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霓虹迷离
厉清波回到宾馆的房间时,丁一松原本积羞成怒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这之前,丁一松是想狠狠地训斥厉清波一番的。想想看,作为一个跑市场的销售人员,“头埋在裤裆里”是最可怕的事情。换句话说,搞销售的人最忌讳方向不清干劲大,目标不明决心大。这样轻易上当受骗的销售人员,不但自己做不成生意,而且还会让公司蒙受损失。 然而,当一脸愧疚的厉清波站在面前时,丁一松又放弃了训斥他的念头。丁一松心里清楚,现在说得再多、批评得再多,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反而会给厉清波今后的销售工作增加不必要的压力。一个销售员一旦有了压力,就很难开拓市场了。有人说压力等于动力。其实这句话是不对的,把向下的力和向前的力混为一谈,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清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对谁都不要说了,说出去不光彩呀。” “我明白……今后我一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你给我搞一张卧铺票吧,我想今天晚上就走。” “丁总,你好不容易来一趟h城,玩两天再走吧。再说了,你今晚走,我也搞不到卧铺票啊。你休息一晚上,明天白天乘高铁走吧。” “好吧,既然不好搞晚上的卧铺票,那我就再住一晚上。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住,这地方价钱太贵。” “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锦江之星快捷酒店,我们住锦江之星吧!” “好,那就住锦江之星吧……” 丁一松和厉清波退掉虹丽宾馆的房间,住进了旁边的锦江之星快捷酒店。 中午饭,丁一松和厉清波没有去酒店餐厅吃饭,而是步行到附近的居民小区,找了一家兰州拉面馆,一人吃了一大碗兰州牛rou拉面。吃完牛rou拉面,两个人便回快捷酒店休息。 由于昨天夜里没休息好,丁一松躺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当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他看着正躺在床上看手机的厉清波,忽然问了一句:“你没眯一觉?” “没有……睡不着……” “晚饭我们到哪儿吃?” “我们到居民小区找一家川菜馆好不好?川菜风味独特,入口生香,越吃越想吃。” “好,我们找一家川菜馆刺激一把吧!” 天快黑的时候,丁一松和厉清波来到居民小区里的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几乎都是小吃店,有面馆、湘菜馆、火锅店、沙县小吃店,还有一家大一点的名叫“香辣居”的川菜馆。 丁一松看看“香辣居”三个字,觉得名字挺有特色,便和厉清波走进去。一位女服务员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并递来菜单,问他们吃什么菜。丁一松接过菜单,看了看,感觉菜的价格适中,便点了三凉三热。凉菜是夫妻肺片、泡椒凤爪、蒜蓉耳丝,热菜是酸菜鱼、辣子鸡丁、干煸牛rou丝。最后,又要了一瓶一斤装的北京红星二锅头。 因为川菜馆客人不多,工夫不大凉菜热菜便接二连三地上了桌。 丁一松和厉清波一人倒了一杯酒,喝起来。因为心情郁闷,酒喝得就快,不到半个小时,丁一松和厉清波便喝掉了一瓶酒。要是搁到丁一松心情好的时候,遇上有酒有rou的晚餐,起码得喝上两三个小时,不喝个晕晕糊糊颠三倒四不知东南西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喝不喝?”厉清波看着丁一松问。 “不喝了,这酒度数高、劲儿大,上饭吧。” 厉清波要了两碗米饭,两个人大口吃起来。 吃罢饭,埋过单,两个人走出“香辣居”川菜馆。巷子里的霓虹灯已经用扑朔迷离、五彩缤纷的色彩,诉说着夜城市娇媚迷人的诱惑了。这种诱惑是男人,特别是喝了酒的男人无法抵御的。 “丁总,要不咱们转转?” “转转就转转。” 丁一松和厉清波都不是怀瑾握瑜之人,他们都清楚“转转”背后的深层含意。两个喝了酒的帅哥,在一个夜幕掩饰、霓虹迷离的城市里东逛西转,那目的不言而喻。 丁一松和厉清波沿着大街小巷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凡是他们认为有必要转的地方几乎都转到了。在转的过程中,除了浮光掠影地发现一些发廊、洗脚屋和ktv等休闲娱乐场所外,铭刻在他们心里的便是随处可见的洗浴中心。