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离
“你们怎么寻到了这里？” 余峰为方寸三人的来到惊诧，直言询问。 郭磊性子最急，听到余峰的问题，便立即争抢开口。 “是周师伯告诉我们的。” “出关后，偶遇周师伯，他说我们已经具备出行的资格，可以来此寻你，一同出发。” 师尊？ 余峰一愣，大脑却急速转动起来，眉头深深皱起。 恐怕不是偶遇吧。 想到二十天前自己离开天剑宗之时周钧谕的举动，余峰当即明白，他原本便已经确定这些，不愿意让自己再回宗门。 是什么原因？ 是不愿意经历离别之痛，还是另有玄机？ 余峰思索半天，不得其解。 良久，他陡然抬头，面色狐疑，继续发问。 “师尊还说什么了么？” “说了。” 郭磊丝毫没有察觉到余峰隐藏在眼底的异样，直言不讳。 “周师伯说，你近些年不要回去，除非晋升武师，才可回宗门。” 郭磊说着，也不由皱起眉头，为周钧谕的嘱咐不解。 只是，余峰的眼瞳却陡然睁大，心底一片透彻。 果然！ 师尊不让我回去是有原因的！ 余峰虽然仍旧无法了解周钧谕隐藏在其中的深意，却再也没有违逆他这道命令的想法。 这是师尊的嘱托，定然有他的原因。余峰知道自己遵守就好，他总不能害自己。 想通之后，余峰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朝方寸三人微微一笑。 “哈哈，既然师尊说了，那咱们稍等几日再出发。” 还要等？ 方寸不解。余峰连忙把刚才佟贯威的话详尽的说了一遍，解释通透，一扫众人心底困惑。 “原来是这样。” 方寸微微点头，接受余峰的安排。 众人在城主府外聊了许久，余峰才在何曦的提醒下终于想到邀请方寸三人入城主府，并且把他们介绍给了佟贯威。 彼此相见，又是一阵寒暄。 …… 城主府极其宽敞，再住几人也绰绰有余，方寸等人也在此落脚 这段时间，余峰把南域镇魔海的格局向三人事无巨细的介绍一遍，引得三人连连惊呼。 但他们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否则也不可能在十五六岁的年龄踏上灵武境。纵然知晓眼前的困难，依然没有选择后退。 这几日，佟贯威也没有休息，亲自出城，同药王宗联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七天之后，药王宗的回复终于到来。 “哈哈，余师弟。” 余峰正在钻研三十六地煞星阵，但听窗外佟贯威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从静修中惊醒。只是，他并不生气，反而一脸期待的迎了上去。 “佟大哥。” “看你这么开心，莫非药王宗已经……” 余峰话说一半，并未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到佟贯威缓缓点头，眼瞳中掩饰不了的自豪。 “那是当然！” “我佟贯威身为城主，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近年来，咱们天剑宗所有丹药，都是我用资源从药王宗换取。这点小事，他们不可能不答应。” 佟贯威手中须弥戒亮起，手心处，立刻出现五块模样奇特的身份铭牌。 它们上面，有古篆字镌刻，行云流水。 “药王宗的弟子铭牌！” 看到铭牌的一瞬间，余峰彻底放下心来，心情大好。 这可不是一块简单的铭牌。 对他来说，这是他和何曦能在同一座海岛的凭据，怎能不心安？ “多谢佟大哥，小弟没齿难忘！” 余峰一把抓过五块药王宗弟子铭牌，装入须弥袋中。他虽然有须弥戒，但由于武道修为未突破至灵武境，仍然不能使用。 “呵呵，你我兄弟二人还说什么谢。青玄的命，总比这五块铭牌重要。” 佟贯威心情也是极好，拍着余峰的肩头，眼神渐渐郑重起来。 “现在，铭牌也到手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往药王宗？” 一个大宗门，门下弟子前往南域镇魔海，肯定是一起行动的。余峰五人也不能免俗，以免被有心人发现他们是冒充者。 出发？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么？ 余峰眼神同样不由黯淡下来，有异芒闪动。 这是他自幼生活的凌波城郡，一想到离开在即，未免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只是片刻，他便恢复正常，就像刚才的伤感未曾发生过一般。 “越快越好，明日出发。” 余峰做出决定，神色严肃。他也知道，这一走，他便踏上了生与死的边缘，再也没有宗门的照顾，只能自食其力，步步拼搏。 佟贯威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只是重重一点头。 “好。” “明日清晨，我为你饯行。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余峰默然点头，同样眼神凝重。 如果佟贯威之前的话语没错，活着回来，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奢望了。毕竟，每天死在南域镇魔海的灵武者，便超过一千之数。 此时的余峰，才不过六品真武。他一旦踏入，处境更加危险。 “我会努力。” 余峰拱手一拜，转身离开，心情沉重无比。 只有这时，面临重大的抉择，他才终于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内心充满纠结和踌躇。 …… 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第一缕阳光洒落。 凌波郡城城主府前，已经有六人聚在一起。 余峰、何曦、方寸、郭磊、赵风青。 五人站成一排，和佟贯威正面相对，彼此神色都有些沉重。 许久，无人说话。 最终，还是佟贯威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 “一路顺风。” 简简单单四个字，寄托了佟贯威怎样的期望，余峰等人无法知晓。