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殇（一）

    沈明月自从那日玉露台相见后，听闻他有八斗之才，一改常态地时常嚷着云非凡教她读书识字，云非凡倒也是不厌其烦地细致教导。

    我搬出墨香阁里的四书和五经摆在桃花林的桌案上，沈明月随手挑了一本《大学》翻开，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把书伸到正在研磨的我眼前，“你懂吗？”我看见书页上的字摇摇脑袋，恐怕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道理便是在于人应彰显出本有的光明德性，推己及人而精益求精，使其自新而达到完善，并维持不变。”云非凡应邀出现在桃花林，边解释边步入石子路。

    沈明月笑道：“云哥哥，你可来了！”

    云非凡笑道：“女子读四书难免吃力……”将她手中的《大学》放置一旁，拿起另一本交到沈明月的手中，“此书较为合适。”

    “这是诗经，对么？”沈明月问道。

    云非凡笑道：“不错。”

    沈明月道：“在我幼年，爹爹便念过诗经哄我入眠。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还记得，爹爹说他就是这样的男子。”

    云非凡应道：“君子如玉，如此形容沈老爷，当之无愧。”

    沈明月笑道：“爹爹还说，三者阳德成也；通，达也，有显贵之意，所以爹爹表字成达。”

    云非凡问道：“大小姐可有表字？”

    沈明月莞尔一笑，“尚无。”

    我心知女子待到出嫁之时，方可取表字，于是试探地问道：“云少爷可否为大小姐取个表字？”

    云非凡应了声，沉思片刻后提笔写下两个字，口中念道：“过水穿楼触处明，藏人带树远含清。此句写的便是夜空的皎皎明月。大小姐的表字不如就叫含清？”

    沈明月笑道，“含清……好，就叫含清。”

    谈笑间，我瞧见云珏已在月洞外像只小老鼠般的向里面窥探。我默默退出桃花林，拉过他问道：“云珏，怎么了？”

    云珏笑了笑：“东掌事，我本不想打扰大小姐的兴致，只是今日王公子和焦公子来访，他们是我家少爷的好友，我总得让我家少爷去见一面吧。”

    我应道：“知道了，我去通报。如今云少爷进了沈府便是一家，记住了么？”

    云珏笑道：“是是，东掌事说的是，快去叫我家少爷吧！”

    我故意瞪了他一眼，云珏笑道：“哦不，云少爷！”

    我把云珏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云非凡，云非凡很是欣喜，在蔡氏的建议下，三人移步来到了京城里远近闻名的醉仙楼。沈明月一时好奇，带着我跟了过去。

    醉仙楼的状元红远近驰名，不是有银子就能喝得到的。现下科举正兴，醉仙楼也玩了名堂，若要一尝醉仙楼里的招牌状元红，必须答出掌柜的出的题。只要使掌柜的心服口服，极品状元红便花落谁家。

    云非凡、王恕和焦胜坐于二楼东北角，沈明月挑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着，把我拉坐在身边，嘱咐道：“快坐下，你伺候我太显眼了，会被云哥哥发现的。”

    沈明月竖起耳朵听见小二报了一遍云非凡点的菜：鱼跃龙门、明珠豆腐、五子登科、八宝鸭、金糕卷、太极发财燕，她也同样的点了一份。

    “这些菜都是考生爱点的，两位小姐确定要么？”小二本来很是疑惑地看着我们，我掏出一张银锭放进小二手里的托盘中，问道：“我们百姓就不能尝个鲜么？”

    小二喜笑颜开：“能，能，小的这就下单！”

    周掌柜听闻有人跃跃欲试自己出的题，匆匆上楼来到云非凡这桌，笑嘻嘻地说道“三位客官，你们这点的都是讨意头的菜，可有兴趣试试小店的极品状元红啊？”

    焦胜答道：“早就听闻醉仙楼有名堂，一字一迷一句诗，你出题来试。”

    周掌柜笑了笑：“好嘞，各位听好了，此题是：孔雀东南飞！”

    我看着在场的人先是沉默，慢慢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云非凡一语不发，王恕和焦胜一脸愁容。

    沈明月低声问道：“什么意思啊？”

    我解释道：“掌柜是要他们先要打一字，再解开谜面，最后还要构成一句诗。”

    沈明月满面愁容，“你怎么知道？”

    我浅笑道：“平日里都是我为大小姐打点一切，偶尔出来瞧瞧热闹也就知道了。”

    沈明月点着我的鼻子，“好啊你，下次记得带着我一起出来！”

    云非凡笑了笑，说道：“谜面是，西北有高楼。”

    周掌柜兴奋道：“哎，正是！那字谜呢？”

    云非凡在答出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异口同声：“是‘孙’字！”

    周掌柜眼神一亮，惊喜道：“哟，还有哪位客官答出来的？”

    人群里开始sao动了起来，让出一条道来，说话的人就站在了人群前，身着蓝衫的他上前施礼。

    周掌柜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此人手持一把白纸扇答道：“在下陈安阜，福州人士。敢问阁下名讳？”

    云非凡起身施礼，道：“在下云非凡，北平人士。”

    人群里有人说道：“两位公子都答出来了，怎么分这极品状元红？”

    王恕高声道：“是咱们云公子先答出来的，当然归我们所有。”

    人群中有个叫刘仕谔的站了出来，反驳道：“此言差矣，陈公子算是答对了一半儿，美酒自然有他一半。”

    王恕道：“谁知道这陈公子是否是听见了云兄的答案借鉴而来，更何况云兄先答了谜面，你受了启发也未可知啊！”

    刘仕谔怒道：“哎，在座的可都听着呢，陈公子可是与云公子一同答的。你们北方人别信口开河！”

    王恕跳了起来：“你这话有些瞧不起咱北方人，是不是？”

    刘仕谔不以为然：“凡事讲求‘理’字。”

    他的意思是，北方人蛮不讲理！至少在场的大部分北方才子是如此理解的。

    王恕怒道：“少拽文邹邹的话，你们南方的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就会抠字眼儿、钻牛角尖儿，还有点出息没？”

    这句话可激怒了在场的南方才子，个个摩拳擦掌，卷起袖子都要跳上桌来开骂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