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台北中华街上人潮涌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寒风呼呼地吹着，行人大多都低着头，紧裹着衣服，匆匆赶路。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手提公文包，脸色苍白而憔悴的青年的缓缓穿过街口，像是对寒风和过往的行人毫无知觉。 青年叫蔡柏宇——我们的主人公，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中华街写字楼里的的普通职员，而且还是每天准时上下班那种。 就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偶尔，蔡柏宇也会幻想自己是一个大人物——天赋异禀，卓越非凡，拯救世界那种——想想都让蔡柏宇热血沸腾。 但是，当然啦，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辈子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没有成就，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也只是局限于“偶尔幻想一下”。 有时候人们也会拿他毕业于台湾最好的大学说事，说他是高材生，但是那只会让他想起大陆“伤仲永”那篇文章。 他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所以他从来不谈自己的过去。 不过，蔡柏宇的生活也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从小到大，他经常会重复做同一个荒诞的梦：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总是在他后面跟着他，或者在他的头顶盘旋，像一只乌鸦，絮絮叨叨地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他从来没听明白任何一句它想表达的意思。 笔记本怎么可能说话呢，这还不荒诞是什么，他总是这么想。 为此他的父母曾经还特地带他去寻访各地名医，但是都没有找出原因。因为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实际生活，这事慢慢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如果只是偶尔做一个同样的梦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随着蔡柏宇年龄的增加，梦里面笔记本跑出来絮叨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而且蔡柏宇能感觉到，笔记本变得越来越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两个月前，原来一层不变的梦，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除了乌鸦以外，梦里面又出现两个黑衣人。穿着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色夹克，即使梦境里面是黑夜，这两人也带着墨镜，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梦开始变得清晰，变得真实，虽然场景总是在不停的变化：一会在山谷，一会在悬崖，一会在房顶，但是情节总是同一个情节：两个黑衣人在后面不停地追，蔡柏宇和笔记本在逃，笔记本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姓名，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姓名。 这让蔡柏宇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基本上闭上眼就是被追杀的画面。 这是为什么他的脸看上去会苍白而憔悴。 夜幕开始深沉，街道变得冷清起来，蔡柏宇依然毫无知觉的走着，放佛已经丧失了对现实的感知。每天晚上的逃亡是那么真实，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抑郁症……或者是精神分裂症。 他佝偻着，疲惫不堪的走着，进入回公寓楼的小巷，两边是拥挤的旧居民区。 突然，“砰”的一声，有东西砸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他稳住身体，一本黑皮书正躺在他的面前。 “这是在玩我吗？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活着”，蔡柏宇朝黑皮书飞来的方向吼道，一脚踢开了黑皮书。沉默了一路，他终于说话了。 他发泄似的扔了手提包，像喝醉了一样，开始蹲在小巷边上抱头哭泣。每天晚上都是不停地追杀，而他没有一点反搏之力，他觉得自己真会疯掉的。 昏暗的小巷突然显得格外安静，放佛世界上突然真的只存在了他一个人，影子拖得老长。如果他是清醒的，他会注意到，这本从天而降的笔记本，正是每天在他梦里和他一起逃亡，对着他喋喋不休的那本。 小巷里面的风开始变大，不断的从巷口灌进来，像是海水一样，气氛压抑得让人出不了气。但是蔡柏宇没有觉察到。他坐了下来，继续抱着头抽泣，他仍然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踢开的笔记本跌落在他的脚边。他觉得如此地无助，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风把书页吹得唰唰唰响，像是有生命一样，不停的翻着，笔记本里面什么没有，是空白的。 “蔡柏宇，我们终于见面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蔡柏宇的脑海里。 “谁？”，他抬起头，像是一只受伤而敏感的小鹿一样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四周没有人。 小巷空荡荡的，除了昏黄的路灯，呼呼的风以及风吹起来漫天飞舞的垃圾。 “我们见过面，不是吗”，蔡柏宇低下头，他终于注意到了那本从天而降的黑色笔记本。风没有停，但是笔记本却变得寂然不动，书页不再随风翻动。 蔡柏宇没有喝酒，但是仍然觉得自己醉了，他甩了甩头，扶墙站起身来。怎么又开始做梦了。 “现在已经不是在你的梦里面了，我找到了你，他们也会很快找上门来……你刚才是在抽泣吗？想不到经过几次转生，你居然会哭泣了。” 蔡柏宇不明白笔记本在说什么，他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笔记本怎么可能说话，笔记本不该说话。蔡柏宇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回归本源世界的时候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怎样，带你回去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存在的意义所在”。 “你离我远点，别缠着我”，二十几年的噩梦，现在居然变为现实了，正常情况下，蔡柏宇算是一个冷静的人。但是此刻他觉得有点崩溃。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你有危险，你必须回到你的本源世界去”。 “滚……”蔡柏宇跌跌撞撞，像个酒鬼一样回到了自己公寓宿舍楼。 …… 风越吹越大，黑色笔记本在地上一动不动，放佛是在沉思，“这就是转生的副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