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与泪（一）
看到亚索进来，丽桑卓眼里闪出一丝无奈，凭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怎么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又是被偷袭，也没能来得及逃脱。看她的示意，明显是对亚索说：“快走啊！” 而杜尔夫则是不经意间往那个所谓至尊级猎魔团队长的背后挪了挪，闪躲着亚索灼人的目光。同时手还在队长的背后戳了戳。 亚索突然明白了，杜尔夫出卖了他们。虽然亚索不清楚为什么杜尔夫突然看穿了丽桑卓的身份，按理说，正常人的思维，人类怎么可能去做魔兽的首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丽桑卓，被捕了。 “这位是？”为首的阿甘左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男子，警惕地问道。 杜尔夫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这时候你闯进来干嘛？你昨晚睡好了吗早上起来这么早？年轻人要注意睡眠知道吗？真是。听到阿甘左的问话，他装作低沉道:“一个房客，借宿的。”说完又朝着阿甘左背后的方向挪了挪，像是害怕面对亚索的眼睛。 事实上，杜尔夫当然猜得到亚索和这恶魔女王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是几天前，好些邻居是看着他把亚索被进家门的。要是戳破亚索和这魔王的关系，深究起来，他救治了魔王的帮凶，难免瓜田李下被人怀疑，麻烦的很。他可不想惹火上身。而这个女魔王就不一样了，人人得而诛之，而他一开始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算是不知者无罪，举报有功，嘉奖那是无比丰厚的。 亚索冷冷地盯着杜尔夫，心道:哼！不打算让他们也把我抓起来吗？怎么不说我是那女王的同伙？ 随后他又看向阿甘左，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杜尔夫一听亚索这语气慌了，喂，小子，面对至尊级的猎魔团团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年轻人要懂礼貌讲文明。但他也只能把头埋得更深，一副不认识这无礼之徒的模样。 阿甘左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把亚索的不礼貌归结为性格豪爽，淡定道:“哦，这位兄台有所不知，这女人，就是最近那闹得人心惶惶的魔兽女王，我们正是捉拿她而来，只是没想到这女王颇是厉害，害我们费了好大功夫。这才耽搁在这里。” “抱歉，我最近闭门不出，不知门外传闻，可否详细说来？”亚索明知故问。 阿甘左尚未搭话，他旁边一个彪形大汉就插嘴道:“这女魔王，看似美貌，实则是蛇蝎心肠。竟然在冰晶森林组织那些魔兽，扬言要灭掉人类。在森林中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那兄台可知，她作为一个人类，又为何要去组织魔兽消灭同类呢？”亚索反问。 “这……”大汉被呛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悠悠道:“恶魔做事！何须理由！” 亚索冷笑道:“哈哈哈！好一个何须理由！张口一个恶魔闭口一个恶魔，那你们抓人杀人是不是同样也何须理由？” 大汉再次被驳得哑口无言。张口正欲辩解，阿甘左却抬手示意他不要插嘴。至尊级猎魔团在村庄从来都是最神圣的存在，他们办事，哪里不是一呼百应。突然冒出来一个愣头青，竟然开始怀疑他们的权威，这多少让阿甘左有些不愉快。 “为了正义！”阿甘左看着亚索一字一顿道。 亚索再次冷哼:“正义！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那请问什么又是正义？” 这一声冷哼更是让阿甘左背后的杜尔夫紧张的浑身是汗，这小子搞什么，想把大家都拉下水吗？ “除魔卫道，就是正义！”阿甘左尽管内心不悦，还是字正腔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亚索再次正色道:“那什么是魔，什么又是道？人有父子兄弟之情，魔兽就无手足姐妹之亲？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魔？” “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身狭隘的安全，四处猎杀魔兽，取其毛皮，猎其幼兽，甚至圈养为宠，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道？” “而据我所知，森林之中，并不是所谓魔兽当道。他们原本都是土著的精灵，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魔？” “后来人类一来，抢占他们的家园，掠夺他们的食物，残杀他们的子民，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道？” “精灵们被逼到走投无路，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奋起反抗，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魔？” “而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赏金猎人却变本加厉，还组成了这所谓的狗屁猎魔团更是大肆猎杀精灵，这，难道就是你们眼中的道？” “够了，一派胡言！”