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人杀人

    光明镇依山傍水，镇中央有条三丈多宽的曲水大河，叫盘龙江。盘龙江由西向东流，光明镇西方便是有名的云梦山脉，山势如遒龙，终年苍翠，经年云雾缭绕，一条白练从山涧跌落，百丈开外，尤有声响，在夕阳的照耀下云蒸霞蔚，人行其中，宛若乘云，恍如仙境，梦境。

    在光明书院的后山，有个惊蚩阁。到惊蚩阁约要上行一里路，一里崎岖却甚为小巧美丽的山路，方小明正走在这条小山路，他要到惊蚩阁，先前赵清影来柴房就是约定这个事。

    “赵清影无疑更加漂亮了，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赵清影的话更是让方小明疑窦丛生，她对当年的事表示道歉，即使要退婚，也不必做的如此绝情绝义，她很难过。看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似作伪，鬼使神差之下，就答应了这惊蚩阁之约，难道她对当年的事情后悔了，想要再续缘分，嗯~！不会！不会！”方小明甩了甩脑袋，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嘿嘿，也许那小妞喜欢你！”小龟嘿嘿笑道。

    “那又怎样？我不喜欢她！”方小明无所谓道。

    “她伤害过你！”小龟眼珠溜圆，笑道。

    “没有！~”方小明决然否定道，心里却嘀咕，莫非这小龟有读心术？

    “嘿嘿嘿，那就是有了！”小龟毕竟活了五百来年，到底有些阅历。

    “那不简单，若那小妞又喜欢你了，你可以顺水推舟先从了，先偷了她心，继而偷了她身，再把她抛弃，那才报仇解气啊！！”小龟本就小的眼睛眯得更小，阴测测的。

    “禽兽！！”方小明乍一听似乎有理，却大为不削和愤慨这种小人般的鬼域伎俩，直接两字脱口而出。

    “嘿嘿，哥们儿本来就是，而且是高级禽兽！”小龟脖子直立，颇为骄傲自豪。

    “说真的，给你取个名字吧？老叫小龟不好，叫个啥名呢？哎~！叫小黑吧！对就叫小黑，霸气中带着几分朴素，朴素中带着几分诙谐，嗯，就这名了！”方小明突然想起道，自顾自言，完全不顾小龟那期盼，焦急，吃惊，愤怒，不甘的复杂表情变化，妈的，这名字哪里看出霸气？哪里透着朴素了？饶是小龟眼珠瞪得浑圆，急得哇哇大叫，方小明就定下了小龟的名字，为此事，小龟和方小明闹了几千年。

    “小黑，还是回去吧！我觉得没必要和那个女人有纠葛了。”方小明看着还有小半路程的小路，看着远方白雾迷蒙的云梦山脉，道。

    “干嘛！干嘛？好不容易来了，看看风景总可以吧？并且我看这山脉秀拔，似有不凡，哪里不凡，我却推算不出，总有云遮雾绕的感觉，奇了怪了！”小黑难得露出略微凝重和严肃的表情，不过咋看咋像乡村里给富绅堪舆寻xue的江湖骗子。

    “是吗？！那走吧！反正都快了！”方小明狐疑道，惊蚩阁飞跃而出的大檐角已然在望。

    ……

    ……

    一袭白衣在山风的吹动下，飘曳轻扬，乌色秀发撩动飞舞宛若一滴墨在清水中氤氲散开。青玉大顶巍巍大气，在金色余晖照镀下晕染成了琉璃色，各角飞掠而出的部分是龙形雕塑，龙口中含有宝珠，栩栩如生。漆黑的石柱没有什么雕饰，却古朴厚重。远山如黛，云雾飘渺，近处女子若花，悄然孑立。

    “好一副《云梦山居图》！~”方小明呆了呆，轻声嘟囔。

    “你来了！”赵清影看到了方小明，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她对自己的魅力毫不怀疑，就像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凤飞九天。

