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纠缠不休
金华悦大酒店位于下埔大道的十字路口，离梅莉娅的住处不太远，打的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酒店楼高二十三层，双塔形结构，远远看上去，即雄伟壮观，又卓尔不群。 梅莉娅赶到金华悦大酒店的包间时，主、客双方的人员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但宴席还没有开始。她静悄悄地走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来，坐定后才发现水亮亮就坐在自己斜对面。 设宴的这间包间十分豪华，不但有专门的会客厅，还配有卫生间、服务间、42英寸的液晶电视。 会客厅的高级沙发后面是金黄色的九龙屏风，墙面全用铂金装饰，地面为手工羊毛地毯。就连桌子上的餐具，都是进口的。 梅莉娅坐在那里，发现酒桌上就她一个美眉，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不该来这里。她想找一个托词逃之夭夭。然而，她的心里尽管这么想，可人却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酒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嘉肴美馔应有尽有。喝的酒水也不错，除了洋酒，还有鲜榨荔枝汁。 酒会开始了，流程大同小异，主人讲了几句欢迎客人的溢美之词，然后邀请大家举杯共饮。 梅莉娅一边喝着酒，一边偷偷看着斜对面的水亮亮。尽管圆桌直径有两米多，但她还是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水亮亮表情丰富的脸部变化。他可能很长时间没有去理发了，两边的鬓角已经快遮住了耳朵；早晨或许是没来得及刮胡子，他的唇边和下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 看着一向利利落落的水亮亮，突然开始不修边幅了，梅莉娅的心里竟腾起一缕怜悯和担忧。看来他最近很不开心啊！ 酒会到晚上八点多钟就结束了，主人又安排客人去洗桑拿。梅莉娅是美眉，不便参加这些活动，便提前告辞了。 梅莉娅走出酒店，心里琢磨着是去旁边的西枝江边逛逛，还是步行回家。因为从这里步行回家，顶多需要半个小时。 正琢磨着，水亮亮匆匆忙忙赶过来。 “你不陪客户，跑出来干嘛呀？” “噢，洗桑拿不用我陪，他们自己去更放得开……” “你怠慢客户……总归不太好吧……” “没有怠慢他们呀……酒店里吃喝玩乐住一条龙服务，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只要签单就行啦……” “哦，看来又得花不少钱呀……” “是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做生意都这样……不过，该花的钱，一定得花呀！” “你说的也是啊！” “你没什么事吧？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呢？” 梅莉娅心里想，我一下午都在为来与不来的事情闹心，你哪里知道啊！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走到一家霓虹闪烁的歌厅，水亮亮凝滞了脚步。他借着亮光仔细打量着她，嘴里说：“你这裙子真好看呀！” “是吗？” “嗯。” 水亮亮不轻易流露感情，今天赞美梅莉娅的裙子，算是破例了。梅莉娅的心里顿时浮出一丝温馨的感觉。 “怎么样？你今天晚上没喝多吧？” “还行。” 梅莉娅心里说，这点洋酒算什么？想当初在上海川沙，整杯的高度白酒一口就干掉了。 “你今天晚上没怎么吃菜呀，现在胃里肯定不舒服了吧？” “没事呀……我晚上不想吃太多的东西……” “那边有一家川菜馆，我们到那里垫垫肚子好不好？” “太晚了，不去了……” “咦？越晚越要吃东西呀，胃里空空的根本睡不着觉……”水亮亮说着，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朝那家川菜馆走去。 水亮亮说得没错，胃里空空的确实睡不着觉。想到这些，梅莉娅又释然了。 走进川菜馆，在女服务员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台坐下来。大厅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显得冷冷清清。 水亮亮拿起菜单，不容置疑地点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然后又问她喝什么酒。 “刚才喝过酒了，怎么还喝呀？吃点饭算了。” “天太热，再喝一点啤酒吧，啤酒养胃。” 梅莉娅无可奈何地点一点头，可心里却有点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工夫不大，女服务员就把啤酒和凉菜送了上来。 “开始吧……”水亮亮端起啤酒杯，碰了一下梅莉娅面前盛满啤酒的杯子。 以往两个人喝酒时，只要水亮亮端起杯子，梅莉娅也会立刻端起杯子等着和他碰杯，然而今天她却没有端杯子，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显得有点却之不恭。 水亮亮碰过梅莉娅的啤酒杯，自顾自地把一杯啤酒咕嘟咕嘟喝下去，喝罢伸手抹了一下嘴，说：“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地喝啤酒了！” “嗯？” “你好像从广州回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在一块儿喝过酒，对吧？” “嗯。” 梅莉娅是从广州回来的那天晚上和丁一松大吵了一架的，掰指算算，也有两个多月了。 “你难道天天都在忙吗？” “这段时间……你不是和我一样吗？” “唉，我还以为今天晚上看不到你了呢。” “本来我不太想参加这种酒会，可后来一想，这也是工作呀，就赶过来了……” “当我看见你走进包间的那一刻，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梅莉娅忽然心绪不宁起来。水亮亮的轻言细语，让她有点手足无措。她希望水亮亮直截了当地问上一句“你最近为什么老躲着我呢？”之类的话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地绕弯弯。 “好长时间没有和你一起出差了……下个礼拜去广州，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我……有点事……没法跟你去……” “嘿嘿，我想着你就会这么说，果然让我猜中了！你要是不去，我只有和李莎莎一起去了。” “什么？你还要和李莎莎一块儿出差呀？” 说完这句话，梅莉娅突然就后悔起来。她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后悔。因为她的大惊小怪，可能会间接地给水亮亮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现在还很在乎他。 其实，今天晚上出来，梅莉娅纯粹是为了参加宴请客户的酒会，并不是为了和水亮亮单独见面。可当她知道水亮亮下个礼拜要和李莎莎一块儿出差时，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起来。 梅莉娅搞不懂，水亮亮为什么偏偏喜欢和李莎莎一块儿出差呢？公司的美眉那么多，找谁一块儿出差不行啊？为什么偏要找李莎莎呢？