洗浴中心的霓虹招牌,像夜城市娇媚的眼睛,时不时地在他们面前忽闪放电,迷惑着他们的视觉神经。 转够了,转累了,丁一松和厉清波走进一家名叫“碧水园”的洗浴中心。“碧水园”洗浴中心看门脸不算太大,可里边却项目齐全、别有洞天,是集商务、洗浴、自助餐、客房、棋牌、娱乐、健身、美体spa等功能于一体的消遣休闲活动中心。丁一松和厉清波在洗浴中心大厅里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大厅一角的皮沙发旁坐下。柜台里美丽迷人的女服务员看着丁一松和厉清波,欲言又止,那目光分明在问你们要什么服务。丁一松和厉清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大厅左侧墙壁上的价格表。价格表上的价格不算高,是丁一松所遇到的洗浴中心里最便宜的。 这时,从洗浴中心右侧的一个小门里走出一位像值班经理模样的中年人。中年人老鹰捕食似地扫视了一下大厅,然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丁一松和厉清波身上。中年人观察了他俩一会儿,继而走到他俩面前说:“两位老板,不进去洗洗?里边什么节目都有,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厉清波问。 “很有意思就是很有意思,哪个男人都明白,这还用解释吗?”中年人说。 “今晚我们喝了点酒,在这儿坐一会儿再说,好不好?”丁一松说。 “你们尽管坐,你们尽管坐……”中年人说着,开始喋喋不休地宣传洗浴中心,什么中草药桑拿、皇帝玉液桑拿、红外线桑拿、蒸气桑拿;什么日式按摩、中式按摩、港式按摩、韩式按摩、美式按摩……说得唾沫星子满天飞。中年人见俩人还是无动于衷,又加了一句话:“你俩今晚不进去,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有那么严重吗?故弄玄虚。”厉清波突然冒了一句。 “怎么是故弄玄虚呢?有些事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懂不懂?就像小沈阳说的,一睁眼一闭眼一天过去了,一闭眼不睁眼一辈子过去了。你说对不对?”中年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厉清波。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厉清波说。 “人生逻辑。”中年人说。 厉清波还想说什么,被丁一松制止了。丁一松站起身,说:“既然老板这么热情地劝我们进去洗一把,那我们就进去洗一把,正好可以醒醒酒、解解乏。” “哎,这还差不多,你们要趁着年轻多见识见识,等老了想见识都没这个本钱。”中年人高兴地说。 丁一松和厉清波换上服务生递过来的拖鞋,两个人带着探幽索隐的心情走进去。 其实这家洗浴中心的硬件无论怎么变化,内容都大同小异;就如同一个人无论穿着打扮如何千变万化,其身体都大同小异一样。 丁一松和厉清波来到更衣室剥光衣服,然后裹上浴巾走进浴室。浴室的空间宽敞明亮,美轮美奂的灯饰和壁雕给人一种奢侈浮华的感觉。洗浴的客人很多,有的人在桑拿房里蒸桑拿,有的人在温泉池里泡温泉浴,有的人在冷水池里泡冷水浴,有的人在淋浴喷头前冲洗着身体,有的人坐在长镜前的大理石圆墩座上用一次性的刮胡子刀刮胡子。 丁一松和厉清波因为身上都不脏,便不想在里面“蒸”和“泡”。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洗浴,而是按摩。丁一松和厉清波在淋浴喷头下,哗哗地冲洗着身体,那心急火燎的神态,像是儿时为了出门玩耍而浮皮潦草地完成作业一般。厉清波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一百一十斤,看上去瘦溜溜的不那么健康;而丁一松却腿粗,体壮,看上去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大卫**雕像。两个人的身体站在一起一比较,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们粗枝大叶地冲洗完毕,各自向服务生要了一套按摩服换上,然后跟着服务生来到二楼的按摩区。 丁一松和厉青波一人要了一个包间。 按摩包间里弥漫着紫红色的光线,幽幽暗暗的,不明朗。这种颜色和光线,让丁一松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不,应该是感觉有些不适应。洗浴中心的老板是什么理念,怎么把房间的灯光搞成这种色彩?难道这种色彩会增强客人的**,或者是给男女之间陌生相处的尴尬氛围添加点儿朦胧暧昧的情趣?搞不懂,搞不懂,真的搞不懂。