    “什么事，现在可说了？”方小明看了看赵清影苗条背影，平和道。

    “为什么要来？”赵清影看着方小明，风把秀发撩起，几缕粘上了长长的睫毛，眼神淡漠冰冷，似乎变了个人。

    方小明疑惑不解，仔细瞅了瞅眼前女子，确是赵清影无疑，然而话语中无了先前楚楚可怜的道歉样子，多了些兴师问罪味道，不禁皱眉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莫非你认为过了青云笔试就能入宗？”赵清影愈发的冷漠中多了一些讥讽。

    “呃？……”

    “你过不了青云试的，明日灵试你不要参加了！”赵清影定定看着方小明，冰冷而决绝命令。

    “疯子！”方小明眯眼看了看赵清影难以掩饰的一丝不快和烦躁，皱起的眉头展开，平静说了两字，转身就走，双手紧握。

    “癞蛤蟆无论多有豪情壮志，始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要么做梦，要么找死！哈哈哈”一个调侃的笑声从惊蚩亭三丈外的巨大岩石后传来。转出的是李云阳，何云峰，黎明云三人，刚好拦住方小明，黎明云蔑视看着，肆无忌惮嘲笑道。

    方小明识得三人，不仅是因为七岁前一起在帝都的第一学府华阳书院学习过，更大的原因是在赵清影退婚的前一天，何云峰与黎明云连同一帮杂役恶奴把方家小茶馆砸了，对反抗悲愤的方小明好一阵拳脚加辱骂，母亲李慧云上前制止，也遭了打，躺了半个月，未满十岁的方小明去药店求救时，被无情赶出了不知道几次几回，原因是没有钱，记得那是寒冷的季节，瘦小的小身板只能在孤独的在风中发抖。那时八岁的方小灵一个人守在简陋的小木屋里照顾母亲，方小明没法，只得一家一家磕头，为祈求一点点钱财，衣服磨破了，额头红肿了，有着丝丝淤血渗出。但是到了药房换取了一点点药物时，这个坚强的小男孩，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每夜方小灵都会等哥哥回家，她常常坐在斑驳而矮小的木门槛上，双手抱着膝盖，巴巴看着狭小的巷口，有几次因为实在太晚，或许是太困，靠在门角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也是方小明虽然觉得屈辱，当初还是受了赵远山所谓补偿的缘由。

    “草蛇也想飞龙在天，可笑！”何云峰冷冷看着方小明，冷晒。

    “好狗不挡道！”方小明看看来者不善的三人，皱眉道。

    “你说什么？！”黎明云想不到方小明见到自己三人，不但没有惧意，还出口恶语，这似乎很不符合他原本想象的方小明跪地求饶的画面，不禁惊讶道。

    “没听到了！可以问问你旁边两个同类！”方小明笑了笑，建议道。看了看中间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少年，又看了看眯眼阴毒看着自己的何云峰。

    “方兄弟，好久不见了，故友相逢，何必咄咄逼人呢？”李云阳眼中阴霾转瞬即逝，温和笑道。若是方小明大意，还真有可能被这彬彬有礼的模样骗了。

    “找死~！”黎明云脸色倏然沉下，大喝一声，握拳跨步。

    “哎！~黎兄莫急，要不我做个和事佬，方兄弟给黎兄道个歉，如何！”李云阳昂首笑道，右手拦下就要冲出的黎明云。

    方小明看了四人一眼，右脚微退，暗暗盘算退路，今日恐难善了。李云阳看到了方小明眼中的闪烁，看向旁边两人，黎明云和何云峰会意，微微散开。惊蚩亭建在壁立千仞的悬崖上，这意味着唯一的退路被李云阳三人堵死了。

    “嘿嘿，既然世子殿下为你这个余孽求情了，你就跪下磕三个响头，说声我错了！”黎明云抱起手，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心里其实在盘算着先折辱一番，再杀之。

    “小明子，他们不怀好意！”小黑感觉到了黎明云身上的杀气，急忙传音提醒。

    方小明一计上了心头，正要迈步上前“啪~！”一声，一个响亮耳光抽在了黎明云的左脸颊上，明显的一个红色巴掌印，黎明云一个踉跄，呆了。方小明也呆了，都呆了。

    “世子殿下！”黎明云不解而愤怒的看着李云阳。

    “混账，你这不是要求道歉，而是在侮辱方兄弟！”李云阳大声斥责道。赵清影，何云峰也狐疑的看着李云阳。

    李云阳愧疚的上前诚恳道：“都是我管教不周，无礼处，还望方兄海涵！”说完微微躬身，再几步上前，捉住了方小明的手，一副痛心疾首。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是好友久别重逢呢！

