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一)
“慢着,让我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喝住了段瑞那毛手毛脚的动作。 邓飞龙抬头一看,杨从涛正满脸愧色,迅步朝他走来。原来,杨从涛怔愣了这半天,是在为刚才误会之下一脚差点踹断邓飞龙脊椎骨而深自愧汗。 这时候,随同而来的其余两个战士也不由得为差点儿误伤了邓飞龙而深感惴惴不安。 “瞧你这粗手笨脚的,邓连副的伤口还不被你弄得大出血才怪。“杨从涛三步并作两步的欺上来,一把从段瑞身上抽出急救包,胳膊狠狠的拐了他一下,脸露愠色,怫恻地道:“好了,铁塔,你和毛头、青松三个负责警戒,我来处理邓连副的伤口。“ “是,遵命。“段瑞吐了吐舌头,冲姜成久做了个鬼脸,急忙跑开了,大马金刀的吆喝着另外两个战士去四周警戒。老实说,段瑞玩起各种机枪的把式来,侦察连里无人能及,可论起处理伤口的手艺来,就像大男人做针线活一样笨拙。叫他来给伤员处理伤口,不火上加油,雪上添霜才怪。 取下81-1步枪,姜成久慢慢的把伪装网和迷彩服从邓飞龙身上脱下来,然后轻轻的抬起邓飞龙的胳膊。他可比段瑞机灵和细心多了。刚才的误会当然不能怪他,敌我双方的丛战法和装备都大同小异,又是在这样昏天黑地的丛林里,白眼狼的特工又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就连邓飞龙这样老辣干练的高手也一时无法分清敌友来,身为徒弟的姜成久就更不用说了。 “我说小邓,你这伤口是被苏制军刀给划破的吧“杨从涛解下邓飞龙用袖子做的绷带,看着血淋淋的,还缝着线的伤口激奇的问。看得出,他也是个老练精明的武器专家,眼睛亮得很,一眼就从伤口上看出是被什么兵器所创。 “是的。“邓飞龙强憋一口气,忍着抓心挠腹的剧痛,点着头道:“老子跟一个姓胡的特工中尉拼刀法的时候,一不留神被他给扎伤了。都怪白眼狼追老子追得太急,一直没机会好好的疗伤,又没有带刀创药,所以这点小毛病就搞成了大工程。“ 杨从涛仔细的看着邓飞龙臂上的刀伤,嗯,军刀显然是沿着臂膀斜划而过,锋锐的刀锋割破衣襟硬生生的把皮rou切进了一指甲厚,拉起一道寸许长的血口子微微翻卷向两边的皮rou已被邓飞龙用线缝合住了。 嘘了一口短气,杨从涛欣幸地道:“还好,刀刃扎得不是很深,没有伤到骨头。“ 拿出一大团酒精棉,把急救包扔给姜成久拿着,杨从涛道:“看样子,这刀伤已经十多天了,幸亏你用消炎药和止血粉很大方,不然的话,非得化脓和溃烂不可。“ “先上点药,回去后再让医生好好修理一下。“邓飞龙痛得脸色由青转白,额头上冷汗津津,脸颊上的肌rou鼓胀个不停。 “碰上魔鬼战狼,算他倒霉了。“杨从涛用酒精棉擦洗着伤口上的血污,讪笑道:“这小子肯定又被你给开膛破肚了吧“ 摇了摇头,邓飞龙莞尔道:“没有,老子只要了他的一条胳膊和大腿留作纪念。“ “我靠,原来魔鬼战狼也有刀下留人的时候。“杨从涛会心的笑着,从姜成久手里接过手术刀就准备挑掉旧线后重新缝合。 “别,别…上点药,止住血就行了。“邓飞龙急忙叫停。 三次用针线缝合伤口,揪心抓肺,刀绞针刺一般的剧痛着实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如同酷刑伺候。这回他可真的是害怕死了。 “想不到龙潭虎xue都敢闯,刀山火海,枪林弹雨都不怕,千军万马都挡不住,八面威风,万夫莫敌的魔鬼战狼连一把手术刀就害怕,真不可思议呀。“杨从涛收起手术刀,调侃的笑了。 腰身上的僵痛还在不停的蹂躐着邓飞龙,他弯了弯身躯,刻意生气的板着脸,怏然道:“还笑,我说老杨,你的腿功还真不赖,我他妈差点儿就被你给踹断了脊椎骨,你可真行啦。“ “误会,谁让你小子生得跟安南猴子一样瘦小,双方的军装看上去差不多,林子里的光线又太过灰暗,我还真把你当成了那些猴子兵的狙击手。“杨从涛一边给邓飞龙的伤口涂药,一边笑逐颜开的解释着。 他知道邓飞龙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生气更不会计较的。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云诡波谲,光怪离奇的事随时都可能会发生。误伤是再所难免的。 “是啊!我老远就看到有一条瘦矮的人影提着一支老毛子造的SVD狙击枪在向我们靠近,就误以为是白眼狼的狙击手跟上来了,那知道是找们找死都找不到的邓连副。“姜成久也有些愧悔的解释道。 杨从涛剪下一截绷带扎在邓飞龙的伤口上,凝重地道:“还好大家都没事,真是虚惊一场。“ “好了,不扯这个了。“邓飞龙摆了摆右手,调转话头,正色地道:“老杨,刚才听野猫子的口气,你们这次出任务是专门来敌后寻找我下落的。