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虽寿犹有尽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扶珠和蓝衣负责照顾刚刚解毒还很虚弱的吉雅，慕逐君已经很自然的把云绣牵在自己的身边，季无衣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一个人，甩甩扇子走在最前面带路。

    白衣入水，不见水打绸衫，六个人依次下了水，却是安静到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季无衣正想着，等会儿过了水帘，进了城，先找一个干净的旅店住下来，安置好吉雅，最好再找个城里面的巫医给吉雅看看，把那个送子草让吉雅怀孕的事解决了，至少吉雅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呢，这莫名其妙要是弄出来一个孩子他的承受能力好像还没有那么强大。而且谁知道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自带个什么特异功能他都对付不了不是很可笑？季无衣一边想，一边朝前走，巨大的水浪卷起，打在脸上，裹挟着强大的内力的水花打在脸上有一股灼热感，季无衣莫名的冒出一阵火气，这几日到底都在经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完没完了！不过过个河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跑出来了！

    季无衣抬眼，眼前是一块拱起的岩石，看着熟悉，那岩石居然在动！

    “是昨天那只龟！”季无衣昨天差点被那只龟颠进河里，被扶珠用蜂桥救回来，后来忙着救吉雅，竟然忘了这河里还有这么一尊大佛！

    那龟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份了，背上的鳞甲厚重，擦着河水都有着震天裂地的响声，也难怪他整日伏在水边不动，毕竟它如果动了，带来的影响太大，此刻，巨龟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季无衣，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仿佛是巨龟在无形的警告季无衣这个企图入侵的人。

    季无衣也实在是失去了慢慢磨的好性子，厉声道，“我管你什么牛鬼蛇神，给本少爷让开，不然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巨龟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无衣气极，“我就是要进去，你不要拦在，遇神杀神，遇佛**！”

    季无衣抬起折扇就朝巨龟扇去，上面飞出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直刺向巨龟的背，巨龟把脑袋缩进壳里，坚硬的壳根本不是季无衣的银针能穿破的，银针上虽然浸了毒，但是毒针没有射入巨龟的背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季无衣的一阵攻击没有制服巨龟，巨龟的脑袋又从壳里面探了出来，季无衣看准时机，两根银针从袖间飞出，直刺向巨龟的眼睛，硕大的龟眼流出两行带血的泪，云绣看得心酸，“无衣，你不要伤害它了…”

    巨龟的叫声一直都是极低的，这一刻，更有一种低低呜咽的凄凉悲怆之感。惹得人泛起一阵心疼。

    云绣紧抿着嘴，她真的不相信这样一只乌龟会伤害他们，可是看着无衣的样子却是想把那只大龟置于死地，还是哆哆嗦嗦的开口，“无衣，你放过它好不好？”

    季无衣神色冰冷，“妇人之仁！今日你放了它，他日谁放了你！”

    云绣呆了，这样的声音，她只在无衣那日要用三百七十五只雏鸡血祭的时候听到过，也许，这一刻的季无衣，不是季无衣…

    他又拿起了折扇，毫不留情的扇了下去，“不要！”

    季无衣眼疾手快，在银针擦到云绣的皮肤之前把银针打偏方向。

    少女站在巨龟面前，整个身躯牢牢地挡住巨龟。

    “你疯了！”季无衣气急，“很好很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我告诉你，前面路越来越险，你看着可怜的人和东西也会越来越多，你不忍心是吧，好，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世道！就是你看着可怜的人，看着需要你给予同情和保护的人，说不定就在某一个瞬间，在你看不见的阴暗角落，给了你一刀给了你一剑作为报答，你满意了吧！”

    “可是无衣，你不能为了扼杀你所说的世道伤害你的可能，就去伤害未知的世道，这龟也是命，它连反击你的机会都没有！”

    “疯子！”季无衣怒吼，却没有再去攻击巨龟，“好，我就让你看看，今日我放过这只巨龟，他日，你一定会后悔今**我做这个决定的。”他恨恨然绕过巨龟，往前走，其余四人跟上，路过云绣的时候，慕逐君拉了她一下，轻轻责骂了一句，“你太任性了。”

    云绣别着头，发现温热的舌头舔在手上，巨龟正舔着云绣的手掌，云绣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谁说世道就一定是你杀我我杀你，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呢，其实世道也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吧，只要你多给我一点爱和信任，我多给你一点关心和帮助，巨龟虽然看起来凶恶，可其实就是一只大一点的乌龟，被伤害的时候也会害怕，也会痛得流泪，被保护的时候也会发自内心的感激，看，它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恩人的感激。

