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九十九章 崩溃前
帝都星的光照恒星系统崩溃，明亮的白昼从天际消失，取而代之是淡银色光线带来的微弱银茫。 被冰冷银色笼罩的星球大陆不同区域先后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黑色的雨水在荒漠沙石上留下一道道黑色沟壑。 雨水顺着沙石缝隙流淌，不过几分钟时间在雨水覆盖区域已然汇聚出一幅幅黑色线条组成的不规则几何图形，就像是黑色的眼泪在星球大路上划出一道道深刻的泪沟。 黑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任何生物在面对属性如此诡异的雨水时没有任何防备能力。 相比起在彼得斯城或是空间融合区域，帝都星空间区域内遭遇黑雨时遭受的痛苦加倍。 惨烈的嘶嚎声，呜咽声，痛苦的鸣叫，满地打滚的碰撞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曲强烈的可怕的夺魂交响曲。 身体在地面翻滚，沙石碾压也无法消减黑雨缓慢腐蚀带来的痛苦，当防御被破坏刺穿的一刹那意味着极端痛苦的开始。 将人类疼痛的等级量化，黑雨腐蚀造成的痛苦绝对是远超最高级别的存在。 而最可怕之处在于，它缓慢的连续性的痛苦无法在瞬间致命，只能一遍一遍的体验重复直至身体达到承受极限，而在这一过程中将会体验品尝到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致痛苦。 墨夜感应到不远处的精神力波动，所有复杂的情绪在极短时间内转化成了单一的痛苦，难以忍受，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即死去的痛。 一心求死。 不止一个人，被黑雨淋湿的人或是虫此刻有着同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罕见的集体共鸣，想死。 就连虫族都想死，可想而知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墨夜伸出手接住雨滴，“黑雨的力量减弱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能量减弱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性，依然无法反抗，死亡的速度却被减缓了，瞬息间的死亡被延缓，痛苦却加倍了。 “为什么？”安德鲁不理解的看着痛苦嘶嚎的人，充满不解“雨势已经挡住了，可他们？” 没有好转，黑雨的腐蚀也没有停下。 墨夜尝试使用治愈魔法，可是并没有任何效果，这种体外能量的注入甚至助长了黑雨腐蚀的速度。 “啊” 当温暖的治愈之光落在被黑雨打湿的手臂上，原本应该有治疗作用的魔法却成了让人加倍痛苦的助燃剂。 年轻女孩痛到极致扭曲的五官已经看不清原本长什么模样，双手双脚死命在地上乱蹬，为了转移痛苦不得不在地上翻滚，身上满是血污，哪怕已经摩擦到血rou模糊也不愿意停下。 被腐蚀的部分一点一点消融化作血水，除了眼睁睁看着，感受着痛苦的腐蚀没有其他办法。 手起刀落，断臂滚落。 安德鲁将一名受伤的平民手臂砍断，目前为止，他被雨水淋湿的部分只有手臂，也许这样可以阻挡黑雨的腐蚀。 痛苦在一瞬间停止了。 手臂断掉，鲜血如注。 墨夜松了一口气，“把黑雨污染的部分阻断就能终止......”话没说完，伤者手臂砍断的位置伤口无法愈合，无论采取何种方式血流如注。 断臂被寒冰冻住，流血暂时止住了。 “好了，好了。”安德鲁连说几次也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这样总不可能还会流血吧。” 墨夜盯着伤患的手臂，让人失望的一幕发生了，流血被止住了，可是伤势依然在加重。 “主人，他身体内部溃烂，没救了。”小七话音刚落，伤患倒地，口吐鲜血，很快没了呼吸。 而与此同时另一些被雨水打湿的平民仍被黑雨逐步腐蚀，眼睁睁清晰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 这无疑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黑雨造成的腐蚀？” “主人，这并不是腐蚀，而是消除，他们被消除了。” 