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糖豆荚(上)
是了，柳依依进宫林雨箫是保人，之前言公公出京只是因为太后好奇岳临风中意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并没别的念头，只是到了梦州之后言公公惊讶的发现，岳临风岂止是中意，简直是着迷……说着魔也不为过！ 一个女子能让一个原本个性正直行事古板的大好青年如颠似狂，这能叫正常？这样的女子能弄进宫？！ “不会马上进宫，规矩礼仪得学，我会请陈嬤嬤出宫来教她，过不过得了陈嬤嬤这关再说。”言公公担忧的和杜少南、方晓竹顾虑的差不多，对此林雨箫早计划好了。 一听到陈嬤嬤，言公公顿时放心了，陈嬤嬤可是严肃认真又忠心耿耿的，她替皇帝挡掉了多少狐媚子，那姓柳的女子落她手里绝讨不了好！ 帘外的宴席与帘内的饭桌距离至少有五米，外面的人又没有高谈阔论，柳依依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说她什么，所以她干脆专心哄着穆清音吃饭，努力收索前世听到的，又在这古代比较不惊世骇俗的笑话说出来博美人一乐，然而大概她的确不聪明没天分，十个笑话讲完也不过让穆清音嘴角稍微上扬那么一点点。 柳依依很挫败，却不知在穆家的丫环嬷嬷眼中，能让穆清音稍微露出一点笑容已经是奇迹般地存在了！ 穆家的丫环嬷嬷大多数是自穆清音出生便开始服侍她，家生子无如意外是要侍候小姐一生一世的，也就是说穆清音嫁人她们也会是嫁妆，可穆清音忽然就变成了行尸走rou一般，她不想嫁人，几个年长的丫环也就没法配人，年老的嬷嬷因为劝不了小姐回心转意，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没脸的。 一人心伤十几人受罪，穆家的丫环嬷嬷日夜希冀小姐能恢复正常，眼见得柳依依居然有本事让小姐开始注意外界了。无不把柳依依当成救命的稻草，等穆清朗依回来就向他说了。 柳小姐不是要进宫当女官的吗？何不让太后将其赐给咱家小姐当女伴，她若是能哄得小姐笑逐颜开，将来咱们穆家就是柳小姐的娘家。保证送她风风光光的出门，还给她撑腰，不比进宫熬年头强多了！ 穆清朗听了还的确心动，他们穆家上下对穆清音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眼看穆清音马上就二十岁。早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如果外面人能让她乐观起来，比如和柳依依一样会拒绝男人，而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那该多好！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大早等不急吃早餐，穆清朗就去找林雨箫了。 “言公公对柳小姐有敌意，柳小姐又拒绝了临风，她进宫后日子也不会多好过，不如让她给我meimei当女伴……”穆清朗对林雨箫毫不隐瞒。包括想让穆清音学着拒绝男人的想法他也说了。 林雨箫对着他说话也干脆：“别说柳家小姐有没有这本事，光是你这想法就有问题，你希望穆jiejie不要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但你又着急她该找男人嫁了，这不前后矛盾吗？” 穆清朗怔了怔：“我只是想让她忘记坏男人，嫁个好男人，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认为的坏男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好男人，这两年你还看不出来吗？能让穆jiejie开心的只有那个坏男人。”人家也是命定要互虐的存在，林雨箫不能拦。 穆清朗现在心中更加想对那伤他meimei的坏男子除之而后快：“那个混账到底是什么人。雨箫你还是不肯说吗？” “你忘了当初穆jiejie把剑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逼我立誓不许吐露那男人是谁，逼你们立誓不许去查那男人是谁，她说她吃亏她认了。”