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年之战

    江无迹跟在李梦璇的身后踏出无极阁，一阵清风徐来，吹得两人长袍鼓动。无极阁前，蜀山的几位长老率领着一众弟子已经站得整整齐齐，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李梦璇踏前一步，说道：“各位同门，今日又是蜀山危难的日子，蜀山自建派以来，蒙天授神权，以卫道除妖为己任。今天下大乱，妖界天妖皇以乌蛮邪术残害我中原百姓，已成大患。蜀山上下虽已全力救人，奈何与天下相比，蜀山之力实在太过微薄，我与众长老商议之后，若不斩断根源，这场浩劫恐怕再无法挽回。故决定深入妖界，擒贼先擒王，一举将天妖皇除去，救黎民于水火。此次一战，倾尽我蜀山之力，那妖界凶险异常，之前从未有凡人踏足过，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就连我本人，也已抱着必死之心，还望诸位务必奋勇向前。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蜀山之名，此战必胜！”

    众人听得心情激荡，都大声喊道：“斩妖除魔，卫我苍生！”

    李梦璇抬了抬手，众人安静下来，他又说道：“此次出行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蜀山弟子江无迹，今已受我衣钵，传蜀山七星剑和绝学‘剑舞九天’，正式成为蜀山仙剑派第九代掌门人，这次入妖界之战，就由江无迹全权指挥，由我和几位长老辅佐。蜀山弟子听令！”他一声怒喝，道：“向新掌门人施礼！”说罢，自己先让开半边，示意江无迹走上前来，自己带头，向他施以山门之礼。

    众人跟着李梦璇，都向江无迹施以全礼，口中喊道：“参见掌门。”江无迹环视了一周，只见下面站着自己的师父，和诸位长老，还有雪如衣，叶走一众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门。此时都低着头，他心中感慨万千，初涉大位，又感觉到十分的不自然。他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诸位免礼。”又突然觉得声音太小，转头看了看李梦璇，李梦璇的眼光十分严厉，他吓了一跳，这才提高声音道：“诸位免礼！”下面的人见他发话，这才直起身来。

    江无迹整理了一下心绪，朗声说道：“诸位，我今日值此危难之际初涉大位，还望诸位上下一心，与我同杀入妖界，诛杀首恶，还我清白世界！”李梦璇和位长老听他说话软绵绵地没一点气势，都不免暗暗摇头，心道：“这孩子，还是差了些，日后还要多多锻炼才行。”

    江无迹又回头看了看李梦璇，李梦璇轻声道：“让真武长老雪银舟准备出发。”江无迹习惯地道：“是。”李梦璇哭笑不得，这孩子，唉。

    江无迹回头道：“真武长老雪银舟师伯！”雪银舟往前走了一步，应道：“在。”江无迹道：“有劳师伯打开通往妖界的传送门，我们这就出发吧！”雪银舟说道：“是！”

    他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一块蓝色的石头，放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辞，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石头一指，那蓝色的石头慢慢发出微弱的光芒，越变越强，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扇高约丈余的门。雪银舟这才收势，向江无迹施礼道：“启禀掌门，到妖界的传送门已经打开了。”江无迹说道：“有劳雪师伯了。”转身向众人朗声道：“出发！”说罢走下台来，领头走入传送门。

    经过雪如衣和叶走两人身边的时候，几人的心理都是不同的滋味。江无迹又何尝不知道她们两人对自己的情意？雪如衣与自己从小长大，她老早就将这个师哥暗许为自己的情郎，然而她始终知道，江无迹如果成为掌门人，她就再无法和他在一起，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认定了他，心中期望着能有奇迹的发生，虽然这奇迹的机会实在是太过渺茫。

    叶走的心空落落的，她看见江无迹英姿丰伟，成为了蜀山的掌门人，她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然而短暂的高兴之后，无尽地失望很快地将她吞噬，她甚至在想：“我还在这里做什么？今后的人生还有任何意义么？我是不是该现在就离开这里？”但想到如此关键的时候舍他而去，实是万分不该，她性格极端，甚至想到不如在妖界力战而死，一了百了。

