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狰狞面容

    话一出口，那军官顿时就拉下脸来，大声呵斥道：“你这厮不明就里，便少在那里胡言乱语，攻击圣意。这规矩乃是百年前的先王定下的，当朝陛下也不过是沿袭旧制，并非他一人所创，而且选秀大会得来的钱财全部用来接济穷苦的百姓，为贫困儿童置备学舍，为地方上受灾的民众作赈灾款使用，是分毫不入国库，为陛下一人所用。”

    “你这般言词污上，也就是入了本军官的耳朵里，要是进得门去与旁人说起，被那些自诩为忠君爱国的激进分子听了，必定将你团团围住，群起而攻之，打也把你打杀了。”

    八戒一听汗颜无比，情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只讪讪地一笑，岔开话题道：“那国王陛下每次选秀，都选几位娘娘啊？”

    那军官闻言呸了一声，跺了跺脚，愤愤然骂道：“妈的，谁告诉你这是国王陛下选娘娘了，我说你老哥真是打极远处过来的，全不知晓这里面的关节。这会儿选秀大会已然开始了，也只要监督着观众进场就可以了，本军官官闲着也是闲着，就大发慈悲跟你唠上一唠，免得你老哥这一趟空来我朱紫国皇城一场，居然连咱们这远近闻名的选秀大会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可惜了？”

    “话说我朱紫国本是这西方路上的一个大国，方圆千里，民富殷实，君明臣贤，垂拱而治。但世人都道十全九美，世间却哪有这完美无瑕的物事，我方虽然殷盛，却仍有个不协之处，就是在那正南方三千里的大道上有一处山头名唤麒麟山，山上有个獬豸洞。不知打哪一年起，洞里来了个妖王自称做赛太岁，生得是威武雄壮，靛面钢牙，法力通天，他手下有三千妖兵，都是这山间的狼虫虎豹、鬼怪山精所化，一个个凶猛彪悍，好勇斗狠，在此山中占山为王，无敌于四方。”

    “原本这大王自在山间称王，偶尔吃个把进山砍柴的樵夫，咱们也只怪他们福薄命浅，修行不够，上哪处山头不好，偏上这麒麟山上送给这妖王果腹，却也当不得是甚大事，不必多加理会。”

    “事情坏就坏在这赛太岁有些儿好色，于两百年前夺了我十代先王的金圣宫娘娘之后，便越发地嚣张可恶，不可收拾，每过一年就派使者向先王索要两位宫娥服侍金圣宫娘娘。直到数年之后，金圣宫娘娘含愤而死，赛太岁惋惜不已，不觉实实地消停了一阵，但好景不长，很快他又yin心复炽，派遣使者通告先王陛下，每隔半年给他选出两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供他yin乐。先王陛下天性仁厚，抚爱万民，本不愿答应妖王的无理要求，无奈这妖王手段高强，酷爱杀伐，残忍无度，若不应允他的要求，难保他不会兴师动众，进犯皇城，到时候纵有百万雄师也难敌这一洞妖魔的含愤攻击，搅闹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流离，诚非上策。于是先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含污忍垢，委曲求全，舍一部分女子而保天下黎民之安泰，勉强答应了这件事。”

    “如此一来，光阴荏苒，直至今日，怕足有一百九十年的光景，我国中每隔半年就要举办一次选秀大会，发展到了今日，不断地完善整合，才有了眼下这等恢宏的规模。”那军官说到后来，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悲苦，不由得面色凝重，神情苦楚，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番话说完，直听得挤进来的三藏军团一个个瞠目结舌，咋舌不已，孙悟空更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丫的，当真是天地倒悬，暗无天日也，那果真有这许多人家甘心情愿将自家的女儿献出来去做那妖王的枕边人，还这般地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么？”

    那军官听了幽幽地叹一口气，缓缓地摇头道：“唉，哪能啊，若不是因为生活困苦，饥寒交迫，又有哪个人会泯灭了天良，将自家亲生的骨rou献出来侍奉妖王，要知这两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女子葬身在那杀人不见血的妖洞之中，这一旦要是献了出去，便终生不得回转相见，非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人家，谁能作出这万般无奈的决定来？”

    “此刻选秀大会发展到如今的这般规模，都是得力于皇城中大财团、大商家的赞助，那些选手也都成了为商家打广告的工具，虽然内心凄苦无助，也只能强作欢颜，载歌载歌，竞相比拼。那看台下的观众却都是没心没肺的，只顾欢天喜地地掏钱看热闹，全然忘了哪家的秀女若是荣登榜首，就要进洞去伺候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王，这才真正地令人心寒，世风日下，食古不化，愚昧至极，这人心哪，都是让狗给啃了。”

