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转过身就不要回头了
风呼啸着，带着千军万马的鸣叫，从那个距离即使马不停蹄，要到达这座城也需要几个小时。 我站在黑暗的城外，再想进去，每一处城墙交错的通道都有强劲的风力向外吹着。 我求骷髅头帮忙，他也不希望我回去。 我听到了第一个音符，来自一个长笛，第二个音符又在另一个方向，大概是一个中提琴。随后的音阶在不同的位置响起，各种乐器渐渐参与。那些声音由风道送出，能很清楚的听到。 再绵绵絮絮的前奏之后，钢琴声响起，那是音乐厅里钢琴的声音无疑，能听到冰的重量与厚实，能听到静止的水敲击着心灵，每一个音阶都高雅、自豪。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我看到了那个飞船。如果能启动那个的话，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向飞船的方向跑去。 “嘿，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灵程风跟在后面，问我。 “好的很。” “那你应该理智的离开这里。你想用那个飞船？以你的力量驱动这个大东西？别开玩笑了，你在地下城的时候释放了那个能量，差点连命都丢了。” 我停下来，抓住他的衣领，“你怎么知道地下城发生的事？” “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吧，不然你之后是怎么认识的那个女孩。”他双手一推我，从我手里躲了出去。 上一次我就没救出伊利亚，现在我要重蹈覆辙吗？ “我总觉得你们都在骗我。”我说。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吧。关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问题，谁都没有义务一开始就去相信谁。可是我还是要说，今夜精灵族是一定要灭亡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朋友却不理解我，却阻止我！”我继续说。 “因为不想隐瞒你。这些精灵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人类带来了无尽祸患！”他也大喊。 “你敢再说一遍？” “我们路过北欧帝国的时候，人们病痛交加，精灵和人类相貌相似，以各种手段骗取人类灵魂。” “那些人早晚是要死的，况且凭你一己之言……” 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我捂着脸，竟然没有感到痛。 “你说的是人话吗？” 这时候骷髅头伸出手，挡在我们两个之间。 说是手，其实是一个长长的袖筒，依然看不到手。 “你和那些精灵一样，一旦认同某种东西，便看不清全貌。我为他作证。我们路过北欧，那些城市被精灵们弄得一塌糊涂。他们贪婪的向人类索要灵魂，甚至欺骗。他们用好听的歌声把熟睡之人的灵魂引出。即使这样你也要去救它们吗？” “要。” “你还嫌做的错事不够多吗？”灵程风愤怒的问。 “也不差这一件，如果你看不惯何必来找我。” “找你？我是来找含的，你却把他杀了！” “我当然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我说。 “那你有没有问清楚基因芯片的事情。” “那时的情况，怎么可能有机会问。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吧？”我问，只要他不阻止我。 “那你听好了，可不要后悔。你现在正是以人类为敌。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会毁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还需要我来毁灭？它早就毁灭了。但是他说出了和含如出一辙的话。 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我，难道我的存在真的是个错误。为什么我的每次都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 灵程风转身离开，我看了看骷髅头。 “如果你也那么想，就一起离开吧。” “我虽然也那么想，但是不会什么都不做。他不阻止你不代表我不会阻止你。”他说。 “那个基因芯片有问题。他将在不久之后彻底消失。他以自己的身体测验这个芯片的情况，长生不老包治百病的传言都是假的，这个芯片记录的是特殊的能力，可这种特殊的能力会导致毁灭。而奇怪的是，你身体里并没有那种东西。” “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成千上万的受验者，没有芯片的原因只有一个，只克隆我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是那个最初的本体。我们虽然都携带着创世纪的基因，但是，毕竟是试验，如果失败创世纪的基因就没有了，那么我是那个被留下的。”我说。 那个笑眯眯的，研究出新的东西会欣喜若狂的家伙要消失了吗？ “喂，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你就是这样的人，被周围的所有变化左右。冲动的做出选择。”骷髅头说。 我追上去，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雪的质地很硬，每踩出一个脚印就像是踏碎了土地一样。有时甚至踩不出太深的脚印，真个人站在雪层上面。 “灵。”我喊他。