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下 龙心难测 强权相逼
“属下多谢皇上厚爱，可是朝廷中有能力又忠心的不在少数，属下之所以入官场，也只是为了报答平阳府的救命之恩，别无其他。” 皇帝收起笑脸，“你就这么不想为朕效命？” “皇上也知道，属下出身江湖，介入朝廷过多恐怕惹起非议。” “无妨，朝廷和武林苑，也并非一定要势同水火。” 陈剑没有说话，皇帝的话让他心中一动，他一直想调停朝廷和武林苑的关系，如今有了机会，但是---- 他想到了上官云瑞，想到了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属下恕难从命。” 皇帝见陈剑一意孤行，不由怒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惹火了朕对你可没有好处。” 陈剑倔强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知道对陈剑来硬的是收不到任何效果的。于是— “既然你不肯，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吧。来人。” 门外，小李子应声而入。 皇帝正色道，“拟旨，平阳府陈剑，在宫中以下犯上，混乱后宫，杖毙堂前。平阳府陆青松督下不严，革去官职、贬为庶民！----” “求皇上开恩，此事与陆大人绝无关系。”陈剑听到皇帝竟然要动陆青松，心下焦急。 “何为无关，身为府尹，不督促属下尽忠职守，闯下这弥天大祸，革去官职还算小惩大诫。” 对自己杖毙堂前的旨意丝毫不提，却只顾为陆青松求情。陆青松，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让这样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皇帝心中困惑。 陈剑知道皇帝的意图是逼自己，他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做，但是--- 望着皇帝的眼神，看了看他身上的龙袍，陈剑犹豫了。 伴君如伴虎，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陆青松有任何的损伤。 “属下----属下认错，求皇上收回成命。” 事情牵扯到陆青松，陈剑还是屈服了。 在平阳府的这些日子里，陆青松于他，已经不仅仅是主仆之份了，更多的时候，陈剑已经暗自把陆青松视为了一个父亲。 皇帝笑笑，他示意小李子退下，把陈剑扶起来，“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为朕办事，朕一定不会亏待你和你的陆大人。” 他看看陈剑身上的伤，皱皱眉，“你先去太医院治一下你的伤，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入夜时分来御书房，朕有话对你讲。” 陈剑茫然地走出御书房，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 刚刚还繁星点点的天空，如今，连月色也消失殆尽，整个天，没有了一丝的亮光。 御书房门外，闫松鹤等在那里。 陈剑向闫松鹤行了个礼，正要离去，被闫松鹤拦住。 闫松鹤将陈剑带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拿出药箱准备为他敷药。 “不劳闫大人费心。”陈剑拒绝。 闫松鹤没有说话，只是将陈剑按到椅子上，“太医院那帮人可个个都是势利眼，你在宫中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指望他们会给你好好疗伤？”他轻轻褪去陈剑的衣衫，开始为他上药。 “皇上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这几天你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皇上刻意安排来试探你。” 陈剑无奈地点了点头，皇帝虽然没说，但是字里行间已经很明显，自己是掉进了他设计的圈套。 可是，公主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也都是在做戏？陈剑摇摇头，他不相信这么一个直爽性子的公主竟然城府如此之深。 陈剑很苦恼，这宫中尔虞我诈，何时是个头。 尤其是，他感觉自己像进了一场棋局，一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的棋局。 “其实皇上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找一个能确实信得过的人，而你，正好就是他们在找的人选。” “属下不过是平阳府的一个小小护卫，皇上为何要执意选我？”陈剑想不明白。 “你也别太贬低自己了。你来平阳府才多少日子，就名声在外，加上你原是江湖人，皇上早就对你注目很久了。” 又是因为自己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江湖上的人对自己屡屡挑衅，现在，连皇帝也----- 是江湖人还是官场中人，真的这么重要吗？ 好累，陈剑想马上逃离这个皇宫，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上官云瑞为什么坚持不让自己进朝廷，一入宫门深似海。陈剑现在想逃又逃不了，感觉自己像扯线木偶被人家牵着走。他很不舒服。 而身后的闫松鹤，愣愣地盯着陈剑的后腰处，原本还光亮的眼神突然间阴暗下来。 ------ 御书房内，还是灯火通明，陈剑在门口驻足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进去，会是什么结果。但是，注定的命运，没有人能够逃掉，只能选择迎面而上。 陈剑缓缓推开门，看到皇帝坐在书桌后微笑地看着他。而菁华站在他身边，却一脸忧愁。 陈剑看到菁华，嘴角微微抽动。 “伤势如何了？” 陈剑没想到皇帝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的伤势。 “无碍，劳皇上挂心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拐弯抹角了。” 陈剑点点头。 “以下的话，你确保不能有只言片语泄露出去，朕知道你不怕死，但知道你怕什么，希望你不要挑战朕。”皇帝突然表情一变。 陈剑知道皇帝所指，木然地点头。 “今日叫你来，是有一项重大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皇帝正色道。 “想来你也知道，朝廷和武林苑数年来积怨已久。