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晨走进项目部办公区，梅莉娅竟一反常态地没有从左边的楼梯口上二楼，而是踅向了右边的楼梯口。 右边的楼梯口紧挨着综合办，梅莉娅之所以从右边走是想借机窥探一下丁一松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她担心昨天晚上叶小强喝大了酒再去找他胡搅蛮缠，闹出点事情来。 走到综合办门口的时候，梅莉娅朝里边瞥了一眼，只见丁一松正安之若素地坐在椅子上，伏案签着一叠单据，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从右边楼梯口登上二楼，经过演艺事业部的办公室时，梅莉娅也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叶小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显然是在浏览着有趣的内容。从叶小强平静的脸上可以推断出，他昨天晚上并没有去找丁一松。她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梅莉娅如释重负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电脑，仔细浏览起门户网站的新闻，打发着时光。现在，她只能选择这种静默的方式，听凭事态的自然发展。 整整一个上午，项目办公区都风平浪静。 下午四点多钟，丁一松悄然无声地走进来，梅莉娅的眼睛里立刻闪出期待和渴望的光芒，她冲动地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丁一松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今晚六点半‘小桥流水’见”，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梅莉娅看着丁一松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难道他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梅莉娅便慌里慌张地走出办公室，径自到办公区外的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巴巴地赶到“小桥流水”酒店。 丁一松已经提前到位了，正坐在包厢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梅莉娅走进包厢时，忍不住和他的目光碰撞了一下。他的目光温馨柔软，蓄满了爱意。 “叶小强驻厂回来了，没去找你吗？” “没有啊？” 梅莉娅一提叶小强，丁一松便谨慎起来。他沉吟了一下问：“他难道去找你了？” “嗯。”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还是老一套，说喜欢我……”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我们不合适。” “回答得好！这就对了……” “可他却像疯了一样，反复逼问我为什么不合适？” “****的，想女人想疯了……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被他逼问的头脑发懵……一张口就冒出了你的名字……” “啊？这么说你把我给卖了？”丁一松吃惊地看着她，“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当时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问，搞得我心烦意乱的，一着急就秃噜出了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呢？”丁一松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活。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呢……” 梅莉娅的话让丁一松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他站身，开始在包厢里来回踱步。少顷，他掏出手机，走出包厢。丁一松显然是给叶丽诗打手机去了。 工夫不大，丁一松步履沉重地走进来，梅莉娅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那种郁郁寡欢的表情。 “有事吗？” “啊，没……没有……”丁一松支支吾吾地回答着，“看来……叶小强去找叶丽诗了。” “是吗？他为什么不找你啊？” “可能是讨厌我了吧。” “他和叶丽诗都说了些什么？” “说你出尔反尔，拒绝了他的爱。” “叶小强怎么什么都跟叶丽诗说呢？真有点傻了吧唧的……” “叶丽诗和叶小强说，要想了解详细情况，让他来找我。” “叶小强找你了吗？” 丁一松叹息了一声，摇摇头。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起来。因为丁一松和梅莉娅都想着自己的心事，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重，这顿饭便吃得索然无味，吃饭的速度也比平时加快了许多。 吃过饭，丁一松突然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出了酒店，初冬的风骤然吹到脸上，丁一松和梅莉娅都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噤。他们缩着脖子，步履匆匆地来到附近的宾馆。 走进房间，梅莉娅竟有一种轮回的感觉。不是吗？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轮回着做过的事情。那些相同的爱，那些相同的拥抱，那些相同的亲吻……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贪吃的顽童，囫囵吞枣似地将这一切都吞进去，根本来不及咀嚼和品味。现在品味起来，竟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你真的拒绝叶小强了？” “真的！