    江无迹知道有两双火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不敢去面对她们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有目不斜视地走入到传送门之中，他身后是李梦璇、雪银舟、韩苏海、月盈缺、柳不来几位长老，他们走入之后，才是雪如衣、叶走和其他弟子。

    穿过门来，抬头却见到苏无枫，江无迹颇为诧异，刚才人多，也没有注意到苏无枫，却没想到他却在这里。当下便问道：“苏师弟，你为何会在这里？”

    苏无枫笑道：“掌门师兄有所不知，是师父让我先到这里来，这人间退往妖界的传送之门，须用这妖界才有的妖气石同时施术召唤才能打开，掌门你看。”说着用手往地上一指，江无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地上的是一块红色的石头，再看身后，门虽与自己进来时的大小无二，却变成了红色，不由的“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为何？”

    苏无枫道：“掌门，这妖气之石本就是双生石，红蓝同体，分开之后两边施术，感应之后才能打开传送门。”

    江无迹这才恍然，说道：“原来如此。”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对了，苏师弟，师父传位于我时，你并不在当场，你又如何知道我接任了掌门？”

    苏无枫一时语塞，道：“这个……这个……”话音未落，只听到后因李梦璇的声音说道：“你的事情是我和长老商议定下之后就告诉他了，之后才派他先来妖界打开传送门并调查情况的。”循声回头，李梦璇和几位长老都已穿过了传送门，站在自己的身后。

    江无迹听了李梦璇的解释，心中更加奇怪，想道：“这传送门不是要两边施术感应才能打开么？那苏师弟又是怎么来的？”刚想张口询问，却被李梦璇一句话打断了思绪，只听得李梦璇说道：“好强的妖气。”

    江无迹将刚才的疑问抛在一边，这才抬头观望，只见自己站在一座不十分高的山峰之上，山峰之上到处布满妖气之石，红蓝相间，十分鲜艳，晃得人有些眼晕。山峰之间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都是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那些植物周围妖气弥漫，植物的叶子都微微地抖动着，仿佛在呼吸一般，看来这些妖气竟是他们存活的养分，十分诡异。

    天上呈橙黄色，一朵巨云像漩涡一样，似乎在缓缓地转动，没有见到太阳，却不知道这妖界的光源是从何而来。漩涡之下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漩涡的中心朝外流出妖气，环绕在山峰周围，缓缓地向四周蔓延。这妖气吸入得多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之情，一些心底最阴暗处的想法开始慢慢地冒了出来，不由觉得大为不妥。

    此时余下的蜀山弟子也陆续穿过了传送门，见了这等景象，也都是惊异万分。李梦璇走近江无迹身旁，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快叫大家用真元护体抵住妖气，不然一会儿敌人没见到，这里的人吸入妖气太多，都被蛊惑可就麻烦了。”江无迹这才醒悟过来，朗声道：“大伙儿快用真元护体，抵住妖气，没我的命令，不可解除。这妖气会蛊惑人心，大家小心为上。”

    众人依言，都掐诀念咒，用真气护住全身，薄薄的一层淡光，仿如护盾一般。江无迹见众人都已护住自身，回头看了看李梦璇，李梦璇点了点头，江无迹这才回头说道：“苏师弟，你最先来到妖界，你跟大伙儿说一下这里的情况，我们才好安排下一步的对策。”苏无枫道：“是。”抬起头来说道：“这妖界的至尊天妖皇，住在离这里约二十里的妖王峰上，大家看。”说着用手指向漩涡之下的那座高山，说道：“那里就是妖王峰！”

