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回 仓促应对
元春见贾珍向门外走去，连忙追了出来：“大哥哥，你要到那里去？” 贾珍回头向元春苦笑道：“我还能去哪里？是去秦继业家里，这一切都变了，我总要告诉人家一声，准备一下的。” 元春望着贾珍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怅然若失，只好劝慰道：“大哥哥，还是想开一些吧，这里你放心，老太太会帮你铺排明儿个的事情，不过，你也应该早做一些打算，为郡主单独收拾一处住处才好。” “唉！”贾珍摸了下脑袋，叹道，“瞧我，真是被蓉哥儿这个逆子气晕了头了，还真是多亏大meimei提醒着，我才不至于乱了分寸哦。” “大哥哥，元春心中愧疚，没能帮到您更多呢。” “春哥儿快别这么说，大哥心中知道，你已经很为我着想了，可是，唉！都怪蓉哥儿这个逆子，看我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不好好教训他！” “大哥哥，你去吧，那边还有得准备呢。” 贾珍感激地忘了元春一眼，道：“大meimei，你的好处我都会记得的。” 元春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贾珍，道：“大哥哥，你和郡主的这段情令人感动，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放弃了追求爱情的权利，即便是......” 元春停顿了一下，富有深意地向贾珍说道：“即便是，明儿个和郡主拜堂的人，不是大哥哥你，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贾珍重复着元春的话，还是不明白，于是问道：“大meimei，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春婉然一笑，道：“大哥哥慢慢想吧，我回屋去了，老太太和太太还都在商量明儿个的事情呢。” 贾珍呆愣了一会儿，匆匆忙忙地往秦继业家里去了。 这里贾母和王夫人、尤氏商议着，连夜调动了宁荣两府的人手，准备应酬第二天的婚礼，好在这一段时间，贾珍都在准备婚礼的事情，而且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临时换了个新郎而已。 说到新郎，尤氏的心又揪了起来，蓉哥儿赌气出去了，这时候，还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呢？真是急死人了。 还有，蓉哥儿的喜服还没有准备呢。 于是又连忙吩咐了随身跟着的小丫头，赶紧回府将原本给贾珍准备的喜服，按着蓉哥儿的尺寸改一下吧，事情仓促，也只好如此了。 一切安排妥当，看看厅里的自鸣钟，已经到寅时了，尤氏便告辞了贾母和王夫人，回宁国府去了。 元春和王夫人也忙起身回房，好让贾母休息一会儿。 回到房里，元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向听琴道：“快打了洗漱的水进来！” 听琴自去带着小丫头们准备伺候洗漱，抱琴却一脸愁容，向元春道：“大小姐，明儿个可怎么办呢？” 元春猛一激灵，坏了，明儿个，可是自己向太子提交任务的最后期限呢，只顾忙着家里的事情，还有二十几首宋词没有写完呢。 “抱琴！快去收拾书案！准备笔墨！” “可是，小姐，也都这么深了呢。”抱琴犹豫着说道。 “哎呦！”元春推了抱琴一把，着急道：“这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管了夜深不深的呢？快，能写多少是多少！” 抱琴无奈，只好去书房收拾去了。 元春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卸着妆，刚刚把头发梳理顺了，听琴就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 元春连忙起身，仓促洗漱了，又向听琴吩咐道：“恐怕今夜是无法休息了，你去，沏盏nongnong的茶送到小书房里。” 听琴也不问为什么，便按着元春的意思去沏茶。 她和抱琴两个丫头，性格完全不一样，抱琴直爽热情，并且常常提醒和规劝着元春。 而听琴，却性格温顺柔和，且又细心，只以元春的话为尊，从不违逆，而且，凡事元春交待的事情，都完成地不折不扣，更让元春放心。在她的心中，元春的所有安排都是有道理的，是正确的。自己只要积极配合着，就算是帮了自家小姐很大的忙了。 于是，听元春让她去沏浓茶，她便答应着去，她想着，小姐自有她自己的原因吧，何况，小姐那样博才多学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深夜饮茶，不利于睡眠呢？ 等听琴沏了茶进来，元春已经在小书房里的书案前边坐了下来，听琴连忙将茶盏递了过去。 元春伸手接了，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用盖子挡着茶叶，只两三口便将一盏茶喝尽，看得抱琴和听琴两个丫头直愣神儿，这，不该是咱们家小姐的风格啊！ 