难道水亮亮离开李莎莎就干不成事了吗？ “冷静一点，沉住气……” 梅莉娅心里喃喃着，伸手端起啤酒杯仰脖喝起来，她想借此掩饰一下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能是喝得急了一点，梅莉娅呛了一下，吭吭咔咔地咳嗽起来。水亮亮见状，立刻站起来，伸手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喝呛着了吧？啊？你喝那么快干什么呀……” “啊，没事没事，咳嗽咳嗽就好了……” 梅莉娅心里想，如果是丁一松见她喝呛着了，绝对不会站起来拍她的后背。而水亮亮就比较体贴人，见她剧烈地咳嗽，立刻站起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直到她停止咳嗽为止。 拍背部其实并不能直接减轻梅莉娅的咳嗽，但却能让她的心里感受到一丝温暖。这么一比较，水亮亮的可爱形象就凸显出来了。 “前几天我发现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店。” “哦，是吗？在哪里？” “在麦地东路……找时间，我们去喝一杯好不好？” 水亮亮的话，让梅莉娅的心里再一次地波澜起伏。 “台湾人最喜欢喝咖啡。上次一个台湾客户来公司考察，到了下午四点钟非要喝咖啡，我只得带着他到市里的咖啡店喝咖啡……” 水亮亮的话题似乎开始绕着咖啡转了，后来他发现梅莉娅对咖啡并不感兴趣，便改口说：“还是跟你一起出差得心应手啊！” “和李莎莎出差就不得心应手吗？” “也不错。”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她啦？” “嗯？你怎么这样说话呀？”水亮亮突然发现梅莉娅的表情有些异样，便急忙解释道：“我之所以和李莎莎一起出差，是因为你不跟我去啊！” 梅莉娅心里说，就算我不去，你难道就非要和李莎莎一块儿去吗？ “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和我一起出差？是有意躲避我呢？还是另有原因？” 梅莉娅不吱声，手里不停地转动着啤酒杯，杯子里的啤酒轻轻地晃动着，折映出五颜六色的光。 这段时间，梅莉娅躲避水亮亮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这并不能表明她腻烦他了。 “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 “没……没什么……” “你别骗我了！有事情就快告诉我！” “丁一松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梅莉娅说完了这句话，忽然沉默了起来，少顷，接着说：“从广州回来后，我们两个吵了一架……”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梅莉娅端起杯子，将杯子里的啤酒一气喝完，然后放下杯子说：“我们结束那种关系吧，从今往后做好朋友……” “你说什么？做好朋友？” “做好朋友。” 水亮亮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啦？” “是的。” “这是你的本意吗？” 梅莉娅看着水亮亮，坚定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踌躇不决。她虽然不想和水亮亮再保持那种关系，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些放不下他。她一直被这种困惑撕咬着、折磨着，痛苦不堪。 “难道我们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没有。” 梅莉娅觉得，只要她和水亮亮不再保持那种关系，其它事情都可以照旧，可以见面聊天，可以一块儿喝酒，可以一块儿出差。 没想到，水亮亮听到梅莉娅的话以后，像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起来。 难道水亮亮需要的，只是自己的身体？ “再想个别的办法好不好？” “我的话都说到这种份儿上了，你怎么还这样拧啊？你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我那一点不可思议啦？啊？” “其实，咱俩除了取消那种关系，别的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啊！” “怎么会没有两样呢？以前咱俩是那种关系，现在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同事关系！你说能一样吗？” “咱俩成为同事关系不好吗？” “不好！我还是希望有那种关系。” 梅莉娅听着水亮亮倔强的话语，十分惊讶。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虎视耽耽地盯着自己，眼睛里闪出可怕的光。她被他盯得如坐针毡，赶快把脸扭向窗外。 冷场了几秒钟后，水亮亮突然转移了话题：“我们一会儿去喝咖啡吧？” 梅莉娅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夜里十点了。她随口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水亮亮尽管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掩不住自己的垂头丧气。 “不好……”梅莉娅斩钉切铁地说。 “那……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见面呀？” “什么时候都行……” “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以后只是同事关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水亮亮使劲摇着头，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要哭了。 看着满脸痛苦的水亮亮，梅莉娅突然觉得他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不但单纯，而且还十分脆弱。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喝咖啡！” “我明天晚上有事……” 水亮亮的脸上勃然变色，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子上的啤酒杯使劲磕碰着桌面，边磕碰边吼：“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杯子里的啤酒立刻溢了出来，流到桌子上。 “对不起，我要走了……” 梅莉娅局促不安地斜瞟了水亮亮一眼，赫然而起，然后快步走出川菜馆。 到了街上，梅莉娅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她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刚刚报了要去的地名，水亮亮就冲出了川菜馆，快速朝她这边奔过来。她冲司机说了一声“快开车”。司机会意地开动了车子，少顷便快速行驶起来。 梅莉娅坐在车子里，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以及时过境迁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