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他变得有些淡。 “请停下。”我快速追上他，拉住他。 “一定有办法的。我虽然不同意你的想法，我也会阻止精灵那么做的。”我说。 “你总想得到圆满的结果。不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基因芯片一旦被转移，将会无法延续。人们都太过理想了，认为终于可以免疫一切了。那个东西没法被复制。看来，我们被以前的人戏弄了。他们早就料到人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多么自私的设计。” “这些人和动物是要被送到太空上去的，所以，当时有一部分人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想抛下其他人，离开地球。只是他们的计划被另一些人破坏了。”我说。 “没有保护好雯子，得向你道歉。”他说。 “我会找到她的。”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他说。 “你要去哪？”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仍然一个人。不过也谢谢你们一路对我的照顾。” “你不是想骂我？” “是想骂你。但是你这样的人，即使打你也没有用啊。我的想法已经和你说了，怎么做还要看你。我当时为什么想要跟你四处走来着？哦对了，我总以为能有方法挽救这种情况。可是没有。我这算自作自受。” 我揉了揉眼睛，是光线不足的原因吗？我觉得他在变淡。 “知道为什么生命体喜欢接近你吗？因为你带着生命的气息。也许你才是生命之树。”他开玩笑的说。 “可是周围发生的都是可怕的事情，都是死亡。”我说。 “那是因为丑恶的东西接近你会自然消亡。”他说。“所以，你决定不插手这件事了？” “不，我还是要去救精灵。”我说。 我看得出，他忍着生气的情绪与我说话。 “那我先去帮你问问生命之树的意思吧。”他说。 “你要去哪？”他在变暗，变得和这黑夜一个颜色。 “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我希望骷髅头来帮忙。 “我以前不是也经常失踪吗？只是这次时间长一些。” “多久？”我问。 “我是该说你傻呢？” “多久？”我希望能得到他的答案。 “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看不到罢了。” “你们一个个都说这样的话！” “在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自己隐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控制不了。我想，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永远的隐形，不就是死了吗？”他说。“为了避免哪一天我再也回不来，我向大叔要了一杯魔法药水。难喝的要死。” “在我下次隐形之前，我就会死掉。这样，就再也不必担心了。” “你傻呀！”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 “大叔，有没有解药！”我拉着骷髅头的衣服，几乎要撕碎他。 “不要为难他。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可能还在高原上，自己一个人，然后悄悄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你记得我，我就存在过。” 他举起右手，说“你总是喜欢动摇，有时又出奇的倔强，我不是那种你做什么都会支持你的人，但是，既然已经没法阻止你了，就祝你成功吧。” 我与他击掌，我转过身。 “转过身就不要回头了。”我听到他说。 我不是那么懦弱的人，我要向他证明。 许多事情为什么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才告诉我。 “我们和好了是吗？”我问。 “是。”他回答。 “那我们相遇的那一天你就当我是朋友吗？” “是。”他回答。 “这个时候说谎可不行。那我们……”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没有那么凛冽，柔软得掠过我。我回过头，身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都说不可以说谎了。”我看着那无尽的黑暗，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算是萍水相逢，他有自己的想法，聪明且明智，总在适当的时候帮我一把，就像是神派来的使者。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分歧，许多事情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所有情况他都了然于胸。 走在我旁边的骷髅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过身，抬起头，看到远方渐近的火光。 “我们要赶快赶到飞船那里。”我说。 我和骷髅头默默的雪地上前行，耳边依然缭绕着精灵们演奏的悠扬曲子。 冰丘之上，能看到精灵城星星点点的光亮，那不是灯光，是精灵的魔法发出的光，散落在每个位置。可以想象，他们有的在屋顶演奏、有的在塔楼、有的在街道，整个精灵城成了一个大音乐厅，各种乐器齐鸣。 我摸了摸腰间的竖笛，是精灵老师送的那只，我还没有学会一首像样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