    这话说得一众人默默点头，叹息不已，对于看台上的那些秀女都充满了同情之心，而怜香惜玉如八戒者更觉得悲愤交加，勃然震怒，当下只感觉脑子里热血上涌，大叫一声岂有此理，用力地分开前面密密麻麻挡住自己的人群，恶狠狠地直往台上冲去。

    这片场地虽然宽广，无奈观众实在太多，八戒这么不管不顾地凭着蛮劲冲撞，一路上也不知挤翻了多少观众，这般挤挤挨挨的，互相倾轧，顿时牵动了周围的观众也跟着翻滚倒地，一时间哭声、叫骂声、呻吟声如火焰般延绵开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防备八戒猝起发难，发足狂奔，纵然是悟空这般的身手和反应，虽然有心拦他，也不禁拉了个空，可想而知人要是发起飙来，当真是神佛都挡不住。

    猴子失了手，表情甚是尴尬，但也不过是短短数秒的停顿，他便恢复过来，面色凝重，大声嘶吼道：“大家注意，八戒受了刺激，发起狂来，不久便会现出原形来吓人，大家可得稳住，小心地接应，别让受惊的观众四处奔逃，造成踩踏事件。”

    说时迟那时快，老猪一路冲撞，所向披靡，转眼就冲到了表演台上，吓得那载歌载舞、尽情表演的秀女们花容失色，情不自禁地大声尖叫起来。老猪再看那评委席上摆放着的牌子，也不禁怒极反笑，只见那几块牌牌上面，赫然写的是天香居掌柜于凤娘、翠月楼掌柜赛秋月等等字样。

    八戒表情古怪，仰天狂笑，妙极妙极，这一列十来个评委，居然都是这城里各大妓院的老鸨子，别说这些人久经风月之事，眼光既毒且准又狠，要挑选个把秀女，倒真是屈她们的才了，这主持选秀大会的主办人，鬼主意还真挺多。

    老猪心中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丫的，你们这班挨千刀的老鸨子，在风月场所中最下贱害人的人物，居然也敢堂而皇之、气定神闲地出来充当评委，当真是好不要脸，嘿嘿，看俺老猪这就现出原形来，看不吓死吓傻你们这帮赚昧心钱的下贱货。

    想及于此，老猪胸怀畅快，恶狠狠地朝着那评委席狰狞一笑，下一秒，他便由一个长得模样还算中正的黑胖汉子瞬间变成了一头长着猪脸、满脑门鬃毛、眼冒凶光、嗷嗷狂啸的妖怪。那些老鸨子虽然阅人无数，显然也没经历过如此诡异的阵仗，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魂飞天外。坐在当中席上的醉仙楼掌柜于凤娘表情最为夸张，只见她大张着一张牛嘴，身体本能地往后弹去，无奈她的身体实在太过肥大，身下那张可怜的小板凳显然无法承受她这样强烈的摧残，十分悲催地松散开来。

    于凤娘顿时感觉身下一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便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老鸨子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明显忍受不得这样的疼痛，觉得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锥心刺骨地疼痛。

    于凤娘人已经躺在地上站不起来，那副受伤之后的大嗓门却是格外嘹亮，声震四野道：“救命啊，来人哪，杀人了，妖怪来了，大家快跑啊。”

    这一顿的大嗓门顿时将周围吓得目瞪口呆的老鸨子们惊醒过来，她们是何等精明的头脑，反应也是极快，当下便离了席位，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倒有几个被于凤娘那肥胖的身躯给绊了一跤，危急关头，她们自有顾不得体面，各自拼着用力，你推我攘，挤挤挨挨地往会场外跑。

    八戒见吓跑了老鸨子，心下更不解恨，即刻转过头来面对着观众，为了达到恐吓的效果，此刻他的身形不觉又长高了几分，手中的九齿钉耙使劲地往地上一顿，威风凛凛，将偌大的一个庭院都震得晃荡起来。

    在场的观众眼看着老猪现出原形，虽说是背对着他们，心中也已打起了突突，待他倏然转身，将那狰狞恐怖的面容正对上他们，当真犹如绝世魔神下降一般，百姓们大声惨叫，好似说好的一般，齐齐转身往后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