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末路
形势急转直下，洱海之主稍微认真起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就笼罩到了所有人的头上。 老狐狸和金乌显然是知道自家大人有些什么样的手段，早早躲到了没了身影。虞舜那边也发现了形势的严峻，这位大首领祭起巨大的剑影，招呼虞弘和龚毅踏了上去，他远远地看了晓拍这边一眼，催动法决，三人便化为一道惊鸿向着岩壁外的天空飞去。 石像看着那道试图逃离的剑光，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讥嘲。 岩壁还在升高，越来越多的岩浆冒出地面，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岩浆池，池子逐渐扩大，相互融合、吞并，又形成了更大的池子，在这直径五百米的圈内，火红色的面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 而与此同时，晓拍这边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传来硫磺的味道，无数纷扬的细小灰尘在天地间肆意舞动着，让他想起家乡每年焚烧秸秆时扬起的漫天尘雾，但和这世界末日般的场景比起来，却又温柔了太多了。 天劫并没有因为四遭岩浆的肆虐而有任何缓和，旋涡状的劫云依然低沉地笼罩在众人的头顶，而在岩壁冉冉升起后，那浓厚的乌云简直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锅盖，而众人就像是被盖在了一口圆形的锅里的食材，只等着灶下添薪了。 天地昏暗得就像传说中的永夜，唯一的光亮，是来自那厚厚的劫云中不时闪过的游龙般的电流。 当电流在刹那间刺破这天地间上下万里，如同无视距离般地出现在熊灵的身上时，世界又会有那么一两秒钟恢复了白昼，众人眼角的余光于是又会发现，四周的岩浆似乎又流得近了一些。 如果这是一个笼子，他们就是里面被羁押的小鸟，或者更糟糕------他们还不会飞。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劫似乎并没有对熊灵造成什么损伤。雷电劈进少女身体，犹如进入了泥潭，转瞬就消失不见了。这让晓拍稍微心安了一点，也就是一点而已，因为如果继续坐以待毙，那么少女乃至所有人最终还是摆脱不了悲惨的结局------无非是被雷劈死还是被岩浆淹没的区别而已。 “怎么办？”斟骊六神无主地问道，一旁的妘昌看上去要镇静许多，但是同样不知所措。 晓拍看向萝莉，指望这个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洪荒异种有什么破局的办法，但后者只是皱着眉头远远看着半个身体融入大地的洱海之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无奈之下，晓拍只好朝着她大喊，为了盖过那沉闷的隆隆雷声，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了这句话。 萝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回过了头，这让晓拍简直无法想象还有什么问题非得要现在这种时候来思考。他看见萝莉向着他说了一句话，在电闪雷鸣之中，他只能从口型依稀判断出她说了什么。 “你们先走。” 先走？ 晓拍看了看四周正在蜿蜒的、冒着沸腾的沫子的岩浆水，又看了看数百米外那一圈已经高出平地近五十米的岩壁，最后看了看不时就被雷电劈一下的昏迷中的少女。 怎么走？ 自来到洪荒世界，虽然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晓拍都经历了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陷入了生与死的绝望之中。 在是面对天威的绝望，那是举世皆敌的绝望，那是力不能抗的绝望。就像千百年来，自人类被创造出来开始，祖祖辈辈面对洪荒严苛的自然环境绝望，面对妖族超凡入圣的力量绝望，面对自身的孱弱与渺小绝望------所以才卑躬屈膝，所以才顶礼膜拜，所以才苟延残喘，存活至今。 晓拍突然有些明白了虞舜的做法，或许他并非冷眼算计，而是他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人类已经被拳养了数千年，早已忘了自由的含义，只有把这个种族置于绝境，才能激发出反抗的力量。就像眼前这般，有的人会认命，颓然绝望地赴死，但有的人会抗争，从中求取那一丝生的希望。 一个种族的兴起，不应该是由一批精英奋斗得来的荫庇，而是应该由每一个个体共同谱写的华章。 自己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晓拍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岩壁，伸手把少女背到了身上，找了条地势比较高的路，大步走了过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 身后传来斟骊慌慌张张的声音，妘昌也跟了上来，他们不觉得此刻自己还有幸理，但是看到晓拍有了动作，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跟从。 晓拍回过头来，一道闪电从劫云中划过，准确地落在他背上少女的头上，雪白的电花像是魔术师的戏法一般在两人的周身闪烁，把他的黑色的瞳孔映衬得愈发明亮起来。 他对着斟骊说道。 “跟着我。让我们活下去。” 他的沉静似乎感染了两个有熊氏族的年轻人，斟骊和妘昌都愣了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前方已经只剩下那个背着少女、迈着坚定步伐的背影。 于是他们跟了上去。 脚下的沙石土地变得松软，这个时代是没有鞋子这种东西的，但前后将近两年的洪荒生活已经让晓拍的脚底生出了一层和原住民一样厚厚的老茧，让他可以在布满碎石和枯枝的林间自如行走。即便如此，他此刻依然能感受到沙土缝隙中透出来的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灼热。 就像另一个时空的炮烙之刑。 很快，就连炮烙之刑也成了一种奢望。 即使他们已经很小心地选择路线，此刻依然有将近百米的岩浆池横梗在几人的眼前。 斟骊已经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 从头顶风暴眼中劈下的雷霆也越来越密集，少女已经开始无法完全吞噬掉雷霆的力量，刚才四散游走的电弧已经是很明显的征兆，而晓拍每次越发酥麻的被电击感也佐证了这一点。 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