墨夜的精神力笼罩所有被雨水打湿的人，哪怕只有一滴雨水落在了他们的身体上，黑雨所造成的破坏效果也无法终止。 墨夜此刻恍然明了。黑雨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雨水，它的威力也并不来自腐蚀性，腐蚀性只是它属性能量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这时候终于明白清洗病毒是什么意思。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安德鲁站在人群中央，无奈的耷拉着肩，面对哭嚎痛苦的人束手无策。 “我以为虫域的一切已经残忍可怕到极限，没想到......” “净化” “什么？”安德鲁没听清墨夜的低语。 “黑雨是一种净化能量。”墨夜心里对黑雨的属性有了模糊的推测。 净化？ 安德鲁看着墨夜，长毛也没能掩盖住他的惊讶“我可是念过书的，你别想糊弄我，这么怎么可能是净化。” 将人活生生的腐蚀成一滩血水，这样算哪门子的净化，这么血腥残暴怎么好意思叫净化。 “雨水只是净化能量的其中一种具现化方式，彼得斯城的雷电，狂风其实都源自于同一种能量，它们选择了不同的表现方式，目的是净化彼得斯城出现的所有不稳定因素，或者说督查委员会口中的病毒......” 墨夜的视线扫过黑雨留下的沟壑痕迹，耳边充斥着哭嚎声，低声说着心里的想法。 与其说是在解释给安德鲁听，不如说是通过讲述完善她的推测。 “所以哪怕雨水只是打湿了手臂，其实这种能量已经进入目标躯体，净化能量能够通过吸收转化终止治愈能量反而加速净化，将目标净化最终回归到宇宙本源，也就是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离散能量。” 墨夜的精神力集中到其中一个方向，一个青年男子的身体已经被腐蚀一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在他消失的一瞬，他所在位置的区域游离元素能量有小幅度增长。 证实这一现象并非偶然之后墨夜基本确定自己的想法“净化一旦开始就不可逆，在帝都星表现的更残暴是因为这里远离彼得斯城净化能量被削弱，净化时长增加。” 墨夜怀疑在其他与彼得斯城毫无关系的地方它特有的净化能量并没有任何效果。 之所以在帝都星依然有效是因为两个空间区域之间有融合部分作为连接点，彼得斯城的运行规则在帝都星有了合理存在的可能性。 空间融合区域范围越大，净化能量的效果也会随之增长。 墨夜一波强强行解释之后，安德鲁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双手抬起放下抬起放下啊的叫了一声抓了把自己的长毛，“他们都活不成了？” 墨夜点点头，这些平民的生还几率不大于万分之零点一，四舍五入后可以三个字概括‘死定了’ 无非是痛苦多长时间而已。 “杀” “我......” 有一个精神力强大的人强忍着痛轻声呢喃“杀，杀......”断断续续的不成语句，最终化作扭曲的嘶嚎抓扯。 生命诚可贵！ 墨夜面前是一群在地上翻滚着撕咬抓扯自己，痛苦哀嚎的人。 “一百六十八” 除去虫族这里还有一百六十八个人苟延残喘。 墨夜能清楚的感应到他们求死的精神力波动，这样的精神力反馈甚至比被血色荆棘鞭笞缠绕的人反应更剧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夜垂下眼眸，面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阴郁的黑眼圈将脸色衬托的更为惨白。 “小七” 小七立即给出生还概率。 墨夜看了眼光屏，与她估计的没有差别，眉头紧皱。 黑雨绝无可能只在这一处落下，帝都星其他地方的情况恐怕不会这里好多少。 因为能量被衰弱如果在室内有护盾保护，绝不会这么快就被破防，卫兰帝国在让子民送死这件事可谓是从未被超越。 墨夜和安德鲁离开的时候，荒漠上剩下一群横躺在地上沉睡的人，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消融，脸上却没有任何扭曲痛苦的表情。 