元春将茶盏递给听琴，匆匆取出手绢，擦拭干净唇边的茶渍，向两个呆愣愣的丫头笑道：“这下，可精神多了呢。” 哦？！ 抱琴和听琴终于同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咱家小姐，这是在醒神儿呢！ “好了！我们开始！”元春向抱琴说着，早已伸手拿起一支小号狼毫，准备写字。 抱琴见元春神情专注地开始写字，便站在案边慢慢地为她研磨。 手里研着墨，心却安静不下来，小姐就是今晚不睡，也写不了几张啊，何况，明儿个就要去见太子了，这一晚上不睡觉，明儿个的精神自然不会太好，明儿个，小姐她万一精神不集中，在太子面前有个闪失，可就不好了呢。 徽州墨的馨香盈满鼻端，抱琴看着元春犹如画画一般，认真细致地誊写着宋词，一朵朵的墨色梅花悄然在笔端绽放。 小姐静心写字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 抱琴看得入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年前，自家小姐突发奇想，开始自制薛涛笺，等五颜六色的薛涛笺制作出来的时候，主仆三人高兴坏了，一个个欣喜万分，拿着那些散发着各种花香的薛涛笺爱不释手。 她还记得，当时，小姐就拿起一张薛涛笺，在上面写了一首红什么手的、什么酒，还有宫墙柳的诗在上面呢？那张鹅黄色的薛涛笺配上一个个梅花似的字，可真好看。 印象中，自己还特意给保存了起来了。 她顺着这个思路一直想下去，越想，心中却越发地高兴起来，平日里，小姐最喜欢在薛涛笺上练字了，写得好的时候，还专门吩咐自己小心收着呢，可是不知道，这些存稿当中有没有符合太子要求的呢？ 抱琴仿佛看到，一沓沓写着梅花篆字的薛涛笺，正在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柜的抽屉里，等着自己去取呢。 心中有了希望，研磨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研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汁。 于是，轻手轻脚，走到元春平时存放稿子的柜子前，轻轻地打开柜子的门，将一沓厚厚的存稿拿了出来，小心放在小几上，开始一张张仔细地辨认着。 心内默念，薛涛笺、梅花篆字，符合这两个条件，应该差不多了。 刚进贾府的时候，抱琴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批进来了还有袭人、鸳鸯、平儿、晴雯和金钏，只有自己被大小姐一眼看中，从此便跟在小姐的身边，天天不离左右，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是亲姐妹一般。 好多次，抱琴在梦中都被笑醒，能遇到这样的主子，不知道是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大小姐本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人，古琴也弹得极好，就是因为她出来府中的时候大小姐正在弹琴，便顺口赏了她一个名字，从此之后她便被别人叫着抱琴。 跟在元春身边的时间长了，抱琴便也认得了一些字，虽然不多，但是平时在元春的书房里伺候也算是够用了。 “抱琴jiejie，你在找什么呢？”抱琴一抬头，看见听琴端着一炉檀香进来了。 “嘘！” 抱琴怕打扰了元春写字，连忙向听琴做着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听琴蹑手蹑脚，将一炉檀香放在案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抱琴身边，轻声问道：“jiejie，你找什么呢？我来帮你。” 抱琴正望着一大堆的存稿发愁，见听琴过来，悄悄笑道：“喏，就按照这个样子的找。” 说着，拿出自己挑好的一张写着梅花篆字的薛涛笺，向听琴讲解道：“首先，是要用薛涛笺写的，再就是，要是梅花篆字，只要符合了这两样就给挑出来。” 听琴点点头，按照抱琴交待的话，在小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开始认认真真地挑选起来。 元春写完了一张薛涛笺，伸开双臂伸展着，刚扭了几下脖子，便看见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拿着一沓子的书稿，在翻看着什么，于是笑问道：“鬼丫头们，找什么呢？” 听到声音，抱琴连忙起身，将挑好的薛涛笺放在元春面前，笑问道：“小姐，您看看这些，可有符合太子要求的诗笺？” “存稿？呵呵呵......” 元春将抱琴递过来的薛涛笺仔细地翻了一遍，竟然也找出了三四张能用的。 于是敲了一下抱琴的头，笑道：“这脑袋，很聪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