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母爱是什么
“……娘？！” 双目瞪得滚圆，几欲凸出眼眶，妖晗颤抖着失声道，看向温婉女子的目光中充斥不敢置信，拍出的一掌直接僵硬在了半空，掌中的灵压如同炎日下的残雪一般飞速消融不见。 “你就是素心？你真的是我娘？”声音颤抖得过分，连带着身形都是有些不稳，妖晗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眼中开始有水光闪动。 “孩子……”温婉女子已经率先哭了出来，一行带着几分温热的清泪划过脸颊，脸上却是微笑着的，声音有些哽咽，看着妖晗口中轻声呢喃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到温婉女子这副模样，妖晗顿时心头一滞，看向前者的目光变得呆呆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中闪动的水光已然化作热泪满溢出眼眶。 “娘……”第一次见到做梦都想见面的娘亲，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激动地扑到温婉女子的怀里，而是呆滞在了原地，妖晗呆呆地看着温婉女子，用仅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呓语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很奇怪，明明都见到娘亲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为什么…自己竟有些害怕？ 明明很想冲到娘的怀中狠狠地大哭一场，为什么…腿却变得僵硬，迈不开脚步了…… 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妖晗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娘亲这两个字是如此的陌生过。 明明做梦都想见到，明明就在眼前了，然而自己却不敢靠近，生怕一过去，娘亲的身影就化作泡沫一般突然破碎消失不见，他很害怕，万一，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该怎么办？ 分明就近在眼前，然而妖晗却感觉娘亲的身影在此刻变得无比遥远了起来，娘的怀抱是温暖的么？还是冰冷的？娘会训斥自己么？娘会害怕自己么？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 妖晗很害怕，这些他都不知道，自打出生起，他就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而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九年了。 “九年前将本应该属于我的父爱抢走，你还嫌不够，现在，又要当着我的面夺去这份母爱么！”坏事总在最坏的时机发生，如同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一般，就在妖晗内心最不坚定的瞬间，这时，妖猿趁机而入了。 妖晗清清楚楚的听着，却没有答话，目中反复挣扎，他的心更乱了。 “你真以为娘会像爹一样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你是什么？你是个怪物！妖非妖，人非人，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异族！” “自从获得了力量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毁灭、破坏、伤害……开口便是灭人族群，娘也是人族，你是不是连娘也要杀了？！” “看看你先前都做了些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娘亲也敢下这般杀手，你这个怪物，还配为人子么？！” 妖猿咄咄逼人的不断质问着，趁着妖晗此时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同时也在疯狂冲击妖晗越发不坚定的心神，它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现在妖晗的状态正好是让它有了可乘之机。 听着妖猿在心中响起的话语，妖晗心头一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目光顿时颤抖了起来，就是这双手，先前两度差点杀了自己的娘亲！ “你给我闭嘴！！”妖猿还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妖晗突然的暴喝打断，现在的他，心神已经乱到了极致，几近疯狂！ 看着妖晗这副模样，妖猿却是笑了，没有再继续说话，笑声回荡在心间，带着一抹血腥的味道，极其诡异，它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缓缓抬头，妖晗颤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人早已经都逃离了去，只剩下老者四人以及自己和娘，身后不远处，俊逸男子和中年男子被虎王震慑得不敢动弹，除此之外，这里便再没了其他人。 视线从老者四人以及身后的俊逸男子二人身上扫过，见到的都是一副极其恐惧的表情，看自己的目光仿佛在看怪物一般，妖晗的神情立时一震，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怪物又有什么分别？ 看看这皲裂破碎的地面，看看那几欲倾垮的房屋，再看看在自己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的这些踏灵强者们，这，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么？ 