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篇 顺天应（二）
风萧萧兮，落叶根。 长白山终年积雪，山顶更是寒冷。 寻常人户皆无法抵御这冰寒，所以才导致这附近鲜有人家，然而自从太虚仙尊发现此地乃仙气聚集最重之地后，便在此开道受教。 这百来年倒是汇聚了不少人士前来拜师修道，而如今更是繁荣强大，香火旺盛。 白晓兮此刻身上的伤势也基本痊愈，只是有些淤血还未完全清除，但并无大碍。 他身穿白色道服，与阁中众师兄弟一样，只是对他来说有些紧凑，或许是衣服小了吧。 走在路上，许多人都会看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从来没见过他，第一眼相见难免会如此。 “听说了吗？再过几天就是祭典了。” 白晓兮行至冠心楼下，忽然听到两位皮肤嫩白，年轻俊朗的青年聊起的话题。 “早就知道了，据说此次祭典格外隆重，连圣上都会亲临。” 走过他们身边，白晓兮沉思片刻，心想这里是仙琼阁，圣上会来的话，那说不定长纤到时也会来，一想起长纤，白晓兮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情愫在心中萌芽所致。 以往的他对她只是有倾慕之情，却并未有爱意，直到这一路相处下来，白晓兮才渐渐觉得原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微妙与奇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他们现在可都是修道之人，还不能互坦心意，否则事与愿违，还将大祸临头。 离开这里之后，他抬眸看向冠心楼处，微微蹙眉，心中有股不安，仿佛那里面有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畏惧感。 可他还是忍不住走向楼去，可不料的是正当他跨出第一步时，一只强劲的手忽然搭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轻轻说道：“跟我走。” “是你？”白晓兮发现是陌风，震惊一句，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陌风拉到别的地方，离开了冠心楼。 “你以后尽量少来冠心楼。”陌风冷言相劝道。 “为什么？”白晓兮蹙眉。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陌风看向他，他也看向陌风，二人四目对视，随后陌风撇开眼眸，道：“你是个好对手，也是个好师弟，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比个高低的，但现在你的面前有师尊这一难关要闯，能不能闯得过，就看你自己了。” 一双冷漠的眼神看着白晓兮，也许他将他视为对手，但白晓兮却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陌风说完后转身离去。 白晓兮无奈，看向冠心楼一眼后也随即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之后的几日当中，白晓兮跟随众师兄弟一起修习剑术，但其他人都认为他是御中仙的弟子，天资肯定高不到哪去，所以就放任他到一边，不再管他。 然而事实却并不以为然，白晓兮修习之快超乎他们的想象，短短几日已经将整套入门剑术融会贯通，并熟练透彻，悟性之强堪比太虚。 不过这也理所当然，那日赵霖如此高难度的几招剑凌招式都被白晓兮一夜之间尽数学会，现在区区简单入门剑术，即便是一套对于现在的白晓兮来说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众师兄弟皆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就连平时在师兄弟当中耀武扬威的马霁此刻也心生敬畏，恭维奉承。 一息之间，白晓兮在阁中名望甚至有些隐隐超过大师兄陌风，这入门最晚的和入门最早的相比，对于陌风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奇怪的是，陌风对此却一点也不在意，似乎早就将此事置之度外了，又或者说，陌风早就知道白晓兮的底细，只是对众师兄弟闭口隐瞒了。 “掌门，现在差不多是时候该审问他了。”云须淡淡说道。 而太虚则缓缓睁开双眼，抬起手平稳说道：“待祭典过后再行审问。” 众长老躬身行礼，不敢反驳。 皇宫大苑，深夜。 “公主殿下。”风晴躬身行礼道。 长纤淡淡一笑，抬手道：“快平身。风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公主关心，还好。” 长纤走至月光下，双手平合放于腹部处，脸色神情变幻无常。“明日我要随父皇前往长白山。” 风晴听闻后，惊喜道：“真的吗？那岂不是……” 长纤点头打断道：“嗯，但此次前去是为了参加祭典，而且祭典一旦结束，我们就要回来，不做片刻停留。” 风晴脸色瞬间又暗淡下去，但随后又说道：“恳请公主带我和云火一同前往，只要能确保公子平安，风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长纤震惊，但看向风晴那坚定的眼神和面容后，她的心底不知是喜还是忧。‘有这样一位痴情女子肯为公子牺牲，我又能为公子做什么呢？只是每日的祈祷又有何用？我还不及风姑娘的一半。’ “好，我知道了。”长纤咬牙答应下来准确的说她不得不答应。 “多谢公主。”风晴连忙跪地叩谢。 长纤见状连忙走过去扶起她。“风姑娘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公子才会这么做的。” 风晴听后不由脸色娇羞，登时变得红润了起来。 一夜过后，皇上安顿好汴京一切事务之后带领长纤等人启程，前往长白山。 白晓兮在阁中这几日修炼的效果很不错，尤其是在御剑方面有了很大的突破，他对这方面的领悟造诣的确很高，但他并未拿出月霖剑，怕引起众人的围观，毕竟那炳剑虽不比神兵，但剑身上的两个剑灵就足以吸引到他们了。 数日之后，长纤一行人抵达长白山。 仙琼阁此时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是本门中人，也有其他一些武林人士，像刀客，独孤挲等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为了虚名而始终争执不休，没日没夜的挑战各派高手。 “师兄，今日来了好多人啊。”李宏逸眼眸惊奇的环绕四周。 马霁满脸笑容，得意道：“当然，今日可是每三十年举办一次的隆重祭典，向天祭拜之日。” 李宏逸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今日可要热闹了。” “那是一定的，而且祭典之日也可以自行选择与同门或者其他武林人士切磋武艺，最后的胜者可是有很丰厚的奖励哦。”马霁怂恿道。 陌风此刻携带着数名弟子来到长白山脚迎接圣驾。 “参见圣上。”众弟子看见皇上之后，连忙抱拳躬身行礼道。 “快快平身，太虚真人可还好？” 