林雨箫回忆道。 “她认我们不认。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查，可惜当年你只说从江东将她带回的，我们毫无线索。”穆清朗根本就不管什么誓言。 “你们可以不管，但我不能违背誓言。”明知他信这个，穆清音却为伤她的人来逼迫他，而穆清朗说什么视他为弟。却为了亲meimei屡次要他破誓，看明白他对这些人也就只剩下面子上的意思了。 穆清朗遗憾的一叹，他是不信誓言的——他就不信那个骗他meimei的混账没花言巧语许过誓，誓言真要管用穆家就不用费心了。 依然劝不了林雨箫松口，穆清朗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让柳小姐给我meimei当女伴吧，我不求她能让我meimei笑口常开，只要她学会坚强一点就行。” “这个刚才我也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柳小姐帮不了穆jiejie的，而没了柳小姐岳师兄也不会想活了，所以我还得让柳小姐进宫，找机会成全她和岳师兄。”这两人要成不了这世界便会消失，林雨箫要做的才是大善事。 穆清朗却不清楚后果多严重，对林雨箫不向着穆家表示不满：“雨箫，临风与柳家小姐无缘，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非要把他们凑在一起？清音可是你的亲表姐，你忍心看她这么不快乐？” “……我是林家的养子。”这回林雨箫公然皱起眉头来。 穆清朗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件事倒是怨不得林雨箫，毕竟林国舅带还年幼的他回京时就说是养子，这些年丝毫也不改口，当爹的如此，你让林雨箫怎么办？ “大舅舅他现在在哪儿？”穆清朗没忘，他这次回来还要奉母命劝大舅让林雨箫认祖归宗的。 “前几天他说去江东转一转，可能会去看看大姑的。”林雨箫也快一年没见自己这位养父了，不过彼此一直保持着联系，有什么事对方会第一时间通知，他是放心林国舅不会遇险的。 林家的上一辈是只林国舅一个儿子，倒是有三个一个比一个绝色的女儿，穆清朗的生母行二，林太后最小，大女儿如今是江东总督的一品夫人，也是个个不简单。 听到舅舅可能去见大姨，穆清朗放心了，林家必须后继有人，这是三个嫁出去的女儿的共同心愿。林国舅无论去见哪个meimei都少不了听她们念叨恳求——这长辈之间说话总比他当晚辈的方便吧？ “你真不能向太后说说，让柳小姐给我meimei当女伴？”穆清朗话题又转回来。 林雨箫无奈在心中一叹，穆清朗和穆清音果然是亲兄妹，一样的顽固。自己认定的事无论好坏别人怎么说也动摇不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先让陈嬷嬷教柳小姐宫中的礼仪，这段时间她自然是不能进宫的，如果穆jiejie想和她说话就可以去找她，正好试试她能不能给穆jiejie当女伴。如果两人真的投缘，再让太后下懿旨也不晚。”林雨箫这是让步了。 穆清朗笑了：“当然可以，在京城就是给世家千金做女伴也是要熟知礼仪的，有陈嬷嬷教导我就放心了。”这样更能保证柳依依不会闯祸连累穆清音。 林雨箫到底还是向着穆家人的，穆清朗面带笑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 他一走，门口本来隐藏自己身形的白山才踩着猫步缓缓进来，蹭到林雨箫脚边用神识说道：“那个姓柳的女子我怎么看也是寻常人，还蠢蠢地，怎么不但岳临风为她要死不活的。连穆家女的都看上她了，然后昨天说要除害的状元郎，今早也拉着小唐去见那女的了。” “方晓竹去见柳小姐还拉着小唐？那就不是去杀人的。”所以林雨箫不用去救人。 “那个文绉绉的状元真有杀人的勇气？”白山看不出，“我闻他身上没一丝的血腥味。”这代表方晓竹不但没亲自杀过人，间接害死人也没有。 “人类有执念有信仰，方家世代言官，他们的家训是为国泰民安而仗义执言，甚至不惜舍死忘生，因为他们认为为国尽忠大于一切，所以当他们发现有人有祸国殃民的苗头时。你说他们会不会由书生化身杀手？这是他们的道。”人类中也不乏让林雨箫欣赏的。 他们的道……白山若有所思，修行者不也是如此，难道他和人类有共同之处…… “啪！”