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皆是我生平喜处
“夜起于林,风秀于木。” 林墨没有丝毫的挣扎,一双眸子清澈故意,看着穆云锦那变得分外浓暗的眸子,轻声开了口。 八个字,便是杜微微那日让自己所转达的。 话语落下的一瞬,林墨明显感觉到穆云锦手中的力道猛地一松,力气虽小了不少,却还是扣在了他的下巴上。 眼眸已转,穆云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垂着眸子,看着林墨的面庞。 “难不成,公子是看上林墨了?”见穆云锦只是松了力气并未松开自己,林墨略显好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分外轻松的语气,甚至,还挑了挑眉头。 穆云锦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眼中那本十分露骨的恨意一瞬间,便消散而尽,手中动作缓缓地收回,步子也是适时地后退了两步,笑意依旧温润:“凭你?” 穆云锦手中动作一松,林墨的脚步迅速便向后退去,头微微垂下,手抬起,重重地揉着自己被捏的生疼的下巴。垂着的眸子里,深深的都是怒意。 “你刚刚说什么?”穆云锦的步子退到了稍远的地方,视线落在林墨的身上,温雅开口。 林墨的手大力地揉着自己被捏疼了的地方,良久,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了穆云锦的方向:“以公子的耳力,怕是该过耳不忘才是。”知晓他询问的是那八个字,林墨的语气愈发淡然了起来,言语间,将那个始终抱在手中的暖炉放下,重新坐到了躺椅上。 “这是,王妃教林墨所带给公子的话。”末了,还是将这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夜起于林,风秀于木。 八个字,分外简单。 穆云锦自是听得明白。却也是瞬时,便知晓了其中的意思。 夜起于林,风秀于木。 闲将得失思量,便直教话却凌烟。 更几秋事,对枕成诗。 自过小桥沽去,皆是我生平喜处。 这词,乃是古话本中所写,通篇描述的是一个富家女子嫁入农家,整日悠闲自在不已,某日,本富裕的女子家中派人寻来,却是被女子深深拒绝,而留下了这首词。意思便是,现在的生活我过得格外舒坦,是我所喜欢的,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而现在,这词,却是由林墨的口转述给了穆云锦。 那意思,便是再明白过了。 我现在和贺潇过的很好,也是安于现在的生活,你穆云锦,便不要再想着各种法子来打扰了。 简单明了,穆云锦只片刻,便明白了杜微微的意思。 “自过小桥沽去,皆是我生平喜处。”穆云锦的神色,瞬时变得沉寂了不少,视线也是微微垂下,口中轻轻地喃喃了一句。 林墨坐得远,并未听清穆云锦口中所说的话,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瞬间,他已感觉到,穆云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凉意。 静站了许久,穆云锦的身子一直未动,风吹过,扬起他那白色的披风,分外飘然。 难道,是他一直判断错了?难道,贺潇并没有任何想要争夺天下的打算? 心头沉沉浮浮许久,视线终是抬起,看向了林墨,笑意松了许多,看起来反倒是正常了不少:“你便在郝府住下吧。” 言罢,穆云锦的神色浅浅然,抬步便向着亭子外头走去。 “锦公子。”却没料,穆云锦的身子刚跨出亭子,林墨的声音却是又一次落了下来。 停住步子,穆云锦却是没有回身,亭外的风,更大了,吹起了穆云锦的披风,股股作响。 “我回来郝府,不过就是替王妃带句话罢了。林墨,并不想留下来。”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林墨的声音重新出现了之前那般古怪的音调,似女人,又好似男人一般。 “随你。” 只有着眨眼的停顿,穆云锦的声音已然轻飘飘落下,旋即再无停留,抬步离开。 独留下林墨一人,站在亭中,视线里是深深的光,看着穆云锦那逐渐消失的身形,若有所思。 —————————————— 北街粮铺,人潮涌流。 虽说人极为多,却是因为有着粮铺小厮的控制,都规规矩矩地排着整齐的队。
“大娘,您看看,这粮食只有八斤,没有十斤。”队伍最前头,一个半百模样的妇人正有些战战兢兢地站着,看着粮铺的小厮将自己递过去的粮食放到了磅秤上,称出了七斤多的模样,小厮心善,还主动说成了八斤。 看着那有些刺眼的七斤多的秤砣,老妇人明显有些局促,双手死死地搅着衣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本,她想着,来换粮的人一定很多,场面也定是极为嘈杂,若真是如此,自己便可以趁乱,将自己的粮食重量往上报报,以此能多拿一些银两。却没料,这铺子门口,竟是这般整齐的模样。也是让她没能撒成这个谎。 “大……大兄弟,求求您,行行好,就给我十斤的银子吧……我家的丫头,已是好久都没吃上rou了……”手愈发搅住了自己的衣角,老妇人的声音已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那小厮的神色明显有些为难的模样,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若是不足斤两的,小厮们都不会多加计较,都会算得多一些,可是面前这个大娘,这粮食的斤两,也是差的太多了……若是被后头的人看到,皆是这般所来换银子,那粮铺,哪里撑得住这般白送的…… “不是的大娘……我这已经给您算了八斤了……若是掌柜的知晓了我给您十两银子……那我……” “大兄弟……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见小厮并不准备给自己十两银子,大娘明显更为着急了,哭意更加明显,手一把上前,抓住了小厮的衣袖。 声音之大,惹得后头排队的人也是纷纷向着那处看去。 小厮的面色,更加尴尬了,看着拉着自己的大娘,几次想推开,却是都没有忍心,但又是不知晓到底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