陌风恭敬有礼回应：“承蒙圣上关心，师傅他很好。” 皇上点头道：“如此甚好，朕也有许久未见过真人了，有劳真人高徒带路。” 陌风淡淡一笑道：“圣上严重了，请随我来。” 长纤她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如今来到这山脚，距离仙琼阁也就咫尺之遥，心中更是激动万分。 陌风眼眸看向长纤一眼，便已知她心中所想，心中怨恨更是多了一分，但也只能藏埋心底。 要知道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情，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情是万恶之根，一旦种下，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阁外，阁中弟子一见是大师兄陌风，便连忙跑过去迎接。“大师兄。” 陌风点头，道：“快将圣上带到冠心楼。” 众人回应：“是。” “圣上请。” 皇上下车后，便随阁中弟子向冠心楼前去。 长纤随同皇上一同前往冠心楼，风晴和云火眼眸却不离四周，希望能看到白晓兮的身影。 然而聚集在此的人数众多，在这人海茫茫里要寻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直到皇上走进冠心楼内，长纤等人才有机会四处走动，可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白晓兮，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寻找。 “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太虚闭眼心平气和道。 “自从那****突然消失无踪，将大宋拱手让给朕之后，你觉得朕过得好吗？若不是当年长白山出了个得道高人，朕没有打探清楚的话，恐怕这一辈子也找不到你了。” “陈年往事又何必再提，更何况我心系苍生，功名利禄对我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皇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太虚，眼眸中似有一道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太虚缓缓睁开双眸，淡淡说道：“走吧，祭典开始了。” 皇上双手背负，微微点头后转身向楼外走去，太虚随后也起身走出冠心楼，与皇上一同来到祭典之地。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此，等待祭典的开始，不，应该说是等待比武的开始，而每一次的比武都是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所以此次比武也被称为‘以武会友。’ 祭典的举办地是由各大门派定下的规矩，这也是依据门派类别众多，所以采取选票的方式来选取祭典之日的举办地。 然而几乎每次举办的地点都是在仙琼阁，本来太虚是不愿参与这等俗事的，但由于太虚震退三界之首那一战，并将妖神杜戎封印赶出中原后拯救了天下苍生，一瞬间太虚闻名遐迩，众门派对太虚真人可谓是敬仰不已，天下百姓无不供奉，并擅自取了‘仙尊’这一称呼。 而后更是将祭典的举办就定在仙琼阁，太虚也无法推让，只好答应下来。 从此，仙琼阁名扬天下，前来参观拜望之人更是数不胜数，隐隐间已成为众生所膜拜和向往之地。 “贫道在此多谢诸位特地前来，也仰仗各位对仙琼阁的支持，将此次的祭典大会选定在本门举办。” “太虚真人您实在是太谦虚了，若不是您当年一举击退那三个魔头，恐怕我们早就不存于世了，您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是啊。”众说纷纭，连声赞同。 太虚摆摆手，笑道：“诸位太抬举贫道了，我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众人连连点头，大赞太虚的品德与为人。 “诸位，祭典即将开始，依照以往的规矩，祭天之后便是争夺这荣耀榜排名之时，还请大家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紧接着，祭典仪式开始了。 然而此刻长纤他们正在找寻白晓兮的踪影。 殊不知白晓兮此刻已经在祭典大会上，与众位师兄弟聚在一起等待着祭天仪式。 然而就在祭典仪式举行过半之时，天空突然猛变，只见数十道黑影将天空笼罩，而后飞身落地。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戒备，眼眸死死盯着那数十道黑影，直到他们现形后众人更为震惊，居然是‘阴刀门’。 想不到他们会来参加这次的祭典，真是罕见。 众人窃窃私语。 太虚则一脸平淡道：“贵客自远方来，贫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数十人皆身穿黑袍，看不清其样貌，只见为首一人厚沉的声音响起：“太虚真人不必客气，我们只为祭典而来，一旦结束我们便会离开。” 太虚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向祭典台走去，身后五位长老同行，却迟迟不见御中仙的身影。 “怎么不见师傅？”白晓兮站在众弟子中，蹙眉观望四周，但却没有看见御中仙，令他心生疑惑。 祭天仪式开始。 首先由太虚仙尊和圣上朝拜上天，而后是五位长老，再然后便是众弟子及各大武林门派，一时间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谨慎，想来这祭天仪式是无比的盛典与隆重。 白晓兮同样也跟着一起跪拜上天，而此时长纤终于走到祭典前发现了正在跪拜的白晓兮，一时兴奋激动竟忍不住大声喊道：“公子。” 云火和风晴听到声音后也顺着长纤的眼眸看去，果然是公子，他们也同样兴奋不已，云火一时欣喜万分便急匆匆地跑过去，而风晴则忍不住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众人也皆看向长纤与白晓兮，更引人注目的是云火，他竟然直接扑在了白晓兮身上，像个孩子一般舍不得松手，虽面子有些尴尬，但白晓兮的心底还是暖暖的。 陌风见此一幕，眼眸竟出现一丝嫉妒与憎恨，但并不明显，很快便一闪而过。 太虚则平淡的看了一眼长纤，而后眼眸直盯着白晓兮，一丝丝奇异的光芒仿佛从他眼眸中一闪而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白晓兮站起身看向风晴，眼眸中传递出一种感激的神情，但风晴的眼眸中却是思绪万千的神情，而后他又看向长纤，眼神中竟是那般温柔与怜惜。 长纤日日夜夜的祈祷与思念，总算给了她一个完好的结果，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她眼前，她又怎会不激动，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