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美人泪之与君相诀绝在线阅读 - 肆拾贰暮色又微白

肆拾贰暮色又微白

    从媚楼离开转而回郡主府的时候,时间便是长了很多。一是本身两处箭路途便不算特别近,二是慌慌张张跑到媚楼的那一趟,力气就已经用光了。奈何来时赵初月慌慌张张的跑来,并没有来得及叫马车,所以也只得慢慢的从媚楼走到郡主府。

    天边火红一片的落霞美的不像话,只是天色已晚了。还真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都已经这么晚了…”赵初月叹了口气,自己也是觉得有些累了。

    就算是累了,也是要继续走回郡主府的,所以赵初月与小樱走走停停,停停歇歇,歇歇走走,也总算是赶在落日前回到了郡主府。

    只是到了郡主府,却又是一愣。

    府门前停着的,可不就是暮府马车?

    “郡主,这好像是暮府的马车。”

    “恩。”

    “莫不是暮白公子派人来接你的?”

    赵初月不知怎么了,一听这句话竟是没来由的脸上火烧一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以往都是暮白来郡主府,她虽也跟着暮白去过许多地方,但…唯独暮府,她是从来不曾去过的。

    “上前一问便知。”

    小樱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向车辕上坐着的小生问道:“来者何人?”

    且说那小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年华,年嫩的狠,被小樱一问倒是愣了,半晌才说道:“我是跟在暮白公子身边的小厮…”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樱打断了:“莫要骗人!几时在暮白公子身边见过什么小厮!”

    那小厮又一愣,不知如何说。暮白向来独立,出门在外从不叫他跟随,弄得他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赵初月终是上前,拍了拍小樱,制止了她继续说的话。而是问道:“可是暮白公子要你来接我?”

    暮白公子要你来接我?

    暮白要他接郡主,那这句话也正表明了赵初月身份。

    那小厮面色一变,急忙说:“郡主,小的见过郡主。”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郡主,快些上马车跟小的走吧!”

    赵初月见他面色不佳,心下也是一紧,急忙和小樱上了马车。

    马车中赵初月也是随着马车颠簸心忽上忽下,心中只盼暮府没出什么事情才好。小樱倒是还好,还与那小厮聊了几句,得知了那小厮名为尘央,跟着暮门之姓,也就是暮尘央。小樱听此便是说,“那我叫…赵小樱!”

    这一路赵初月是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转眼暮府到了。

    暮府规格甚为气派,比之从前萧王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比赵初月想象中冷清了许多。侍卫,婢女,都出乎意料的没有见到。

    正是意外,暮尘央道:“郡主,您且等上一等,我去唤公子。”

    暮尘央的动作倒是不慢,很快赵初月就看到暮白的身影从内至外向她走了。他走的很快,赵初月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被扯过那个熟悉的怀抱中。他的身躯高大,他的怀抱温暖,却是不同以往,轻微的战栗着。

    “初月…你怎么,来的这样晚…”

    “暮白?你怎么了…”

    良久良久,十分漫长的等待后,她听到暮白沙哑着嗓子道:“父亲,不行了…”

    暮白的父亲…暮若年…暮大将军…不…不行…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征战沙场,飒爽英姿,顶天立地,守赵国安危的暮大将军啊…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呢?

    可是,这是暮白所言,他怎会在此事上胡说?

    “你跟我来。”暮白牵起赵初月的手,向主跨院走去,最终停在岳翎阁前。

    岳翎阁院中空地已跪满了人,怪不得赵初月初到之时,见府中无人。

    暮白牵着她的手,越过了跪在地上的侍婢,直跨入阁中,留小樱与暮尘央在外等候。

    待他们入内后,暮尘央膝盖一软,眼眶红红的,也跪了下来。小樱对这一切,到现在都还是愣愣的,直到暮尘央跪下,她才像是醒悟出了什么事,恍惚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且说赵初月进了阁中,直至床榻,看到了暮若年,才惊现小樱所言之事。

    …暮若年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色小点,不堪入目。

    流言向来半真半假,也许,真的是有人死在了媚楼前,死状与暮若年此时相同,也未可知。

    暮若年在床榻之上猛烈的咳嗽起来,可能是咳嗽的浑身都跟着疼了,他竟是幽幽转醒。

    “父亲!”暮白扑在床榻前,扶起暮若年,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暮白?咳咳。”

    “父亲,孩儿在。”

    暮若年勉力抬头,看见屋中还有其他人,“初月?”

    他没叫她郡主,而是初月。

    赵初月一愣,看到暮白坚定的眼神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向前走了去,蹲下身子,握住暮若年的手。

    “暮…伯父。”本想喊暮大将军,却是生生改口,喊了句暮伯父。

    “竟是越发…像尧王爷了。尧王一代贤王,如今留有后,我心甚慰…暮白,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初月,不要让她再受些许…咳咳。”话还没说完,暮若年又是猛烈的咳了起来,惊得暮白急忙拍了拍暮若年的后背。

    “父亲,莫要再言其他,待您身子好起来,我们再说也不迟。”

    赵初月也是紧紧的握着暮若年的手,她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暮若年是在交代遗事。

    可是…她终究是不相信,一代名将,会因…会因天气燥热而离世?暮若年多年征战,何种艰难困苦之境没有受过?怎么会因天气燥热…何况,暮府中不仅树木阴凉,也大量备冰,又怎会?

    后来赵初月终归是出了内阁,暮若年单独与暮白说些什么,毕竟谁人都知,暮若年时间不多了。

    这一夜,赵初月一眼未合,整个暮府,烛火通明。

    待暮白再走出内阁时,天际暮色微白,太阳快要破云而出。

    就如同二十一年前,暮白出生那时的景象一样。

    好像只此一夜,那个淡然到天下皆不在他眼中的暮白,变了。从前他只是淡漠,如今却是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

    “暮白?!”赵初月心乱如麻,冲上去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他再也不会理会她一般。

    “暮白,伯父怎样了?”

    …

    良久良久,暮白的眼中才有了聚焦,看清了来人。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她,好像想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他,什么都没了…他,只剩下她了。

    “初月,我真讨厌我这个名字。”

    …

    “初月,父亲追随母亲去了。”

    …

    “又是这样啊…暮色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