亚索每义正辞严地反问一句，阿甘左的脸色就要变青一分，最后变得比梦魇开启大招的天色还要黑。 “我看你是被那女魔头附体，妖言惑众，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绑好女魔头，我们走！哼！”我一个堂堂至尊级猎魔团团长，跟你费大半天劲儿在这里扯犊子，太掉价了。那谁，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怀疑我们猎魔团公会的权威，敢不敢晚上到我房间来教你做人？ “要战就战，收起你们虚假的正义，一群伪君子！” 话音刚落，屋内一阵sao动。 哎呀我擦，没完没了了还？你说这话我就不开心了。阿甘左这火爆脾气，怒气腾的一下就叠满了:“伪君子？你特么见过这么帅啊不，你特么见过这么一身正气的伪君子？要战就战，我不信还治不住你这个贱嘴了。”刷的一声，白色的巨剑出窍，剑指亚索，响起一阵嗡鸣。众人纷纷测让出一个大圈，唯恐伤到自己。 战？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子满级六神装的大亚索惧你个鸟。 “看你能过我几招！上挑！” 巨剑陡然自下而上扬起，凌厉的剑气直逼人心魄。“好！”周围支持阿甘左的人纷纷喝彩。 “踏前斩！” 亚索胸中剑意大起，长剑所向，直指阿甘左。电刀的火花，无尽的暴击，一切蓄势待发，凝于剑尖，气势丝毫不亚于阿甘左。 趁着巨剑扬起，亚索矮身用出踏前斩，身体与手中长剑合二为一，直飞向阿甘左。 “什么玩意儿？”阿甘左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技能？我怎么没见过？还有，小子你会不会用剑啊？会不会PK啊？哪有起手就冲人脸的啊？ 杀意已决，亚索横眉冷对。 “这么快！”阿甘左暗恨自己竟然大意，三段斩的手势仓皇做出。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说时迟那时快，亚索迅疾的身影即将触碰到阿甘左的同时，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同时屋内温度骤降。 哗！刷！嗤！ 锐器撞击的声音并未响起，反而是刀剑刺中rou体的沉闷声。但是阿甘左的三段斩也只挥剑到一半，便被亚索剑尖传出的雷刃劈到，白色的电火哗哗在身上乱窜，头发瞬间爆炸，蓬起一团蘑菇云。脸变得焦黑，黑色的烟气从鼻孔中袅袅升起。电刀的特效还怎是酸爽的可以。 与此同时，亚索与阿甘左之间多了一道身影。 “丽桑卓，你？” 亚索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丽桑卓苍白的面庞。他手中的剑，正中丽桑卓胸口。 出手的同时，亚索便想好了自己的策略。踏前斩近身，配合斩钢闪完成旋斩。然后被动技能的向死而生盾抵消掉对方一次伤害，接普攻，走位，二次斩钢闪再接普攻，攒出旋风。走位，旋风吹起，普攻，趁对方即将落地，接大招空中连斩，绝对秒杀。 可是，没想到人群中的丽桑卓生生挣开束缚，在亚索出手时闪现至两人之间，吃了亚索满满两个技能，替阿甘左挡了一剑，而后者只是受到电刀被动为数不多的连带魔法伤害而已。 “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四个全在，还有更多的强者伺机而动。我们初来乍到，不是他们的对手，收手吧！”丽桑卓说着这话，眼神中的生机正一点点流逝，鲜红的血液自胸口喷涌而出，顺着细长的剑淌了亚索满手。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哄而上，七手八脚要从亚索手中抢过他们所谓的女魔头，生怕她再次突然挣脱为祸乡里。 亚索死命抱着丽桑卓不肯松手，双臂青筋暴起，连带着丽桑卓的身体一起微微颤抖。 “可是！你怎么这么傻！”亚索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为什么这么傻！” “不这样你会收手吗？傻瓜！重要的不是现在逞能。听话，保全自己，然后，救我，我等你。”丽桑卓还准备说些什么，喉咙却是一甜，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脸色愈加苍白，生命的迹象正在一点点消逝。 “别说话了，我知道了，都知道了！”亚索抱着丽桑卓席地而坐，嚎啕大哭。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谁说英雄就该无泪无悔？谁说大丈夫就要在意那子虚乌有的一世英明？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哄而上，七手八脚要从亚索手中抢过他们所谓的女魔头，生怕她再次突然挣脱为祸乡里。 亚索死命抱着丽桑卓不肯松手，双臂青筋暴起，连带着丽桑卓的身体一起微微颤抖。 “我…我…想…回家！”亚索一边拼了命抵抗着众人的拉力，一边把耳朵凑近丽桑卓嘴边终于听清她断断续续的这几个字。随后，更是涕泗横流。回家，回家，我的联盟，我分崩离析的联盟，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你的怀抱？ 只可惜一人难敌十众，丽桑卓终究还是被抢了过去。随着被众人拉开，她身体里的剑也嗤的一声被抽出，血箭喷涌，直溅了亚索一身。苍白虚弱的面庞终于被人潮吞没，亚索无力地仰面倒下。耳边只剩下丽桑卓临走前的那句，“我想回家……” “回家！回家！我们一定能回家的！我怎么可能让你身陷他乡囹圄？