    云绣摸摸**，看离季无衣有一定的距离了，他那么骄傲的人，又有的哄了吧，摇摇头，慕逐君站在原地等着她，跟上去，回头，巨龟呆在原地，被射伤的眼睛该是看不见了，但是它就那样站在那里，云绣感觉的出来，它望的方向，是自己，云绣觉得，做一桩好事，真的会造七级浮屠呢，可怜的小龟，希望离开东善的时候，你还在吧。

    渡过孕河上岸，气氛终于不再是潮湿阴沉，此刻和外界无异的感觉让大家顿时放松了戒备，终于可以一缓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石拱门就在眼前，繁密的爬墙虎遮住了东善两个字，墙上都刻着古老的梵文，看不懂，却更显**肃穆。

    不似别的王城门口都有士兵守卫，这座城门显得格外的清冷萧条，它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垂垂老者，带着慈祥的笑，俯瞰着世间诸态，不过大家一路走来，领略了这么多奇门遁甲，也知道这座城门千百年来一定少有外人能够到来，对城门口不设重兵也可以理解，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东善国的王城柯拓，相传有着千年的历史，这座城在历史上一直以神秘著称，比如说城的位置是一个谜团，比如说城里住着的奇特的种族，蛊族，有传言柯拓城千百年来有一条不成文的禁令，负心男子不得入城，曾有蛊族妖女在城门口立言，若有薄情男子入城，当受万虫蚀骨，不入轮回之痛。如今看来也不是空xue来风，因为城门的石碑上，确实是刻着红色的字……惹得人一阵胆寒，好像还有渺远的女声，听不真切，似唱似吟，“负心之人…杀，杀，杀…”

    正对城门的是一尊巨石雕像，那是一个女子，雕像上喷了彩绘，女子穿着繁复的礼服，紫色的外披风长垂至地上，铺在地上的紫色花边像是盛开的曼陀罗，，她的脖子里戴着一根碎花项链，上面串着的是一大串风铃草，紫色的铃铛随风摇曳，仿佛有蛊惑力，让人情不自禁的走上前，那是一个长得很妖娆的女子，杏眼如丝，只是浅浅的笑已经是风情万种，她的头发随风披散，扬起来，让人感受得到那阵吹拂着她的秀发的清风，她的手臂张开，舞着一根绸带，刹那间，那紫色的绸带好像活了一般，化为几条紫黑色的血蟒，张开獠牙向几人扑来，云绣吓得躲在慕逐君怀里，慕逐君抽出了青芒剑….季无衣快步走上前，挡在众人面前。

    这个女子，太熟悉了。

    幻境之中那场上古神袛的婚礼，她出现，送上一管紫玉箫，，转身离开时心碎的眼神，季无衣感觉到了梦里的痛…

    还有那些幻化出来的紫黑血蟒，幻境，明知是幻境，也知道这种上古神力不是一般人力能伤害到的，季无衣却情不自禁的站在了血蟒面前，只为了不让慕逐君的青芒剑伤害到血蟒分毫，那是他无数孤独岁月里唯一的挚友，那年被逼关入地牢，如果没有血蟒，他一定葬身地牢之中，后来在岛中心修炼的那几年，入夜总有血蟒托梦，告诉他修炼的秘诀，才不至于走火入魔，后来，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怀念血蟒的声音，“吾友，汝悲伤否？”

    “吾友，切勿动情，毁己伤人…”

    “吾友，当早归来，切记切记…”

    只是，守护季氏一族的血蟒怎么会在这里？

    他紧紧盯着那几条幻化出来的紫黑血蟒，终于放了心，挚友和它们身上的气息是不一样的，幻境不能看太久，季无衣抽出折扇，一挥之间打掉了这个梦境，幻境碎了，石像仍旧静静的呆在那里，微笑着舞着绸带。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几人看向季无衣，季无衣笑笑，“小事，这是最简单的幻术，这个术法应该是上古时期就存留的，石像年代久远，是那个时候有人施了术法，只要有人进入柯拓城，术法就会自动显现。”

    “这地方真是处处充满悬疑！”云绣说出这句也不知是赞叹还是害怕。

    “所以跟紧我们，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