532:本来的模样

    唐晓菲自顾自说着，说完之后才将视线转移到小童身上，“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你不想离开此地么？”一顿，面色微微一变，“还是你觉得我不该替君莫笑担心，不该去管他的死活？”

    “你想多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看·”隔了半晌，小童才说了一句。

    “想多了，若真是想多了，你怎会是这个表情？君莫笑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吧，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公吧，我无以为报，只能想办法保证他的安危啦。再者，自打咱们来到西蜀国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太平的日子，时时刻有种小命悬在裤腰带上的感觉。你是西蜀国的子民，这里有家的感觉，可我并不是，并没有。”唐晓菲说着，执起了小童的手，“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欠着他什么。”

    又是隔了半晌，小童再次开口，“这里，无法给你家的感觉？”眼神并未与唐晓菲注视，而是看在房内的书桌上。

    唐晓菲如实答道：“我若说给我家的感觉，那绝迹是假话。不过来此几日，人生地不熟，连适应都谈不上，何谈家的感觉。”

    “也是。”小童说着，将她的手紧紧攥住，“是我做的不够，是我欠缺考虑了。”

    唐晓菲急忙答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是我自个适应能力差。其实这里也不是完全不能待，不过发生今日之事后，我是有了心理阴影。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深山老林躲一阵子为妙。”

    “莫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小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视线终于和她对视，可她总觉得他的心里所想的是别的内容，于是问道：“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顺便替君莫笑考虑了一下下。如今形势严峻，咱不要硬碰硬，咱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决定以后的去留，成么？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觉得咱是逃避。先去别处待一阵子，大不了以后咱再回来”

    “不觉得你这会话太密了么？套用你的话说，这叫……”

    唐晓菲赶紧打断他的话语，“是想说此地无银三百里么？是想说我心虚么？好吧，我承认，当君莫笑替我挡暗器的那刻，我的内心的的确确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将心比心，你要是换在我的位子上，你要是亲眼目睹当时的场景，就该知晓有多么惊心动魄。君莫笑当时连考虑的功夫都没有，几乎是本能一般做出了反应。我若说自己没有感动，若说无动于衷，绝迹不是真话。可这仅仅只是感动而已，你清楚我的为人和个性，我可绝非那种感动和同情能与爱情混为一谈的人。可你也清楚君莫笑的身份，他在西蜀国原本就十分尴尬，如今由于我的牵连，搞不好已然惊动了西蜀的皇帝。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待下去，估计他的处境将十分艰难。选择和你在一起，我已经算是负了他，不能再让他为我丢了性命。·你觉得呢？”

    “仅仅只是如此么？”

    果然，小童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也没有被她给煳弄过去。小童太了解她的个性，但凡她有一丝一毫狡辩或者撒谎，他几乎都能一眼看得出来。想要在他面前演戏，真心好难。

    “好吧，我说实话，感动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我心中对他有愧疚之情。他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跑到西蜀国来，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我，他并非是个儿女情长之人，能抛下朝堂事务不闻不问，能做出这般冲动的举动，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待我真心一片。可我不止撇下了他，还连累他受了伤。”唐晓菲说着，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或许我当初太过任性，不该一味想着逃避和逃跑，应该想着正面去解决事情。”

    “你后悔了？”

    虽是攥着她的手，虽是看着她的眼睛，可小童的眼神一直十分阴沉，唐晓菲见此，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后悔个毛线后悔，你听不懂人话么，还是我说地不够清楚。就怕你小心眼，就怕你会胡思乱想，就怕越解释越不清楚。这么说吧，起码得治好君莫笑的伤，起码得看着君莫笑平安回到东夷，那样的话，我的良心才能过去。怎么，咱俩都在一起这么多时日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么？难道非要我发重誓你才能安心么？”

    “你想多了！”小童朝她看了几眼，最终说了一句。

    “那好，既然你能理解就好。”唐晓菲将手从小童头上取下，转而勾住他的脖子，“那今夜早早歇息，咱们明日一早便出发。你让白诺支会给铁风一声，让他们那边也有所准备。”

    “嗯。”小童应了一句。

    “怎么，不高兴么？”唐晓菲说着，伸手朝小童脸上捏了几下，声音放柔，“我的宝贝啊，你说你为何这般喜欢吃醋呢？我可绝不是那种花心的人。”想了想，又纠正道：“我可绝不是那种墙头草两边倒的人，虽则以前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花心，可那只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只是有些彷徨而已。”

    “嗯！”小童又是淡淡应了一句。

    瞧见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唐晓菲的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打从我回来之后，你便是这幅冷淡的模样，你是到底觉得怎么了，有什么话咱能摊到人面前说么？是谁说过以后绝不会有隐瞒，绝不会再欺骗对方？”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要歇息罢了。”小童伸手将她的手从他脸上取下，“你先上床歇息，我出门吩咐白诺一声，很快便回来。”

