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白与黑
枪声响起后不到一分钟，电视信号便被掐断了。 画面上播放起了阿尔卑斯地区的风景纪录片，舒缓的华尔兹徒劳的挣扎着，想将刚才的影像从观众们脑海中抹去。 伊兰看了默不作声的鲁鲁修一眼，确定了他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接下来的工作。叹了口气。伸手取来了他哥哥的笔记本，手指灵巧的敲打着着键盘，激活种植在各大电视台的木马，进度条亮起，开始下载那些见不得光的画面。 过不了多久，军部终止拍摄的命令便会下达，接着，这些影像便会被永久删除。 得在那之前将它们保存下来。 鲁鲁修的编程功力果然强大，伊兰甚至现在只要敲一下回车，便可以冲破封锁，将画面重新送还至千家万户。 但他不会这样做。 这样会显得黑色骑士团像是早有准备，知道会发生今天惨剧一般。精明的人会因此产生怀疑， 这可不好。 最妙的方法莫过于将这些画面上传网络，贴上黑色骑士团的LOGO。这样既可以暴露军部作贼心虚的丑陋嘴脸，又可以让大家看到黑色骑士团不畏强权，追寻真相的正义背影。 暴动开始不过数分钟而已，伊兰拖动着进度条，确认着画面上的信息。 死亡人数正在上升，越来愈多的火光从军队中冒出。 但开枪的士兵终究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士兵拒绝执行这条命令，有些甚至自发的阻止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战友。 陷入恐慌的学生们相互推搡着，顺着主干道向后退去，后面有些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学生一个迟疑，便被拥挤的人群冲倒，被他们从身上踩了过去。 伊兰啧啧嘴。 他对这样的画面并不满意。 他希望看到示威人群犹如割稻子般一排一排的倒下，他希望看到士兵们排成一排，跟在人群后，有组织有纪律的高效屠杀平民，画面被染得一片通红······ 这种场面，其实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鲁鲁修愿意······ 伊兰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鲁鲁修。 算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跟自己不一样，干这行的时间还太短了。 不，要是他真的变成了那种，看着这样的画面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那伊兰反而要对他不放心了，免不了要暗中捣鼓一些除掉鲁鲁修的备案。 这样最好。 脏手的事还是我来做吧······ “我去接收咯，车子还在老地方？” 白毛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了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身黑色哑光的皮衣。 “···嗯。” “那，上传视频就麻烦皇兄了。啊，对了，在那之前可以先传给迪特哈特，让他剪辑一下，加点背景音乐什么的。他上次给我演示过‘音频抽取修改’哦，就是把某中特定的声音，比如惨叫或者枪声提取出来，再加点音效什么的，总之修改过后效果完全不一样了哦，很厉害呢。”伊兰说着走出了房间。 “······嗯。” —————————————————————————————————————————————————————— 不。 这次不一样。 这些年轻人···他们跟自己一样，只是一群学生而已。 他们不是士兵，他们没有杀过人，甚至连枪都没有碰过。更别提什么舍身取义的觉悟了。 他们心怀善念。 他们信任ZERO。 他们跟自己的复仇毫无瓜葛······ 他们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早晨，站在了错误的地点。 “嗯~~~是哪个家伙在这个房间里，神气兮兮跟我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的？” 身边的女孩躺在沙发上，看着怀里的公仔呢喃般的说到。 “······” “我看到了，那个小鬼拿走你手机时，你可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呢。” “······” “不过这也是你叫他过来的原因吧。你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没有胆量，也没有气魄去背负那些冤魂，所以才叫来那个小鬼来给你压阵。明明是两人一起想出来的计划，你自己下的命令，到了这种时候···” “闭嘴。” “却把脏活丢给了别人。怎么样？这样很轻松吧？只要站在那里说说场面话，剩下的···” “我说···闭嘴。” “我在想，要是没了geass的话，你对那个小鬼还有多少价值？” C.C一下一下的抛着那只公仔，丝毫没有打算对方留点面子的意思。 “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敢做你不敢做的事。