    异变陡生！

    “小心！~”小黑刚发出警示，李云阳突然发力，一拳直推，打在了方小明的胸口“嘭~！”方小明在小黑出口的瞬间，便本能的后退，可惜还是晚了，应声飞起，“磞~！”一声跌落在亭子里，赵清影的脚边，方小明怨毒的看着满脸笑意的李云阳，咬牙吞下涌到了喉咙的鲜血。

    “咦！居然只是重伤，你有练武？！”李云阳击打在方小明身上的瞬间，感到了一丝真气的反弹。

    “卑鄙！~”方小明扶着胸口，嘴角挂了血线，恨声道。

    “成王败寇罢了，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站着，谁倒下？”李云阳居俯视着方小明，无所谓的耸耸眉毛，笑道。

    “我记下了！”方小明只怪自己的大意，此仇非报不可。

    “呵呵，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计划变了呢！”看着瞬间变化的场景，黎明云摸着脸颊，扯嘴笑道。

    “幸苦云兄了，给，这颗生元丹算是赔罪！他，交给你了！”李云阳抛出一个瓷瓶给黎明云，看了方小明一眼，冷冷道。

    赵清影转身看着云海，不理不问不睬，何云峰笑道：“不妨告诉你，你的笔试不错，居然双甲上，可惜的是，你不能参加明天的灵力测试了，哎！~就要走上一条修行路了，说不定从此飞黄腾达，现在却因为无聊的好奇贪玩，不小心跌下这万丈深渊，可惜了，可惜了！

    把一个付出倍于他人而努力奋斗的人，在其就要到达目标的时候打落，这种感觉真好！”李云阳体会着这种变态的心理快感，笑道。

    “是吗？”方小明笑了，笑的极其豁然，似乎对此时处境浑不在意。

    “哼！方小明啊方小明，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妄想改变你那悲催的命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黎明云见方小明笑意不减，心里颇为不爽，不遗余力挖苦。他充满欲望的看了看秀丽身姿的表妹，接着道：“世子已经向赵家提亲了，表妹以后会成为王妃，从此荣华富贵，你死心吧！”

    黎明云越走越近，右手蓄势，真气灌满拳头。

    “去死吧！”黎明云看着昔日的贵族，昔日的好友，昔日人人赞扬的神童就要死在自己拳下，狰狞快意道。方小明岂会坐以待毙，面上镇定，却在疯狂运转体内争气，九转金丹滴溜溜在丹田旋转，药力涌动，快速修复着方小明的伤势，气息渐渐稳定下来，脸色没了刚才的煞白。

    可惜黎明云不给时间，方小明右手猛然捶地，身子陡然立起，右脚“嗤”一蹬，目光疯狂，如一头小狮子，如一枝脱弦利剑冲了上去。

    “哼，螳臂当车！”李云阳嗤之以鼻，一个武士对一个武师，毫无悬念呐！

    方小明气势很足，黎明云并不惧怕。

    “嘭！~”方小明拳头瞬间骨裂，“啪”小臂的骨头被生生打断，断骨直接刺穿皮肤，露出。

    在衣囊里的小黑在打坐疗伤，恰在紧急关头，神识清明，着急却不敢动一下，气运周天，不能中断，否则就是走回入魔。小龟只得焦急默念：“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刚念完，“哇”一口鲜血吐出，气息萎靡不堪，最终还是乱了真元。

    黎明云得势不饶，双脚犹如穿花，快速交进跟上，双拳挂角之势，捣向半空中的方小明！

    “嘭！”方小明胸骨内陷“噗!”鲜血从口中喷出，迭出惊蚩亭，向波涛汹涌的云海堕去，朝万丈深渊掉下！

    方小明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赵清影冷漠的脸以及李云阳，何云峰，黎明云猖狂肆意的越来越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