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份报酬

    二十，二十，五毛，45块5毛，我拿着这几张票子反复数着，天啊，我该怎么办。

    我垂头丧气的换了那身200块的西服，还是出去转转吧，找个刷盘子的工作也行啊。

    “妈的，这破简历”我把它碎尸万段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砰砰砰”

    “谁呀”我一肚子怨气拉开门。

    “我说王刚，你说你长的人模人样的，连个工作也找不着吗？老娘告诉你啊，你的房租已经到期了，赶紧交钱，没钱滚蛋，等着这房子的人可排队到天海市外了！”包租婆一脸凶悍。

    没办法，碰到奶奶了。我只能使出绝招，儿媳妇怀孕——装孙子！

    “嘿嘿，jiejie，你看你，别生气别生气嘛，生气会长皱纹的！要是你这么细嫩精致的皮肤多了两条皱纹，那多可惜啊，是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

    “哼，那倒是。”说完，包租婆用她那肥硕的手掌捋了捋头发。“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要不是看你嘴巴挺甜，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再给你宽限两天，两天后不交房租，说什么也没用！”说完也不多看我一眼，扭着大屁股就走了，走的那叫一个风sao。也不知道她老公在心理上和生理上怎么承受的住的。

    天海市的确繁华，是南方的大城市。可是这么大的城市，我却找不着容身之所。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南华家具城。

    “哎呀，怎么搞得，你们怎么做事的？啊？这时候跟我说人来不了？一群废物！”

    我看见一家家具超市前面一个人正在发脾气，看样子是这里的管事的。

    “快去，给你5分钟，马上给我再找一个人来！”

    就看见那个被训的中年人唯唯诺诺的，然后看见了我，马上向我跑了过来。

    “兄弟，这有份事你干不干，帮我们家具城送趟货，给你300块钱！”

    “300？行，没问题！”我一听到这么丰厚的报酬，想都没想就高兴的答应了。可我马上就后悔了。

    “这，这么一大卡车都是？”我眼睛都直了，望着这辆东方大卡。

    “兄弟，不是吧，你后悔了”中年人一脸着急，“大不了回来哥请你吃饭！就当帮哥一把吧，我搭档生病实在干不了这体力活了。”

    我咬了咬牙，还是接下了，我很需要这300块钱。

    大卡一直开了一个小时，到了一个工厂仓库。

    “好了，兄弟，开工了，两个小时应该能卸完。”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妈的，我这身体不是白锻炼的，这点体力活我难道还应付不了吗？

    我把西服衬衣都脱了下来，赤着上身就开工了。我最后悔的是我今天穿了这套正装，还蹬着皮鞋就来当搬运工了，真他娘的讽刺。

    一个小时过去了，货还没卸到三分之一。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我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了，更痛苦的是我的肩膀已经痛得不行了，有种要撕裂的感觉。

    “休息会吧，小兄弟，我看你是第一次做这种苦力活吧。”那中年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着我坐到仓库的台阶上，递给我一根白沙烟。

    我坐到台阶上，把皮鞋袜子脱了往旁边一扔，脚实在是涨的难受。我身上的汗已经把裤子袜子都浸湿了，空气中一股酸味。但很快就被我两吞云吐雾的烟味掩盖住了。

    “我叫张力，你就叫我力哥吧。我从农村来的，干搬运工已经干了好几年了，再过几年也许我就干不动了，你看我搭档，就是累垮的。”他顿了顿，又说：“我刚干这个的时候，比你还不如呢。但这些都不算难，都是些体力活，更难的是生活中其它方面的压力，所以啊，挺一挺就过去了，男人嘛。”

    “呵呵”我笑了笑，鼻子却酸酸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大男人现在却想哭，是恨自己窝囊？还是想起了爸妈？还是其他？

    我一个设计学校大学毕业生在这做着苦力，我想我同学和老师都会想不到吧。我更不敢相信父母知道后会是个什么表情，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心疼、心寒？

    力哥说的没错，一切体力活都不算事，花了3个小时我们终于卸完了这批货，我已经累成死狗了，感觉一趴下就能睡着。力哥说他和他搭档只需要一个半个小时，这让我很难相信。我对力哥真的很佩服，他虽然生活的很艰辛，但从来都很乐观。我想我要达到这个境界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300块终于到手了，我用颤抖的手接过来的，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汗钱了。同时我也知道送这趟货是500块，我应得的是250块，或者更少，因为大部分活都是力哥干的。

    “力哥……”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挺晚了，好好回去睡一觉吧。那50块就当我请你吃饭的钱。”力哥阻止我要说的话，“嗯，我搭档的病也不知几时能好，下次我还能找你吗？”

    “没问题。”我咧了咧嘴，说完跟他交换了电话号码。

    “下次我请你喝酒”，我很诚恳的对他说。

    他笑了笑没回答。就在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准备回租房时，力哥在我背后说道：

    “我一辈子就局限在这里了，但你不会的，王刚！”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