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老卒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慕青，却看到慕青眉头皱起，然后，他迅速冲向矿区到囚犯休息区的通道--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出山路线了。 这不是无生！ 或者说，这是和无生长得极像的另一位冥界鬼王。 无生曾经说过，他和慕青前世一样，被鬼书束缚，除非地府阎君直接以鬼书下令，他才会走出冥界。其余，断无自由可能，而他手下阴兵被天界仙尊和南山妖怪合力灭杀后，他作为孤家寡人，以后只会被派去看守地府要地，更不可能随意出现了。 而褒姒看到人影时只说了一句话： “就是他！” 此人危险！ 慕青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为此，他不惜消耗大量法力，直接使用土遁，当他再出现时，已距原地极远，而红衣“无生”，则在他刚才所处原地，深深地的盯着慕青，和他身后的褒姒，囚犯之中，又少了大片人影。 “没想到，竟还有人认得本王。” “龙血，数千年后，你还是送上门来了！” 没想到，他也叫无生，而且，他还记得褒姒！ 慕青再次遁走，再出现时，却发现那位血无生离自己更近了，只怕再过两次，他就会在自己身前等候。 “慕青！” “嗯！” 褒姒轻声发话，虽是简单两字，慕青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迅速把褒姒转回身前。 面纱吹起，四唇相交。 囚犯们好似听到一声龙吟，然后发现抱着褒姒的慕青，和他身后那位血无生一起消失，看洞内的浅浅残影，他们像是冲向山外了。 “大家别愣着了，收拾东西，迅速离开！” 囚犯们轰然而动，迅速沿着慕青他们移动的方向向山外冲去。 有了龙魂相助，慕青速度获得极大提升，甚至趁血无生一时未察，被他拉开大段距离，然后，慕青由褒姒cao控身体，迅速飞上天空，冲向囚犯聚居区。 慕青并未完全融合树体，因此，两魂共用一体并未引起什么不良反应，在被褒姒“看到”自己因飞了起来而惊奇欢喜时，慕青也了解了褒姒的数千年单调而空白的记忆。 在褒姒的记忆中，最为欢乐的时光，大概就是那对夫妻将她带回褒国生活的日子了，在那之后，她的记忆几乎都是一处被重重封印的房间；直到某一天，战争打响，血无生出现，她被人带出房间，踏上幽天子銮驾。 那是褒姒见过的人、景物和色彩最多一次，可不过数个时辰之后，迎接她的，就是数千年的沉睡和枯燥乏味的宫殿銮驾。 当慕青“看”到，褒姒初次发现自己竟还有些惊喜时，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这可怜的女子虽然活了数千年岁月，心智和记忆却始终停留在她被人从养父母那里带走的一天。 “没想到，我被困在一个地方就算了，你竟然比我还要可怜，一直都被各种条件束缚，怪不得你想要看遍天下呢。” 听到这话，慕青心中一软，带褒姒走的念头更为强烈了，他通过神识，坚定地告诉对方： “放心，我也会带着你一起去看的！” 慕青会有这种想法，并非是因为他被对方看到了记忆，他穿越者的身份和重要秘密，早已被藏至灵魂深处，外人根本无法看到。他作此决定，更多的是出于这单纯女子对自己的可怜，她只以为别人可怜，却不知，她才是最可怜的人。 “嗯，好啊，我等你。” 轻轻地一句话，慕青竟能从中感受到对方极大地幸福，他收起心中的怜悯，转而轻松的告诉褒姒： “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 采石区外出通道没有阵法遮蔽，因此慕青和褒姒很快飞入聚居区，他们愣了一下，然后迎面就是秦军一波箭雨，两人迅速前冲，将箭雨留给后方血无生，同时，他们明白了，为何囚犯们冲杀时，项伯所说的援军未能赶到了。 在宽大的聚居区内，近百万囚犯聚在一起，纷纷抱头跪地，数艘秦军战船浮空监督，周围还有近万秦军看守。 项伯计划不错，山神和幽天子确实吸引了秦军大部，因此这里只有约一万秦军看守这人数众多的数十万人，而震慑这些囚犯，令其不敢动弹的，是通往采石区的道路上，大片破碎的血rou。 慕青寥寥一看，那片区域极为宽大，至少要有十万囚徒因此丧生，如此一来，项伯掌控的囚犯应该已死亡殆尽了，在对囚徒方面，秦军确实做到杀伐果断，一举便震慑了数十万人。 血无生从通道中刚一露头，迎面就是秦军密集的箭雨，在场所有人只听他一声冷哼，空中箭雨倒转而回，将地面秦军钉死在地，空中的战船早已开启防御法阵，却也被倒射而回的箭枝炸的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一阵，最终坠落下去。 慕青无暇关注这些，他和褒姒全力催动遁法，迅速向洞外逃去，身后，一道血影紧追不舍。 采石区和聚居区相隔不远，当项伯他们赶到时，就看到数千秦军一边看守跪伏在地的囚犯，一边派出小队奔向坠落的战船。 战船飞速极快，又攻防一体，是如今战争的利器，如果不是无生一怒击落那几艘战船，项伯等人赶到之后，只怕会就此折戟。如今战船离自己更近一些，机会在前，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那几艘落地的战船。 