但从他的眼神，余峰也能看出其中的担忧。 五人齐齐行礼，佟贯威也弯下腰身，为余峰五人送别。 礼毕，余峰率先转身，头也不回，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走去。何曦伴其左右，方寸三人紧随其后。一直走过拐角消失在佟贯威的视野中，五人也没有丝毫停滞，仿若毫无留恋。 “唉，又是一批。” 看着空旷的街道，佟贯威怅然若失，神色略有悲哀。 他知道，余峰等人这一去，能够平安返回的概率极小。十有*，会全部葬身南域镇魔海，成为海族的食物。 但为了宗门的未来，他们却又不得不争取那一线生机。 回想自身，不是也同样如此？ 自父亲死后，他从南域镇魔海回归，始终驻守凌波郡城，武斗修为不得寸进，一心为天剑宗的发展寻找资源，嫣然已经把自己和宗门命运放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付出。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舍得不舍得。 “唉。” 佟贯威再度长叹，缓缓转身，看向城主府的大门阴影处。在那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隐藏的极好，就连身为灵修的余峰和何曦都没有发现。 “青玄，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向余峰他们告别？” 佟贯威一声呼唤，阴暗的角落，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终于缓缓走出，一张清秀的脸似乎挂着泪痕，充满哀怨。 “父亲，你既然知道母亲是死在那里，凶险无比，为何还不制止他们。难道，你也想让他们陨落那里么？” 佟青玄一出现，便是高声质问，让佟贯威的表情更加无奈。 “这是我们的宿命。” “青玄，你还小，还不懂。如果有一天，你成就灵武，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勇敢的踏入南域镇魔海。或许，在路上，你还心有忐忑，但到了那里，你才能真正感悟到，修武的真正意义。” 修武的真正意义？ 佟青玄一愣，恍惚刹那，但旋即少女心性再占上风，把佟贯威的一切解释抛在一边。 “我不管！” “你没有阻拦他们，你就是想让他们死！” “你赔我的余峰哥哥，赔我！” 佟青玄梨花带雨，泪水犹如雨下。她扑入佟贯威怀中，哭泣不停。 余峰……哥哥？ 佟贯威身体一僵，看向怀中的少女，眼瞳有精芒闪烁，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从佟青玄的话语中，他听出太多情感。 “青玄。” 佟贯威狐疑浓烈，最终还是轻声问出声来，声音温柔至极。 “你不是喜欢上余峰了吧？” 此话一出，佟贯威立刻感觉到怀中的少女突然僵住，猛地双手一推，脱离他的抚慰。 只见佟青玄一双美目通红，脸颊更是红霞一片，娇弱的模样让人怜惜。但她的眼神坚定，怒气冲冲地直视佟贯威双眼，异常坚定。 “我喜欢，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你让我余峰哥哥深陷险地，我定要苦苦修炼，把他重新救回来！” 佟青玄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小脸憋得通红。而后，不顾佟贯威解释，转身便朝城主府内自己的闺房跑去，确是再也不理睬这个平日对他对亲近的男人了。 “真喜欢上了？” 少女情窦初开，佟贯威却乱了阵脚，怔怔呆立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孽缘啊！” “我和余峰以师兄弟相称，她却……” “唉！” 佟贯威最终恨恨一甩手，面露无奈。 “也罢也罢，如此一来，你也就能静心修炼了，日后也能在世上好过一些。” “只是，希望你能早日摆脱这想法。南域镇魔海，不是你能去的。余峰师弟，你又怎能抢回来？” 佟贯威眼前闪过何曦美若天仙的容貌，无奈的摇着头，起步朝城主府走去。 …… 然而，就在佟贯威在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担忧之时，天剑峰三座木屋前的庭院中，一位髪须花白的老人，眺望远方，同样有自己的牵挂。 “徒儿。” 周钧谕在心头念叨，眼底深处有担忧汇聚。 “你们现在应该离开苍陵郡城，前往南域镇魔海了吧。” “为师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希望你能牢记传话，晋升武师再回来。” 周钧谕眼神精芒一闪，一个人影浮现眼前。 它不是别人，正是虎踞峰主，杨千魂！ 杨千魂五日前，曾来庭院拜访，有意无意间询问起余峰的踪迹。 寻常时，周钧谕自然不会在意。但在图陀死亡后，杨千魂近些时日的行踪总是颇为神秘，让他起了心眼，撒谎告知，余峰已经离去，前往南域镇魔海。 果然，不出他所料。 当周钧谕谎言一出，杨千魂立刻出现刹那慌乱和愤怒。 虽然他隐藏的极快，但周钧谕可是武师级的橙魂灵修，又岂会忽视这点异状。 闪念间，他便断定，杨千魂定然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十有*，是想加害余峰！ 周钧谕同样怒从心起，但仍然强行把暴怒压下，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待方寸出关，便连忙让他给余峰传话，不再重返天剑宗。 杨千魂虽然强悍，但正面相抗，周钧谕绝对不怕。 他唯一怕的，便是杨千魂暗中突袭，击杀余峰。 因此，不得已，他才做出如此选择。 杨千魂碍于金陵剑宗的誓约桎梏，根本不可能踏出宗门半步，千里追杀余峰。 否则，打心底而言，他又如何不想再见他唯一的徒儿一面？ …… 然而，就在周钧谕在为余峰的性命担忧之时，余峰一行五人，已经策马扬鞭，踏入药王宗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