朝廷一直想扫除这个心腹大患，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屡次派细作潜入武林苑也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那么是否可以确定，武林苑的细作不是朝廷派去的？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试探，朕突然觉得，既然不能剿灭它，何不感化它？” 陈剑抬头看了看皇帝。 “说心里话，其实对于武林苑，朕还是蛮欣赏的，武林苑行侠仗义，深受百姓爱戴，那个上官云瑞，武艺高强、机敏睿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奈何我们双方立场不同，否则，朕都觉得我们可以握手言和，这么多年的你争我夺，朕真是觉得够了。” 皇帝的这一番话让陈剑心头一宽。 师兄，没想到皇帝对你的行事作风还是颇为赞赏的。 “但是文武百官和你们江湖人士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一个为官，一个为匪，势必要成水火。要想让朝廷和武林苑和平共处，谈何容易。” “今年的武林大会，据说那个上官云瑞要让贤，想推举一个新的武林盟主，当初朕得到这个消息，非常焦急。上官云瑞虽不屑与我们朝廷为伍，但是他担任盟主的这几年来，朝廷和武林苑至少不会发生大的摩擦，让朕也省心不少，如今有新的盟主出现，事情就不好说了。万一那个新任武林盟主是个好勇斗狠之辈，那朝廷和武林苑不是又将纷争四起？所以，在武林大会之前，朕派人去点了些火。” 陈剑一惊，“点火？” “无非就是搅混那些有夺冠之能的门派，派些高手埋伏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士，再加上些反间计、攻心计之类的。确保武林盟主无人可选，那上官云瑞只能连任了。”皇帝笑笑道。 陈剑呆住了，难道自己和师兄苦苦追寻的神秘人竟然是皇帝？而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仅仅是让师兄继续做武林盟主？ “武林大会期间的那些风风雨雨竟然是皇上在暗中安排？”陈剑还是不敢相信。 “你们一定以为是某些宵小之辈觊觎武林盟主的位置在暗中挑拨吧？”皇帝洋洋得意。 自己和师兄追查后已经开始怀疑幕后之人在朝廷，但是没有想到，所有的事情竟然是皇帝在策划。但是，以皇帝一个深居宫廷中人来讲，要在江湖策划这些事情，必定还有人在暗中帮他。找出这个人，才是关键。陈剑暗自下了决心。 “属下听闻，当初武林大会之期，挞雪也曾派人参与，却为何到最后销声匿迹？”陈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能，在皇帝这里有答案。 “至于挞雪的事情，事关边防大事，你不要多问。”皇帝收回笑容。 果然，皇帝知道这些事情。 “那皇上要交派属下的任务是？” “朕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上官云瑞此次退出武林盟主的竞选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推选他的同门上台。” “同门？”陈剑插嘴问道。 “据朕得来的消息，新当选的武林盟主与上官云瑞份属同门，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还同时推选上官云瑞继续留任武林苑掌管事务，自己则销声匿迹，朕觉得这里面有着很大的问题。” “所以，朕需要你潜入武林苑，帮朕找出这个武林盟主。” 陈剑愣住了，这个任务，自己怎么完成？ “属下已经入了朝廷，为江湖人所排挤，如何再回江湖？”眼下没有时间想别的，陈剑想听听皇帝的意图。 “朕听闻你在平阳府百姓中威名远播，因为投入官府的事情在江湖上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武林苑对你也一定非常关注。你在平阳府的这些日子里，那个上官云瑞似乎很喜欢去找你的茬，上次为了一个女子与你起争执，后来又为了一个别派弟子起纷争，看来他很不喜欢看到你进平阳府。所以你只要离开平阳府，相信上官云瑞还是很乐意接受你的。” 陈剑不知道，原来深宫内的皇帝竟然对武林苑的事情一清二楚，连这些小事他都能了解。” “属下以何名义离开平阳府？” “朕会给你安个罪名，你再借机去投靠武林苑。当然，这次还要牺牲一下你的陆大人。” 又要牵扯到平阳府，陈剑急了，“皇上！” “你不必多言。”皇帝阻止他道，“众所周知，你是因为报答陆青松的救命之恩才会投靠朝廷，要伪造你对朝廷彻底失望的假象，只有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你连累了陆青松，对这个朝廷失望了，你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投靠武林苑，借机接近上官云瑞，找出武林盟主。” 皇帝的一番计划让陈剑说不出话来。 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又牵累陆大人，他心中不忍。但是，以皇帝的权威，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陆青松同样难逃罪责。 “皇上的意思，属下不敢违逆，但是属下希望皇上可以看在属下对皇上尽忠职守的份上，对陆大人手下留情。”陈剑很无奈。 身在宫门，面前的这个皇帝又掌控所有人生杀大权，为了自己在乎的人，陈剑不得不低头。 “这个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 “敢问皇上，如果属下查到武林盟主，皇上将如何处置？”陈剑犹豫很久，觉得还是必须问这个问题。 “朕自有主张，你无须多问！” 果然。 所谓信任，根本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妄言。 “属下既已入朝廷，当以圣上之意为先，但是属下毕竟来自江湖，如果皇上要对付盟主，属下也必不答应。”陈剑正色道。 皇帝见陈剑的神色，微微一笑，“放心，朕不会轻易对武林苑动手，毕竟牵一发动全身，朕也不想生事。” 陈剑叩头，“多谢皇上成全。” 皇帝转向门外，“来人！” 门外进来四个侍卫。 “传朕口谕，平阳府陈剑，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判死罪，三日后处斩。平阳府陆青松，督下不严，杖责三十，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杖责三十？陈剑一急，“皇上！” “休得多言，还不快快拖了下去。”皇帝脸色铁青。 陈剑呆住了，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