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间小路见山神
汽车在山间小道上不断的颠簸着，车里除了我和以后就是我师父的刘大仙人外，还有一个我爹派来的送我们上山的警员。 大家都不是很熟，所以一路上我们都是安安静静的，去八里山的路我和汪胖子他们走了很多遍，以往觉得这条路其实并不是很远，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像是走了近一个世纪。 也许是我内心里放不下的思念在作祟，那晚从偷听到我爸我妈的谈话中我隐约猜到，也许我这一走，恐怕至少得十年八年才能回来。 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好玩伴，再也见不到爸妈还有苏宁宁，刚刚才擦干的眼泪重新流了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刘大仙人听到我压抑的哭泣声摇了摇头，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男子汉大丈夫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刘大仙人的说话声并不高，但他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魔力，我能感觉到内心的伤感像是微风吹过后的阴云渐渐散去。只是我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爸妈，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格外怀念父亲的严厉。 刘大仙人的话打破了许久的沉默，老人家从他那件像是民国时期的旧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递给我，慈爱的看着我的眼睛：“这个护身符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我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和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人家在一起，所以也没有推辞，接过护身符装在口袋里。 老人家见状叹口气道：“护身符要贴在胸口放才行，否则会是对神灵最大的不敬。”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但自从那晚所见所闻，我相信刘大仙人的话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将护身符捧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只是一个画着八卦图的布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老人家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照做。 沿途的风景在车窗外缓缓的倒退，这条熟悉的道路上的一切在我眼里变得渐渐陌生起来，路边杂草泛起的绿意像是那些终将逝去的时光一样让人心烦意乱着，带着催眠般的魔力让我昏昏欲睡。 忽然我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路边，正对着我们的车辆挥手，我爹管辖的派出所很亲民，平日里大家遇到些需要用车的事情我爹都会派民警开车过来帮忙，这时候遇到路人搭车民警叔叔也不会拒绝。 但开车的民警似乎并没有看到招手的路人，就这样开着车直直的走过了，我有些不高兴，往前探了探身体对着开车的民警道：“叔叔，刚刚有个人要搭车？” 民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笑道：“浩然你看错了吧，哪有什么人。” 我们这个县民风很好，大家都不会去撒谎，听到民警叔叔的话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候从招手的路人身边走过才不过百米的距离，这条山路又不是太过蜿蜒崎岖，即使是近视眼也可以一目了然。但在我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路上哪有什么路人，只有几只刚刚睡醒的飞鸟怡然自得的跟着汽飞舞着。 我暗笑自己也许是神经过敏，转过身体准备窝在车椅子上假寐，忽然发现我身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我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这不就是刚刚的那个路人吗？ 诡异的气氛在警车内蔓延，刘大仙人此时背过身体正闭着眼睛念着什么，民警则在专心致志的开车，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后座上多了一个人。 我感觉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嗖嗖的凸起，那个莫名出现在车里的路人似乎感受到我的注视，回过头对着我咧嘴笑了笑。 真的是咧嘴，他笑的时候嘴巴直接裂到耳根处，我能清楚的看到裂开的皮肤里血管骨头肌rou在随着心跳缓缓蠕动着。 “啊！”我在意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握着拳头狠狠的大叫起来。 “浩然？”刘大仙人的说话声将我从恐惧中唤醒，我这才发现我躺在车椅上睡着了。 原来只是个梦魇，看来那晚给我内心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我冲着刘大仙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仙人，我没事。” 刘大仙人目光炯炯的瞪着我：“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我看着身边空无一物的座位，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刘大仙人依旧不饶人的盯着我：“做了什么噩梦。” 我想着那晚的奇特遭遇，想着临走前苏圆圆对我说的那些话，手摸到胸前的护身符时我的心情平静了少许。 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将刚刚梦见的东西跟刘大仙人讲了，刘大仙人听完后摸着长长的花白胡须，从旧衣服里掏出一块破旧的铜镜子递给我：“那是真的，你可以再看看。”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镜子，对准了我旁边的空座位，人缓缓的朝镜子里看去。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头发像是触电般根根直立，镜子里，我旁边的座位上，赫然坐着刚刚梦里面见到的那个人影。 啪！镜子被我摔倒了地上，我将身体紧紧的靠在车门上，手已经摸到了手柄，只要一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会毫不犹豫从正在快速行驶的车上跳下去。 刘大仙人似乎早已预料到我这个时候的反应，将车座往后挪了挪，取了铜镜放在怀里，看着已经被吓得不成人形的我和蔼的笑道：“不必害怕，他不会伤害你，只是喜欢恶作剧。” 似乎刘大仙人也能看到我看到的这个东西，我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里，结巴道：“那是什么东西？鬼吗？” 刘大仙人点头道：“确切的说他不是鬼，是这条路上的山神，在有车经过的时候会化作路人的模样搭车，然后护送车辆走过前面较为狭窄危险的山路后便会隐去。不过他很少白天出现的，也许是因为你要路过这里。” “为什么？”虽然刘大仙人说他是山神，但他刚才对我笑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到了。此时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可我还是远远的离开那个位置。 刘大仙人高深莫测的笑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身边坐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剩下的路程我丝毫不敢睡去，生怕一睡着就会看到那张骇人的大嘴。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们来到刘大仙人在八里山顶的木屋外，在刘大仙人的千恩万谢和民警恭敬的推辞后，车辆开下山朝线派出所驶去。 我站在这有些荒芜贫瘠的山顶，感受着从山里吹来的带着泥土香的凉风，脑海里还在回荡着离去前大家的不舍和苏圆圆奔跑追逐时的歇斯底里。 刘大仙人走进木屋内收拾了一阵，从木屋内走出来看着渐晚的天色对我说：“今晚你先在偏食里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人过来接我们。” “明天？去哪里？”我还想着汪胖子他们对这里很熟悉，些许过段日子等事情过去了偷偷上山来看我呢，刘大仙人的一句话让我的期盼心情顿时跌落在八里山深不见底的谷底。 刘大仙人和先前一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在返回木屋的时候对我说：“今晚无论你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慌张。” 我被这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跟着刘大仙人进了屋，老人家从角落的米缸里淘了些米，又绕到木屋后的地窖内拿了些白菜，我想插手帮忙，但是被他拒绝了。 因为有心事，所以我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山上没有通电，入夜的时候刘大仙人点了蜡烛，对着挂在木屋中央的神像磕了九头，嘴里念叨了几句，便把我一个人留在大厅，独自一人返回了他的房间内。 接连两天我都在昏睡，再加上此时陌生的房间，我丝毫没有一丝睡意，但大厅的密封性并不好，山里的冷风透出木板缝隙呼呼的吹进来，我裹紧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回到刘大仙人已经替我收拾好的房间内。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苏圆圆白天的那一吻，也许这是我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彼此不保留自己的感情，只可惜2003年的那个春天，国内的风气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开放，要不然，我一定会将行程推辞到明天早上，好好的和苏圆圆…… 凌晨四点多，我才感觉自己有了睡意，只是朦胧间，我总感觉有双温暖的小手不停的拂过我的脸。 我被摸得不胜其烦，迷迷糊糊的挥着手想把这种感觉驱赶开，只是我越驱赶这双小手就像是故意捣蛋一样摸得越频繁。 我的性格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尤其是我困意十足的时候，我愤怒的睁开眼，看到我的床边围着好几个小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我，其中一个大一点的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正伸出手准备再一次戏弄我。 我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些小孩子似乎受了惊吓，转身朝黑暗里跑去。 窗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木屋内，我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