自己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妖晗低下了头，目光颤抖不止，不敢再去看娘的脸，他很害怕，万一要是自己从娘的脸上看到的表情和从其他人脸上看到的一样，那该怎么办？ 万一娘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害怕自己，远离自己，那，该怎么办！ 妖晗的身体颤抖着，低下头看着双手的目光中，有茫然，有挣扎，更多的是害怕，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浮现，然而就在此时，温婉女子却是一步上前，将妖晗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孩子…我的孩子……”温婉女子闭上了双眼，双手将妖晗紧紧的抱在怀中，生怕一下没抱紧孩子便会从怀里溜走一般，口中不停的轻声呢喃着，泪流满面。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自己被紧紧抱住的那一个瞬间，妖晗的神情便是陡然一震，目中那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全都如雪融般消逝不见，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原来娘的怀抱真的是温暖的…… 原来娘不会训斥自己…… 原来娘也不会害怕自己…… 原来…娘更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来看待！ 不知不觉，妖晗哭了，泪流不止。 九年了…… 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妖晗的心中时常会冒出一个问题…… 母爱，究竟是什么？ 在以前的他看来，这个问题是那么的陌生，因为以前的他，没有娘。 但现在，他明白了…… 母爱可以是一汪清泉，是哪怕干涸枯竭都要滋润脚下那一棵草苗的努力； 母爱可以是一抹树荫，是无论晴风雨雪都要遮盖背后那一枝树芽的坚持。 母爱也可以是面对着狼群时为了让孩子多逃一步而悍不畏死的奋力一搏！ 母爱更可以是淹没在山洪中为了让孩子多活一秒而豁出性命的高高举起！ 母爱可以很伟大，也可以很简单，妖晗以前不懂得，但现在，他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缺少的，仅仅是一个拥抱，一个简单的拥抱罢了…… 这，就是母爱…… 母爱就是当别人都把你当作怪物看待时，娘却将你紧紧的抱在怀中！ 妖晗顿时回想到了当晚自己觉醒九色心脏之时的那一幕，那时候，爹也是像娘这样将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 原来，娘真的也会像爹一样爱自己…… 妖晗哭了，脸上是笑着的，满布着感动，但泪水却如同江河决堤，停不下来了…… 若说父爱是最伟大的，那剩下的便只有母爱能与之并立了，父爱如山，深沉厚重，母爱如水，温柔悠长，这是世间最为崇高的两份情感，任何东西都不可取代！ “娘……”妖晗边哭边喊道，声音有些哽咽，他试图多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有不停的抹着泪。 “我的好孩子…娘好想你……”素心泪眼婆娑，看着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已不成样子的妖晗，目中满是柔和的慈爱，轻抚着妖晗那一头披肩的乌发，口中痴痴地喃喃细语道。 母子二人久久依偎着，仿佛将周围全都遗忘了一般，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母子二人抽泣哽咽的声音。 娘亲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柔和，令妖晗沉醉其中，他多希望这一刻便化作永恒那该多好。 然而万事总不能全都如意，恰恰就在这时，老者那扫兴的怒喝声音突然在一边响起了。 “素素，你在做什么？怎能与这妖族的怪物如此亲昵，别忘了你可是人族！”口中还在吐血不止，老者堪堪稳住了体内的灵力暴动，虽依旧不能动弹，但已经勉强能开口说话了，看着和妖晗温馨的抱在一起的温婉女子，老者当下便是怒不可竭地暴喝道。 妖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老不死的！ 目中一抹冰冷杀意一闪而逝，妖晗神色立时阴沉，你说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多嘴不行，偏偏这时候要来打扰自己，破坏自己和娘时隔九年的久别相逢，真当自己不敢下杀手不成？！ 面色一寒，妖晗嘴唇动了动，刚欲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素心却是转过了身去先行开口淡淡的道。 “这是我和峰哥的孩子，我是他娘，自然就与他亲昵，莫说人族了，就是这整个世界，在我眼里都不及我孩子的一根头发丝重要，你若真要阻拦，我大不了叛出人族便是，你还真以为我对你这个所谓的人族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么？” 话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老者一声爹，素心的声音颇为冰冷，闻言老者顿时气极，就欲再度怒斥，然而却是突然气急攻心，又勾动了体内的伤势，连忙分出心神去压抑那股暴动的灵力，一时间气氛再度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妖晗闻言却是神情一滞，这样的话，他好像曾在爹口中也听到相似的过。 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娘的背影，片刻后，妖晗古怪一笑，然而目中却是浮现出一抹似曾相识的感动。 叛出人族…这果然是自己的亲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