    众人循着他所指看去，都看到了那座高山，江无迹这时的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为什么苏师弟对这里十分了解？按理来说，天妖皇所在之地有这么容易打探到的么？另外，之前师父说过，他对傀儡虫入人脑之事知道得十分清楚，师父不是要调查他的么？怎么我从蛮地回来，师父却绝口不提此事了？苏师弟自己又是怎么来到妖界的？”心中越想越是不安，苏无枫的种种迹象都太过不正常，他又想道：“这次我们来到妖界，可谓是毫无准备，对妖界和天妖皇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不像是师父做事的风格，他老人家一向行事谨慎，这样贸然地闯入妖界无异于送死。却又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难道师父年老头昏，竟致行了这些错着？”种种疑问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趁众人去听苏无枫讲话之际，悄悄把李梦璇拉到一边，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同他说了，想问一个究竟。

    李梦璇听了他的疑问，冷笑道：“无枫这件事我如何会忘记？你一直昏迷，我没找到机会跟你讲明这件事情。他本是天妖皇之子，自小就被派来我蜀山卧底，那天妖皇野心不小，虽已身为妖界至尊，三生六界，竟然都想征服称王。这六界之中，只有人界较为羸弱，虽是如此，却有蜀山这个心腹大患。所以派苏无枫来到蜀山，以图日后方便行事。他自幼聪明绝伦，强压妖气化作人形，以为我不知道，岂知我在任掌门之前，蜀山其实还有一个长老的位置，叫做伏妖长老，专司在外擒妖除魔之职，我便是此职长老。长时间与妖魔打交道，就算他再压抑妖气，又如何瞒得过我？我不却戳破他，就是想利用他在进攻妖界之时更加便宜罢了，故他能自由出入妖界。此次出战，也靠他私下传送假情报。我一生谨慎，从不贸然涉险，如无十足把握，又如何敢举蜀山之力攻入妖界？”

    江无迹听他说得成竹在胸，这才放下心来，但隐隐之中还是感觉有一些不妥，但究竟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心道：“既然师父安排得如此周密，想必是我疑神疑鬼，太过多虑了。”又想到自己已是蜀山掌门，到头来还是要事事靠着李梦璇，不由暗暗惭愧，看来自己在真正面对大事之时还是缺乏魄力。

    李梦璇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回头看看众人，只见苏无枫还在和众人说话，冷冷地笑了一下，并未作声，跟在人群后面，不动声色。

    江无迹跟在后面，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苏无枫在自己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在蜀山，这许多年相处下来，有很难割舍的情谊，早已超出了同门，就像亲生的兄弟一般。如今李梦璇却说他是天妖皇之子，被派来蜀山卧底，让他一时无法接受。更奇怪的是，他甚至觉得师父在撒谎，但这念头在脑中只一闪，便被他刻意避过，不敢去想。

    这时候苏无枫和众人走上向来，向他说道：“掌门，妖界的情况我已经和诸位长老和同们都讲得差不多了，如今该如何行动，还请掌门示下。”

    江无迹心中事情太多，有些丧气地说道：“那妖王峰虽说看起来近在咫尺，但望山跑死马，我们还是边走边休息，要隐藏好行踪，悄悄地接近那里，再一鼓作气，攻他个措手不及。”刚说完心中又觉不对，既然苏无枫已是妖界卧底，那对方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来防备，自己说的，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显得自己糊涂至极。心念至此，不由得更是沮丧。

    李梦璇见他神色有些失常，心中暗暗生气，走上前一步，说道：“诸位，我们此次到妖界，妖界必然有所提防，此时也管不得许多，只全力攻上妖王峰，诛杀首恶，方是正途。”众人都齐声叫好，只是心中对江无迹难免多了一些疑问，他在蜀山为人忠厚，与人为善，平日里大伙儿都十分佩服，却没想到他初担大任，竟有些失魂落魄，心中都有些失望。

    江无迹心乱如麻，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李梦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没有看见。李梦璇叹了口气，喝道：“蜀山弟子！”众人齐声道：“在！”李梦璇道：“目标，妖王峰！御剑！”众人应道：“是！”

    长剑飞舞，众人踏上剑脊，李梦璇领在前面，见江无迹依旧没有动作，喝道：“无迹，还不上剑？”江无迹这才如梦方醒，长剑出鞘，踏上剑身，李梦璇一马当先，往妖王峰杀去，数百道剑光，煞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