安德鲁将肩上的人抬了抬，视线不时投向墨夜。 “我本来打算给他们一刀痛快了解。” 墨夜没有回应却听安德鲁忽然说道“如果是团长......他也许会说‘我欣赏你的伪善’”。 安德鲁说起西恩的时候少了些怨愤多了疑惑和不解。 日行一善，团队宗旨来着，胡诌的东西说着说着说多了也就成真的了。 阎安的精神力波动依然无影无踪，黑雨扩散到帝都星使得墨夜更多了急迫感。 安德鲁忽然加快速度站到了墨夜面前。 墨夜疑惑的看向安德鲁，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忽然停下。 “照你所说净化不可逆，那么难道这场黑雨要将帝都星彻底消融才会结束？” 安德鲁显然是被自己刚刚想明白的事情惊呆了。 这意味着整个星球的生命无论是人异兽还是虫族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消失。 文明等级的碾压让安德鲁很难产生任何乐观猜想。 墨夜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墨夜第一次见到人形巨兽版本的炸毛，安德鲁一身粗糙长毛立起将斗篷长衫给顶了起来，表情犹如一不小心吃了掺毒的粪便，诡异的很。 这对于安德鲁来说是不小的冲击。 帝都星玩完他很乐见其成，可以这种方式实在不知该做何反应。 墨夜也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如果是阎安，他很可能会去和帝国政府谈判商量一下搁置矛盾以探索者的身份签署任务协议，顺便赚一笔布尔吉斯四期基础建设费什么的。 墨夜有些头疼，脑海里的线头被风吹着乱飞。 “程序运行需要能量维持，要利用这种程序毁灭一个具有强大反抗能力的星球需要消耗的能量肯定不小，而这个程序是为了维持彼得斯城的稳定运转而产生的。”墨夜说到这儿时顿了顿，仿佛听到了叮咚一声响，“也就是说当程序运行本身威胁到彼得斯城运转的时候自然也会成为被消除的目标对象。” 小七立刻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可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程序的运行影响彼得斯城的稳定被判定成需要立刻终止？ 因为黑雨的出现或是意识到阻拦不过是徒劳，堡垒城市没有再做出放出平民拦截此类举动，甚至于不再对墨夜和安德鲁有任何关注。 原本一直追着不放现在却不闻不问混不在意，这样的急速转变要说和彼得斯城的清洗程序没有关系，很难让人相信。 大部队的前进速度大幅度提升。 在这一过程中，空间能量波动一直处于异常活跃状态，这是绝对不符合常规的现象。 墨夜忽然停了下来，顺便拦住了安德鲁。 安德鲁疑惑的看向墨夜“有埋伏？” 这倒没有“空间能量波动异常。”墨夜指了指安德鲁身前，“你跑过去很可能会出现在”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指向遥远的另一边“远方。” “诶？” 墨夜的精神力扫过四周，观察空间节点的错位变化，随口解释道“空间结构稳定时绝不可能有过于活跃的能量波动，不稳定的空间随时会有乱流出现甚至于崩塌，意味着不适合生物生存，帝都星的空间结构正处于崩溃边缘。” 试想有人只是出门想要打个酱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离家十万八千里，好不容易在远方打了瓶酱油再回首一迈步去了极地之北，当终于带着酱油瓶绕过一整个星球回到家时，不得了了，曾孙子已经外出打酱油去了。 这还只是出门绕路的温和例子而已，实际上不稳定的空间结构会导致更多可怕的危险出现，单是难以察觉的空间裂缝就能让帝都星成为漏风的筛子，更别说还有已然开始的黑雨风暴。 黑雨越来越频繁，从一开始的零星几滴到区域性降雨，受到影响的地区正在增多。 墨夜没有发现帝国方面对此采取任何措施，他们唯一做的事便是朝同一个方向迁移。 也许就快靠近目的地了，空间能量波动的异常达到目前为止的峰值。 而与此同时马里布身体的虚化已经延伸至四肢，连站立都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