的一声，是林雨箫轻拍茶几：“在梦州辛苦赚到的宝贝这些天看都看腻了。船行什么时候能进京？我和你说，京城有钱的太多太多，你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还清欠我的债务的。” “……”白山才不信他的，小唐不也住京城吗？住了十多年了，债怎么还像滚雪球似的人类几辈子都还不清？ 不过总在船上，江面上的风景除了日月更替再无别的变化。的确让人看得腻烦。 “柳小姐一大早又在忙什么？”小唐先和柳依依打招呼，不然低头在面板前专心手不停的她，是很难发现有人进来的。 “唐老板？”柳依依这些天其实和小唐的关系进展得最快，他们已经到了见面不行礼直接谈厨艺的地步，可今天不只小唐一个人过来。 “方公子……”柳依依来不及擦手就福身。 这女子穿着一点儿也不花俏，还系着围裙，围裙上还带着面粉，手上也全是面粉，甚至头发和脸上也沾了点，她就这么一个面人儿似的见礼，让方晓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晓竹见了美貌女子总是这样害羞，”小唐借着打圆场逗逗方晓竹，然后还是专心在食物上，“柳小姐这是要包馄饨？”看她面板上切好的面皮与馄饨皮很像，只是没看到有拌好的馅。 “不是，我是想炸点糖豆荚，听说穆姑娘原来喜欢吃又脆又甜的食物。”吃甜的据说能开心，柳依依最近常见穆清音，实在不想看到那样的美人脸常被愁云笼罩。 让穆清音开心可不容易，小唐还记得杜少南说过，穆清音就是为爱情而活的女人，能让她开心让她伤心的，只有那个她爱着的男人。 小唐不懂人类为什么无爱情就不能活了，也懒得去研究，他在意的也是只有食物——需要用火的食物，“糖豆荚只需用面粉和鸡蛋液和面，下油锅炸之后再拌糖浆，关键就在和面和炸上，你得保证炸出的面皮中空，松脆，不然就不能叫豆荚了。” 之所以叫糖豆荚，就是因为炸好的面皮样子像鼓鼓的豆荚，柳依依一听小唐说的在行就知道这种油炸食品他也会做，“正是和面时得和硬一点，两条面皮在对粘之前，中间得洒一层面粉，不然粘太紧炸的时候中间是鼓不起来的……” 所谓隔行如隔山，方晓竹听不大明白糖豆荚具体怎么做，这些复杂的食物他也懒得研究，他能下厨炒几个菜保证在没佣人侍候的时候饿不死自己，在世家公子中已经难能可贵。 每天批阅奏折从字里行间推测臣子心思的皇帝，也不会有兴趣听人细说怎么才能让面皮鼓成豆荚的，想明白这一点，方晓竹就退到门外等小唐。 糖豆荚不是稀罕的点心，小唐会做就不用去看柳依依怎么动手：“你接着做，只是做好了别忘了我和雨箫的那份。” “这个当然的。”柳依依答应的爽快，当厨师的谁不希望自己做的食物有人捧场。 “如何，你也要一盘糖豆荚吗？”小唐出去就问方晓竹。 方晓竹摇头：“我对糖食兴趣不大。” “不懂生活。”小唐如此评价。 不懂生活这原话是杜少南说的，方晓竹忽然想到若是杜少南在这里，一定会守在门口等新鲜热乎刚出锅的食物的，所以……他是不是误会杜少南写词的真正意思了？杜少南其实只是不想让柳依依进宫，并不是指她会是红颜祸水。 不爱脂粉爱面粉，从古到今有这样的jian妃吗？ “明天船就要进京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小唐却拍拍方晓竹的肩，小声说道。 “雨箫连这事都告诉你了！？”方晓竹惊讶，他是知道小唐和林雨箫关系好，但这种事是关系好就能说的吗？ “他没说，稍微露个意思让我猜，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足以证明我猜对了。”小唐挺得意，这代表他对人类还是了解的。 “猜对就猜对吧。”不然方晓竹能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位柳小姐，她要能猜出来我也不惧的。” “她？她其实并不蠢，不过她根本不会去猜这种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食物该怎么做，变着花样的做。”有一双巧手能做出美味佳肴的人怎么可能蠢笨，小唐要认为柳依依不聪明总觉得会把自己也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