项伯这批囚犯虽经过苦战，仍剩下了两三万人，他们依靠人数优势，又有秦军装备补充，再加上此地囚犯突然起身sao扰，因此很快占据战船，一番研究之后，战船摇摇晃晃飞起，然后，向地面列阵防御的秦军疯狂的喷洒箭雨。 慕青在宽大的山中通道左转右折，迅速向山外冲去，有褒姒龙魂相助，他速度极快，若非有古树源源不断地转换提供法力支持，只怕他早就被抽干法力，枯萎身亡了。 秦军在山里各处都布有阵法，若非山神和幽天子阻拦，恐怕秦军大阵之下，这些囚犯早已伏地授首。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骊山山神虽被封印，但他毕竟是天庭正封山神，对大山仍有掌控，有他阻挠，秦军大阵一时难以使用，为了围攻山神，秦军派出大批部队，也正因如此因此，骊山外围军力才会如此稀少。 一路前冲，阴暗的山洞迅速在身后化为一片模糊的光影，随后消失不见。在飞速逃跑中，慕青感觉到褒姒心中的那份无拘无束的快乐，或许，这就是飙车一类极速运动吸引人的地方吧，而褒姒这种感觉也令他心中一轻。 虽然速度太快，以致慕青看不太清洞中景物，但浮光掠影中，慕青突然有些疑问：进山半年，山外秦军不知做出何种调整，通道两边整齐排列的兵马俑，竟然全部不见了。 当出口的光芒映入眼帘，慕青心中一松，许久以来的压力似乎被阳光照散，就连身后穷追不舍的血无生似乎都被他抛之脑后，就好像若是出了山洞，就可以逃出生天一般。 当慕青抱着褒姒飞速接近洞口时，空中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宽大的洞口阳光明媚，有些刺眼的阳光照进洞里，照亮洞口的同时，在地上投下一道人影。 看那人的形象，好似秦军里一名衰老到几乎站不起身的老卒，而从他饱经风霜的面部，和随意留出的长须也显示了他苍老的年龄。 老卒随意的坐在山洞中央，怀里搂着秦军主战武器长戈，从他影子的突起看，老卒腰间还配了长剑，或许，那就是他参与灭国之战的缴获。 慕青极目望去，对方始终一动不动，仔细看去，原来这老卒竟与原本在通道两边站立的人形一样，都是兵马俑。不过，秦军兵马俑都是严肃站立的壮年军人，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在洞口放置这么一尊古怪的老卒军俑。 虽然不知秦军做出如此古怪举动的原因，但慕青和褒姒却都不敢再向前分毫，冥冥之中，他们感到洞口好像匍匐了一只洪荒凶兽，似乎只要他们再前一步，对方马上就会醒来。 身后，血无生正快速追来...... 前狼后虎，两人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 感到血无生就要到达，慕青看着安静祥和的洞口，咬了咬牙，起身向着洞口奔去。 跑不过两步，慕青再次停下。 洞口，兵俑老卒坐地依旧，只是在这片刻之间，他怀里的长戈已横在洞口，刹那间，慕青只觉前方一片尸山血海，百万凶魂向自己杀来。 这军俑是活的！ 血无生已到身后，却与慕青褒姒两人相隔两步，再不向前。 洞口老卒蹒跚着站起身，淡淡的看向慕青，而身后的血无生即使不用回头，慕青也能感觉到对方锋利的眼神。只是，虽然站在两者视线中央，但慕青却感觉自己和褒姒在这一刻变得虚无，直接被这两人忽视，就好像山间的一块顽石，虽然巨大，却不会引动正在争斗的两只老虎的注意。 两位强者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血无生开口，打破洞口这片宁静。 “鬼军兵俑声动冥界，没想到，竟为人间走狗。” 老卒随意的收起长戈，伸手抚须，淡淡的回他：“无生鬼王效力地府，却不知，还有这般凶残暴虐、理当天谴的分身。” “我是我，他是他，不要把本王同那只家犬相提并论！若说天谴，你杀人百万，只怕天谴更应落在你身上吧。” “鬼王说的极是，只不过，我已经死了，天谴才会去找你，若是鬼王不信，你大可走到阳光下试试。” 老卒说着，竟还侧身让开，向慕青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 血无生虽是气愤，但却未走出洞去，慕青见状，趁机躲到山洞边，却发现两人并未在意他。 韩良说过，血祭之术极伤天合，为天地所禁，想必这就是血无生不敢出去的原因，他一时吃瘪，表情显得有些恼怒，不过他瞪了老卒一眼，突然笑了一下，俊美的笑脸令慕青觉得洞外春光都变得黯然失色。 “你既然挡在洞口，想必是为了阻止里面的人出去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龙血为注，赌上一把，看看是我身后的人能出去，还是你能挡得住。” 血无生说完，就运起一道血色屏障，将两人裹住，就连慕青两人，都被堵在山壁。在血无生说话间，飞船轰鸣声和囚犯奔跑声已隐约可闻。 老卒闻言一笑，纵被血色包裹，他的声音依旧淡然： “鬼王好算计，有你在，我怎能有机会出手。” “不过，你方人多，老夫这边也有不少。” 说话间，老卒一步踏下，慕青瞬间觉得大地一阵晃动，在血无生阴沉的眼神中，洞外空地，大片兵马俑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