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希望

    虞舜的话说得虽然堂皇，但非但两个妖王没有买账，就连一旁的驺吾也听得皱起了眉头------她毕竟也是妖族，虽然是偏鸽*派的，但听到这些话终归是有些不舒服。什么“以前，这还只是一群人的理想，但今日之后，它就是整个人类族群的目标”，听起来好像两个妖王今天将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似的。

    场中大概只有晓拍明白虞舜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的“种子已经播下”，指的是祝融炎魔纵容妖族屠戮被共工放回来的俘虏。那五千俘虏来自各大氏族前来助拳的人类战士，此次被屠戮一空，消息早已随着鲜血的腥味远远散播开来。随着此次战事告一段落，响应召集前来的勇士们将会回到各自的部族，同时带回去的，还有修真法门的传闻，以及妖族屠戮人族友军的消息。

    这才是播下的种子，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无论虞舜和共工众人今日能不能活着逃出生天，人妖两族越行越远都已经无法被阻止。而共工氏族的存在，经此一役后却会被赋予全新的含义。这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摆明车马反对妖族统治的部族，也是唯一一个完全由人类自治的部族。它将成为人类世界闪耀在莽莽洪荒中的一面旗帜，所有散落在各地的大小氏族中，对妖族统治心怀不满的人类，都会把目光投注于此。它将完成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的华丽转变，成为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同时也会成为所有对这股新生力量心怀敌意者的目标。即便虞舜今日殒身于此，他的弟子们也会接过他的衣钵，扛起共工氏族，继续一路前行，直到走出另外一片天地，或是在半路上被碾碎成泥。

    这种认知让晓拍感到十分感慨。他知道想在如今的形势下，从妖族的重压中硬生生得劈开一条能够让人类崛起的道路，必然需要一个意志坚定、惊才绝艳的领袖人物。纵观他前世今生见过的所有人中，虞舜确实是最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他对待人类温和儒雅，对待妖族霹雳雷霆，资质逆天，修为高绝，开山立派，足以为万世师。他同时又没有妇人之仁，该流血的时候，他也能眼都不眨地把五千条人命算计进去，就仅仅只为他想要的局势“添一把柴火”。

    是的，最后这一条，晓拍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共工氏族抓捕人类俘虏，教会他们修真法门后又把他们放回来，这招棋确实犹如手术刀一般，又准又狠得切进了人妖两族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之中，但同样的，以虞舜的才智也不可能猜不到那些俘虏将要面对的下场会是什么。

    只是因为在他心中，这五千条人命没有那个崇高目标来得重要，前者就轻描淡写地成了弃子。这种行为让晓拍完全无法接受，以至于在他看来，有虞氏族那浸润了山头的鲜血，起码有一半都要算到这位以人族崛起为目标的共工大首领身上。没错，出手的是暗影狼王，但把那些人送上绝境的，却是他虞舜。那些人也并没有为人类崛起献出生命的觉悟，但是他们的命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虞舜所决定了。

    但不论对虞舜的行事作风多么得不认同，晓拍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共工领袖把他个人的专注和毅力，完美地转化为了整个氏族的执行力，这一点尤为让人敬佩。

    只是洪荒世界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弱rou强食的世界，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努力就对他青睐有加，成功与否最终还要回归到简单的力量对比上来。失败在洪荒的意义，并不在于失去机会，或者重新再来。这里有着另外一套简单至极的标准：生，或者死。

    而眼下的虞舜，无疑正在试图从必死的绝境中，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法相之中，山体之上，两个庞大的巨兽围绕着一块小小的方寸之地连轴旋转，从各个方向发起了攻击。而虞舜的法阵之厉，也第一次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土行之盾，能够硬抗熔岩巨人的千钧之力；水行之幻，能够偏折攻击，将灵魂斩击消弭无形；金行之剑，锋锐无匹，甚至能斩碎巨人的岩石皮肤和巨蟹的坚硬甲壳；木行之缚，能在两只巨兽的身上催生出无数枝丫，让它们步履维艰；至于焚尽一切的火行之炎，反倒因为属性的关系用处不大，只在一开始亮相了一下后，就再没出现过。

    虽然一时间双方打得有声有色的，但驺吾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

    晓拍知道萝莉在叹什么气，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希望。炎魔只要脚踩大地，就永远不死，巨蟹只要灵魂不灭，则万世永生。洪荒险恶，到了一方霸主级别的妖王，最强的其实并不是攻击手段，而是防御手段。虞舜的五行阵再惊艳，就算一时分不出胜负，斗上三年五载，总有灵气枯竭，力尽落败的时候，更别说此时身在法相之中，跑都没处跑。

    虞舜自己也必定意识到了这一点，如今奋起一搏，也只是困兽犹斗而已。

    果然，在又激斗了一炷香的功夫后，虞舜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破破烂烂的石剑。几乎是同时，巨蟹的身形就退了开去，同时出言提醒道：“小心，那是先天灵宝。”

    炎魔闻言也退了几步，但是依然对虞舜虎视眈眈。鬼脸蟹狞笑道：“五十年前这把剑就杀不死我，难道五十年后就能杀死我不成？”

    虞舜淡淡地说道：“成与不成，你来试试便知。”

    而此时，晓拍在远处看着一手抱龚毅，一手持石剑的虞舜，皱眉沉思着。一旁的驺吾突然开口道：“你想去帮他？”

    晓拍点了点头。他虽然性子有些温吞，但在关键时刻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斟骊在一旁看到，立刻叫了起来：“帮他？为什么？那岂不是送死？”

    “唇亡齿寒啊，”晓拍摇了摇头，“虞舜虽然眼下还打得有声有色，但他无法真正杀伤到炎魔和鬼脸蟹，时间一长，必然落败。如若他战败身死，法相中就只剩下我们几个独面妖王了，到时必然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勠力同心，和共工的那位大首领一起搏一线生机。”

    他说完这番话，又对着萝莉说道：“驺吾，你身份特殊，对方兴许会网开一面。熊灵就拜托给你了。”

    话音未落，少女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朝着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倔强。而萝莉也同时看着他问道：“你想怎么做？就这样冲上去？”

    晓拍脸一红，他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听出驺吾话里有话，便开口问道：“你有办法？”

    萝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熊灵，知道把后者看到有些不自在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破了这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