就在他在埼玉拼命挽回局面的时候，你却在跟枢木朱雀谈人生理想，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包袱。他可以默不作声的将你背起来，当然，也可以在你失去利用价值时，默不作声的将你抛弃。到时候怎么办？对他使用geass？‘不许丢下我’这种没出息的···” 鲁鲁修猛的挥手打落了那只恼人的公仔，俯身将C.C压在了沙发上，脸色狰狞。 “你可以选择他，随时都可以，我没强迫你留在这。” “啊啊···”C.C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小孩子脾气。” “不想被你这么说。” “我选择了谁已成定局，重要的是你选择了谁。是那群不相干的学生，还是你meimei。是枢木朱雀，还是那个小鬼。过去，还是未来。还是说你真的认为可以两者可以兼得？既可以做个好人，又可以兵不血刃的推翻布里塔尼亚？” “我···”鲁鲁修说不出话来。 “不，你不是好人。你想杀了那个皇帝，你渴望复仇，你想看到旧世界在业火中化为灰烬。所以，别在孩子气了···” C.C的手抚上了鲁鲁修的脸颊，眼中没有丝毫的色彩，如此温柔的动作，却伴随着彻骨的寒冷。 “接受现实吧，鲁鲁修，你是个坏人。” 魔女的话语，犹如毒蛇般勒紧了他的心脏。 ——————————————————————————————————————————————————————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苦大仇深的呢？” 白毛不解的小声嘟囔着。 士兵还是学生，布里塔尼亚人还是eleven，这有区别吗？归根到底不就是“人”吗？ 伊兰并没有走，他正站在鲁鲁修宿舍的门外偷听小两口吵架。听里面动静消停了，他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静静的离开了那里，走到了一部电梯门口。 皇兄真是······ 这样下去，自己要猴年马月才能抱侄子玩呢？ 嗯，侄女也不错。 等等！说不定，会生出某种绿色的果冻状无骨生物？！ 不，说到底，那个人型生物有生育能力吗？如果有的话，能跟人类的基因匹配吗？会有生殖隔离吗？ 不对！ 那个东西虽然长得像是人类女性，但也有可能是伪装也说不定，它的性别······ 难道······ 白毛也陷入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纠结之中。实用主义者一边担心着皇兄的取向，一边在电梯里换好了行头。 来到地下污水净化中心的角落里，他推出了一辆黑色的摩托。检查完毕，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才跨了上去。 啊，对了。 伊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摘下了手套，小心翼翼的取下了淡紫色的隐形眼镜，放回了盒子里。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他已经将这套手法练得十分纯熟了。 虽然是平光镜，但长此以往下去，总会影响视力的吧······ 信任，是一种奢侈品。 白毛苦笑了一下，将眼镜盒收回胸前，捏住离合发动了摩托。 —————————————————————————————————————————————————————————— 在租界行动可不比集住区，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平时可能没感觉，可真到了做贼的时候，这些挂在头顶上的眼睛真是再麻烦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约定的回合地点，租界边境的一座尚在修建的大型购物中心。由于中期资金没有到位，这里已经停工了近一个月，所以这里可以算是租界内少有的清净地儿了。 追踪器显示对方已经进入了建筑内。为了确保对方没有带尾巴过来，伊兰又围着建筑转了一圈。 嗯，基本安全。 伊兰将车停在了大门外，从车后取下了一只深蓝色的袋子拎在肩后，走了进去。 等着他的，是一名身著军装，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 “梅少将？” 伊兰没有摘下头盔，开口确认对方的身份。 男人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的取出了自己的ID，抛了过来。 “‘杰瑞米·里德·梅，总督府安全部负责人，陆军少将···’好的，非常感谢。” 伊兰满意的点点头，将对方的ID卡收进了口袋。 “你是怎么来的？” 伊兰从身后掏出手枪，不急不慢的将一节消音器拧在了枪管上。 “总督府有专门的vip撤离通道。”男人说着，亮了亮他的门卡。 “具体细节。”伊兰拉了一下枪栓，子弹上膛。 “根据指示，以阻止示威者进入总督府为由，将所有的卫兵全部撤出府内，巩固外围防线。而我在发出指令，确认士兵开火后便趁乱进入了通道。” “一路上没被跟踪吧？” “没有。”男人的回答相当果断。 “很好。”伊兰将准备就绪的手枪抛给了对方。“麻烦快点。” 说完，他便蹲下身去，拉开了那个蓝色袋子的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