骗你是小狗。” “这么说，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啦？” “嗯……差不多吧……” “你不会后悔吧？” 梅莉娅又“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其实，她爱上丁一松没有多长时间就后悔莫及了，可是她又无力摆脱这种畸形的爱，只得听之任之，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她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一种让人心情沉重的黑暗。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问：“今天晚上在这儿过夜吗？” “不，不能在这儿过夜，一会儿我们就走。” “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呀？” “你不懂！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谨慎。‘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切，你可真会找理由呀……” 尽管梅莉娅不想离开宾馆，可到了夜里十一点多钟，丁一松还是拽着她来到前台退了房，然后各自打的返回了自己的驻地。 翌日上午，梅莉娅突然接到了叶小强打来的手机。她心里一咯噔，搞不懂他为什么又给自己打手机。自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再发展下去了，他怎么还来纠缠自己呢？ “莉娅，今晚有时间吗？” “干嘛呀？” “今晚六点半，我在老地方等你。” “是皇冠大酒店吗？” “是的。” “你……难道有急事？”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你见过丁一松了？” “是的……” “我们非要见面不可吗？” “是的……你一定要来啊，不见不散……” “这……好吧，我去。” 关掉手机，梅莉娅预感到狂风暴雨正在向她渐渐逼近。尽管如此，她还得勇敢地去面对。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总算是熬到晚上下班，梅莉娅忐忑不安地走出办公区。 天渐渐黑下来，清冷的月亮已经挂在路边的银杏树梢上。十一月底的川沙，凉气逼人。 梅莉娅在路边乘了一辆出租车，赶往皇冠大酒店。 正是车流量高峰时间，出租车走走停停，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跑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叶小强正在酒店的大厅里焦急地等着她。 “什么事？” 梅莉娅靠近叶小强问道。 叶小强看了梅莉娅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朝着大厅左侧的酒吧奔过去。 在酒吧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来。叶小强一言不发，横眉怒目地盯着梅莉娅。 “谁惹你不高兴了？看你凶煞恶神的样子？” 女服务员送来免费的柠檬水，又语音甜润地问他俩还要什么。 梅莉娅说：“卡布奇诺。” 叶小强说：“摩卡！” 女服务员离开后，叶小强冷冷地说：“我和丁一松已经见过面了。” “啊？你们……吵起来了？” “哼，我把他给打了一顿……” “什么？什么？你……你怎么能……打人呢？再说了，你能打得过他吗？” “我怎么打他，他都不还手……哼，我倒真希望他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你没打坏他吧？” “别提他了，提他我就恶心……”叶小强眼睛里依旧凝聚着怒气，“我问你，你为什么欺骗我？” “我欺骗你什么了？” “我曾经不厌其烦地追问你是不是和丁一松有来往，可你就是不松口……有这回事吧？” 梅莉娅浑身一哆嗦，脑袋里像突然钻进去了许多小蜜蜂，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结果呢？嗯？你们不但有关系，而且还是那种关系！” 梅莉娅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叶小强不紧不慢的话语像匕首一样，不停地刺着她的心。她硬着头皮瞅了他一眼，又迅即把脸扭向一边。她无颜正视叶小强的眼睛。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坏女孩。一种屈辱和自责的情绪，顷刻间涌满她的心头。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女服务员送来了咖啡。叶小强端起自己的“摩卡”喝了一小口，然后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已经和丁一松有关系了吧？” 梅莉娅点点头。 “你一边和丁一松暗里媾和，一边和我明里交往。我没说错吧？” “请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梅莉娅竭力控制住自己，说出的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难道说错了吗？啊？” “……” 梅莉娅悲哀地低下头。 “你不但玩弄了我，也玩弄了叶丽诗，懂不懂？”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梅莉娅用双手捂着脸，夺眶而出的眼泪很快渗出她的手指缝。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你这一折腾，不但弄得我无地自容，更弄得我没脸在这个项目待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只能走，只能走！” “叶小强，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叶丽诗……” 梅莉娅泪流满面地站起身，穿过酒吧走廊，跑出大门。 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梅莉娅钻进车里，说了声“迪士尼”，司机立刻开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