    看着事态向她想象中发展，原本应该高兴来着，可她却一丝一毫高兴不起来，不止如此，看着小童离去的身影，反而觉得心中惆怅万分。

    热水早已有人打好，洗涮之后，唐晓菲很快便钻到了被窝当中。说是很快便回来，可这很快，至少经过了两刻钟半个小时，也不晓得小童对白诺都交代了些什么，外头很静，压根听不到任何声音。几百米之内，应该都无侍卫的存在。不在周遭，而是被遣散，抑或着被集中在一起，定然是有某种事情需要统一交代。男人的事情，她不想管，更不喜欢管，可如今的事情已牵涉到她，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等了一会等地无聊，加之被人刺杀的场面太过惊心憷目，唐晓菲很快便睡去，迷煳之际，好似感觉有人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便眯瞪着睁眼，“怎么去了这么久呢？我等累了，就先睡了。”

    “安排了一些事情。”小童答着，已脱去鞋袜。

    唐晓菲拉住他的衣袖，“我这突然间的决定，是不是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啊？你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许很快就能见到父母亲人，咱这一走，许是短日之内不能回来。”

    “父母亲人？”小童眼神一变，“何出此言啊？”

    唐晓菲嘟了嘟嘴，声音含煳道：“咱来西蜀国的京城也有好几日了，我虽没有问过关于你的身世，但你总归是有娘生爹养，总归有亲人亲戚，总归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也罢，待君莫笑离去之后，你若想要回家，我陪你一起去。”

    “你说你陪我一起去？”小童又是眼色一变。

    “怎么，你不愿意么？难道你当真已经娶妻，还是金屋藏娇，在你家里藏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唐晓菲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起，“还是说，你觉得我上不了台面，怕你家人对我有意见？”

    “你想多了，我只是震惊而已，不曾想到你竟然会有此等念头产生。”小童的神情，有了几许激动，“还以为你会觉得时日尚早，还以为你压根未曾在这方面考虑，你不是说过，在你们家乡，两个人必须先交往一阵子么？”

    “老实说，咱俩交往的时日确实不长，见家长和见亲戚都尚早，可感情基本已经算是稳定，虽未必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见父母家人还是可以的。不过呢，我可是有言在先，只是见面而已，千万不要让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什么的，若不然我可不去哦。我这个人……”

    唐晓菲话语不曾说完，身子已被小童搂抱在怀中，“听你这般说，你可知晓我的心中有多欣喜。不瞒你说，我的心情原本还是有些郁闷的，此刻所有的不快，已然烟消云散。”

    “郁闷？为何郁闷？”唐晓菲从他怀中探出脑袋，好奇道，“怎么，你大姨夫来了不成？”

    “大姨夫？这又是你们家乡的语言？”小童淡淡一笑，“别揣着明白装煳涂，你该知晓我心情为何不快。”

    “你是觉得懊恼，觉得今日救我之人并非是你，觉得那人为何会是君莫笑，因此有些耿耿于怀么？”不敢自诩为十分了解小童，但起码七八分还是有的。别说是小童，将心比心换做她，若是小童的仰慕者救了小童，估计她也会起小心眼，估计她也会耿耿于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凑巧而已，你若心里实在不平衡，大不了以后对我寸步不离，大不了下次有人追杀的时候你救我呗。”男人骨子里都有大男子主义，更何况她和君莫笑之间以前的确有一段旧情，怨不得小童耿耿于怀，是她自个花心造成的后果。

    将怀中的人紧紧搂了搂，小童的语气，有了几许无奈，“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有的时候，真心情愿你能笨一些。”

    “笨一些？其实吧，我也巴不得自己能笨一些。可智商这种东西，由不得人控制，要怪就怪父母遗传了一副好脑子呗。只不过呢，我若笨一些，那便不是我唐晓菲了。都说笨笨的女人最可爱，看来我只有下辈子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喽。”唐晓菲是嘴上这般说，心里实则更希望自己能蠢笨一些。

    犹记得，以前的时候，汤圆总是说她聪明到没朋友，说女孩子就该笨一些，就该煳涂一些，可她只屑一眼便能看到对方的心思，便能知晓对方的意图。因此，导致她的确没有交心的朋友，导致她除了汤圆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闺蜜。可如今才知晓，汤圆那个闺蜜，是假借着闺蜜的外衣，实则竟然是她的仰慕者。

    由于那份聪明，她其实已经失去了汤圆，当她察觉到汤圆对她有那种心思之后，再也无法将她当闺蜜一般看待，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就像如今，当她那日听到白诺他们的谈话，当她知晓某些真相之后，再也无法坦诚面对小童，再也和小童无法回到之前那段时光。

    不止一次在想，若是她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是她压根就没有任何逻辑，不会思考到任何事情，那样的话，她的生活是否就会简单快乐一些？可惜的是，她绝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一旦让她知晓某些事情，她便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的模样。

    “不过一说，孰料你竟当了真。你笨也好，聪明也罢，于我而言，你只是你。”言语之际，小童已经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且给她盖好了被子，“你是怎般的性子便是怎般，我喜爱的是你真实的模样。”

    真实的模样？她在小童面前，确乎已经有她**分原本的模样，可若真正是她十分的模样，只恐没有男人能接受得了。都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都说人和人之间必须保持有某种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若是在对方面前将自己所有的个性和想法都展示出来，那便再也没了秘密，也失去了神秘性。

    想到此处，唐晓菲问道：“倘使我真实的模样自私凉薄，刁蛮任性，从来只考虑自己，从来不顾念别人的想法，甚至于会做出伤害到别人的事情，你也觉得可以接受么？”

    “我说过，你的一切都在我接受范围之内。”小童言辞凿凿，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