猎魔团若不放人，他日我定闹他个天翻地覆！等我，千万等我！” 你落入封闭的地牢，发不出求救的讯号。 我定会立马横刀，杀红地狱也绝不轻饶！ 因为害怕再生意外，加上阿甘左此时又被电刀击中处于麻痹之中，此时是毫无战斗力，众人还是决定先把这女魔王押到公会，听候会长大人发落。 而至于亚索，众人都信了杜尔夫所谓的“他只是一时被魔兽女王蛊惑了心智，自己会帮忙看管”的话，留下亚索后，手忙脚乱拥着囚犯和呆若木鸡的阿甘左浩浩荡荡涌向公会。 大约半个时辰，围观打探趣闻的群众终于被杜尔夫打发走了，他回到客房的时候，亚索依然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血，来自丽桑卓，那个傻傻的、只会为别人考虑的女人。 杜尔夫叹了口气，掩门欲走，打算留亚索一个人静一静。而他，莫名地生出一阵悔意，开始思量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后来还是阿甘左的那句“为了正义”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只是希望这傻剑客别想不开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他好。毕竟和魔兽女王做朋友，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开心了？” 杜尔夫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亚索冷冷地来了一句，言语之中充满不屑。 “我.”杜尔夫有些心虚，握着门把的手也陡然停了动作。虽然从村庄的角度看，他确实是正义的，可是这始终有点打小报告和趁人之危的嫌疑，甚至，还欺骗了两人对他的信任。 “赚了不少吧？” 感觉到杜尔夫的语塞，亚索再次冷言嘲讽道。 “是，我是赚了，但更重要的是，村庄从此和平了不是吗？那魔兽女王不会再为祸乡里了不是吗？” “刷！”话音未落，原本仰躺的亚索突然嗖的一声，闪现加踏前斩，一把冰冷的泛着杀意的长剑便架在了杜尔夫的脖子上。 “啊！”杜尔夫吓得一声尖叫，不敢再轻举妄动。 “和平？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什么是血腥，什么是杀戮！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亚索双眼血红，再加上满身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浴血的修罗，表情无比狰狞。 杜尔夫整个人都吓傻了，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不由自主地哆嗦:“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吗？” “哼！还救命恩人！”亚索厉声吼道，“你他妈也配！见利忘义的小人！”刷！剑光一闪，冰冷的剑刃反射出的强光使得杜尔夫不禁闭上眼睛，恐惧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噗！鲜血四溅，同时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杜尔夫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一股液体顺着面颊流淌而下，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他清楚地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痛楚。于是他壮着胆子挣开眼，刚好看到亚索痛苦而坚强的双眼。 脚下是一截断臂，鲜血，来自亚索切断的左臂，断口处齐整血腥，露出森森的白骨。 “救命恩人吗？断我左臂，还你所谓的恩情，我不稀罕你这贪财鬼的恩，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亚索收起长剑，看也不看怔住的杜尔夫，踉踉跄跄往门外走去。 恩断义绝！杜尔夫心里清楚，所谓的恩，确实是有点勉强了，自己的举手之劳而已。至于提及救命恩人这事，完全是自己惧怕死亡的拖延之词。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甚至比他还要小几岁的汉子是如此的血性，宁断臂也不愿和他有所交情。那一刻，不仅仅是恩断义绝，那是亚索对于他整个为人的否定。那是对他人格的无比唾弃。 那一刻，杜尔夫再次彷徨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那个少女的年纪似乎比亚索还要小，或许真如亚索所言，错在我们呢？满心杀戮之人怎么可能会如此不设防，轻易就被我举报抓捕？再者，若真的嗜血她怎么可能会去帮阿甘左挡那一剑？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保护魔兽呢？”望着那截断臂，杜尔夫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亚索已经冲出杜尔夫的家门。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之上，他不知前路何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熟人却被自己失手所伤，如今又身陷牢狱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