现在让人搞不懂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丁一松躺在按摩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屋顶,默默地等候着按摩女孩的到来。等了一会儿,屋门“笃笃笃”响了三下,接着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高高大大,像貌却平平的按摩女孩拎着一个手袋走进来。丁一松一骨碌坐起来,看着高高大大的女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高高大大的女孩走近按摩床边,看着丁一松笑眯眯地说:“先生,请问你做什么按摩?”丁一松看着高高大大的女孩,没吭声。丁一松不喜欢高高大大的女人,和高高大大的女人在一起他有一种恐惧的感觉。这种神经质般的病态感觉,搞得他很难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他也搞不懂。他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眼前这位高高大大的女孩打发走。
“请问你是那里的?” “我是本地的。” “有g省的吗?” 高高大大的女孩欲言又止,最后白了丁一松一眼,不情愿地拎着手袋出去了。 停了一会儿,又分别来了两个本地的女孩。丁一松用同样的借口把她们一个一个地打发走了。其中一个瘦干干的女孩可能肝火太旺,气呼呼地冲丁一松吼:“你这个人有病,g省的女孩和本地的女孩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区别呀?” 丁一松强词夺理地说:“那可不一样。我问你,大麦面的水饺和小麦面的水饺馅一样,皮一样吗?啊?不一样啊!” 本地女孩离开后,丁一松躺在床上,寂寞而耐心地等待着g省女孩的到来。这种等待其实时间并不长,可在丁一松的感觉里却十分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走进来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女孩看上去很嫩,模样清秀美丽,年龄超不过二十岁。 丁一松兴奋地坐起来,看着女孩问:“你是那里的?” “我是g省的。” “你叫什么名字?” “于红。” 丁一松嘿嘿笑起来。他知道“于红”肯定是假名字,在这种场合女孩一般都报假名字,在此他不想揭穿她。名字是识别人的一种符号,在这种场合真名字和假名字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于红,我们是老乡嗳。” “你骗人,你的口音一听就是北方人。” 丁一松说了一句g省方言,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于红惊奇地瞪大眼睛,也用方言说:“吔,真是老乡嗳!”说着,伏下身子看着他的脸说:“大哥,做全套吧,全套很划得来。好不好?” “随便,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让我们是老乡呢!” 于红高兴地解扣脱衣。 丁一松见状,赶紧摆摆手制止她:“别脱了别脱了,你给我按摩按摩吧。” 于红一愣,撅起小嘴说:“大哥,你不是说做全套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呢?……我很干净的,刚来三个月……真的,不骗你。” “叫你按摩你就按摩吧,还啰嗦什么呢?” 于红的两只小手不高兴地在丁一松的头部挼来挼去,嘴巴嘟嘟哝哝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容易……因为找不到好工作,才吃这碗饭……我家里有一个弟弟和一个meimei正在上学……” “告诉你,我不是老板,也是打工的。不过,你也别害怕,我会按你刚才说得全套交费的……” 于红一怔,继尔用嘴使劲儿亲吻他的额头,嘴里说:“大哥你真好,大哥你真好!我就知道大哥是个好人……你是我碰到的最好的客人……” 丁一松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嘴上喃喃地说:“唉,你们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我很累了,你给我好好按摩按摩吧……” 本来丁一松可以像正人君子那样,道貌岸然地给于红讲一番大道理的,可后来想想又没开口。当一个人生存都遇到困难时,大道理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再说了,来这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给人家讲大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