“ 杨从涛用一团棉花擦拭着满手的血污,和颜悦色地道:“是的,自从直升机上一别,你一连半个月都杳无音讯,可把王师长和兄弟们给急坏了。“ “连长说得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弟兄们都替你担惊受怕,可说是食不甘胃,睡不安心,连训练都无精打采了。“姜成久一边帮着邓飞龙穿好迷彩服,一边砷釆飞扬的说道:“还没等腿上的枪伤痊愈,我就和铁塔,还有西北狼吵着要连长批准弟兄们组成一支五人小分队,秘密潜入安南境内寻找你的踪迹,因为经过上次营救首长的行动圆满成功后,我们都相信白眼狼那两把刷子是奈何不了你的。“ “靠,我都说你野猫子爱拍马屁嘛!这不,我都快被你吹捧成了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所向无敌的二郎神了。“邓飞龙讪笑着,一伸右手照准姜成久的屁股就是一把掌拍去,速度快得宛若流星曳过苍穹。 姜成久机灵得不得了,就在邓飞龙甫一伸出右手之际,瘦高的身形就那么随意一晃,干脆利落的闪开了,动作敏捷得还真象一只精灵古怪的野猫子。
“靠,臭小子,你的反应进步得还真够神速。“伤口包扎好后,剧烈疼痛在渐渐减弱,邓飞龙轻松多了,讲起话来也是喜笑颜开的。 不错,战友,尤其是这种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相儒以沬的战友情谊是世界上最珍贵,最纯真,最完美的感情,是以性命相托的,是血浓于水的,是惺惺相惜的,是无可比拟的人间真情。 分别的半个多月里,邓飞龙一有空隙就会忍不住去想念手下带的那帮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忠勇赤诚,纯朴善良的兵娃子。 今天,他们能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踏进敌国的土地上,冒着一不留神就会被敌人重重包围,全军覆没的危险来寻找他的下落,那份真挚而诚笃的兄弟情足以让他欣喜若狂,感怀至深。 “那当然了,这就叫事别三日,刮目相看。“姜成久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全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 “真爱耍宝。“邓飞龙看到姜成久活蹦乱跳的,活脱儿就是个机灵鬼,段瑞也是龙腾虎跃的,粗暴悍勇得一看就知道是个猛将,显然他俩的伤都已经痊愈了,就不禁想起了侦察连里的另一个彪悍勇夫----西北狼李学甫。 一侧,正在把玩着SVD狙击枪的杨从涛似乎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便道:“小邓,你一定是想问一排长西北狼现在的景况吧“ 邓飞龙点了点头,从野猫子姜成久肩上取下他心爱的81-1突击步枪挎在了自个儿的肩上。 “他现在也全好了,若不是这几天一排有上十个兄弟的爆破训练没有达标,教官回军区汇报工作了,需要他留下来搞突击训练的话,他早就来了。“ 没错,李学甫是个典型的急性子,不但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勇往直前,还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样样都要力争上游。若不是排里有十来个兄弟拖了他样样争第一的后腿,以他那种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侠骨心肠,只怕他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心系副连长安危的情绪。 周围没有发现可疑情况,杨从涛就索性的同邓飞龙靠在一棵大榕树下一边歇息吃干粮充饥,一边侃侃而谈。 杨从涛从背包里摸出干粮袋,取出两块压缩饼干递给邓飞龙,一本正经地道:“老实说,我们这次深入敌境来找你,也等于是瞎猫抓耗子,一点儿底细都没有。“ 细嚼慢咽的哄着饥肠辘辘的肚皮,邓飞龙沉重地道:“老杨,你和战士们也太鲁莽了吧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在没有办法确定我是否还活着的情况下就大刀阔斧的跑到敌人的窝里来,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也太粗率,太盲目,太感情用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