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权能
傍晚时分，哈瑞斯与伊恩带着他们的采购品回到了旅店，与同行的两位女士一起共进晚餐。餐桌上他如同一位真正的绅士般竭尽所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阔绰”与体贴，直到夜幕将沉之时，才隐晦地提出今晚他们两位男士将在别处“过夜”。 至于理由...... 为了不暴露自己实际的财物状况以及眼下他们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位花花公子当时所使用的借口是：“我认为有必要让伊恩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当然，包括他自己在内，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这句话。 “奥丽薇雅，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行径。”眼见着哈瑞斯拖着伊恩离去的背影，骑士小姐不禁感到嘴角有些抽搐。说实话，即使是不使用“真诚”的力量，她也能看出来这个中年男人根本就是谎话连篇。因为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全部，根本就没有他所说的那种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男人是在明知谎言欺骗不了她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在她的面前说谎。 这简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而相较于这位不明所以的骑士小姐，商人小姐倒是已经一眼看穿了两位男士此刻的窘境。在恢复了属于深红的记忆后，奥丽薇雅的性情正渐渐变得淡定而从容了起来。如孩童般的天真懵懂已经一点点地退去，虽然还保留着旺盛的好奇心与小小的顽皮，但却也正一点点恢复属于“深红之主”的独有风范。 伊恩等人曾经担忧过他的心境问题，毕竟被神性吞噬的恐怖于她而言几乎已是近在眼前。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失去了一切力量的女士竟远比他们这些旁观者更为镇定、淡然，仿佛全然忘了神性的威胁，将它直接抛出了脑外。 “没什么。”这一刻，她优雅地翘起了腿来，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死要面子？”玛蒂娜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些什么。她毕竟并不愚钝，在奥利维维轻轻的一点下，她当即就明白了哈瑞斯这两天来诡异行径的缘由，顿时就又是感到一阵苦笑不得。 “伊恩阁下似乎有些可怜。” 几天来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伊恩与哈瑞斯之间的关系，因而不由地为他感到悲哀...... “玛蒂娜，不需要去管他们。”奥丽薇雅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还有，难道你不觉得死要面子的男人其实很可爱吗？” ...... 走在去往农场的道路上，伊恩忽地一怔，随即忍不住瞥了眼一旁兴致高昂的哈瑞斯，露出来一个无比怪异的神情。自他登临云端之后，凡世间一切生灵只要念出他的名字，那么他们的样貌，所在的地点，当时所说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地印入到他的脑海里。 上古之时，诸神之所以自称全知，并不是因为祂们真的能洞悉一切，而是因为当祂们的名字被世人所知，被祂们的信徒时刻咏颂神名，以至于祂们能够通过说出祂们名讳的信徒，明晰世人心中的愿望，知晓这世界许许多多的秘密，洞悉那些针对自己的阴谋。 直到心杯破碎，诸神走下云端，才有人于无意间知晓了这一秘密，使得当世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说出至强者的真名，大多只是用“深红”、“苍穹”、“先知”等称号来代指祂们，以至于久而久之甚至有人只知道祂们的称号，却不知道至强者们究竟叫什么名字。 于伊恩而言，这个能力并没带给他所谓的“全知”，因为知晓他存在的实在太少，知晓他真名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平常之时，最多也不过是听到几声来自于伊莲娜、阿尔文等人的抱怨，却没想到刚刚竟会听到了骑士小姐对他的同情之语。 这让他不禁在心底叹出口气来，心想着两位聪明的女士果然已经洞悉了哈瑞斯极力想要隐瞒的事情。 他心中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哈瑞斯真相。 虽然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或许这样会比较有意思...... 几分钟后，他们两来到了小镇外的农场。在与那位战战磕磕的农场主交谈过后，哈瑞斯对着躲在门缝后面的“小野猫”招了招手，顺利地得到了这座农场的“夜间使用权”。 夕阳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地面，白昼过去，夜幕降临。伊恩的视角骤然升高，如同整个人被抛向高空一般，原本只能覆盖小镇的视野范围以近乎不可思议地速度扩散开来。先是整个小镇的周边尽收眼底，而后松林、山川、城市一点点地被纳入视野之中，再到后来整个东域、帝国所在的半岛、整片大陆乃至大陆外近乎无尽的汪洋都被平铺在了他的眼前。除了那被混沌缠绕的边界外，他就如同站在高处俯瞰着一幅被摆在地上的地图般，可以将视线肆意地转向图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每当夜幕降临之后，他才能够拥有的权柄。只有在太阳落下之后他才能将整个世界捧在掌心细细观摩，而当白昼的第一缕阳光落下，他就会自云端之上被打落下来，再度回到那狭隘的“井口”里。 永夜的权能无法在白昼里使用，如果祂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视角，那祂就必须显露神的姿态，以巨大的神力覆盖世间正常的规则，转昼为夜，将整个世界拉入到永恒的夜幕里。但是即便明知这样能让祂更高效地寻觅自己的目标，伊恩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做。 当世的至强者不可能容忍他将整个世界化作永夜。因为这样的做法无疑将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伤害，就如一年前那样，仅仅数小时的白昼被化作黑夜，其后那一个月里的昼夜交替便彻底陷入了混乱。 正常人，没有谁会想要破坏这个世界。 云端之上，伊恩将视线缓缓地沉降了下来，好让自己能够更为清晰地洞察眼前的这片区域，而正当他的视线于下降中掠过林地之际，他忽然发现一位有些眼熟的红发少年正如没头苍蝇般地在林间狂奔。 嗯？ 他轻轻挑了挑眉，在想起了这少年的身份后，嘴角陡然就划过一丝笑意。 “看样子，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