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翊坤宫（1）

    第7章、状元文章好睡觉，婆婆mama夜读书

    今天当值晨读的严氏在朱忆君调匀呼息的当儿，就知道太子爷已经醒了。

    她一边继续诵读，一边向边上的徐夫人示意。后者会意的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起身向阁外走去。她得通知安排那些静侯在外的东宫侍侯太监宫女团队和李贵妃身边那帮侍候团队。

    她在阁外与冯保等人低声嘀咕了一会儿。很快，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行动起来。这无声而又行动迅捷的庞大队伍，眨眼间就把殿阁各处占满。

    朱忆君闭目静听严金花把今天该学的章节读完第三遍，随着诵读她自己暗背一遍无误，便睁开眼晴。然后他开口就把这一大段，不停顿地背诵一遍。

    听到他开口，严金花立刻停声。殿阁里，便只有朱翊钧清脆的童音回荡。徐夫人严金花等一众侍候之人，都是满面笑容。

    朱翊钧一背完，严金花就欢喜地宣布，太子爷背的一字不差。殿阁内刹时间充满喜气地一片赞颂之声。

    侍候朱翊钧起床的宫妇太监次第上前，朱忆君一边伸展手脚让宫妇太监们给他着衣，一边笑着道：“又辛苦徐mama你们一个晚上了。”

    不等徐严两人回话，又向李mama问道：“昨夜子时读的是什么？”

    一旁站立收拾书本的李mama笑着道：“子时是奴婢当值，诵的是《李太白诗集》。”

    朱翊钧随口问道：“可有“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到此回。”这句？嗯，后面是什么？”

    冯保上前笑道：“太子爷背的可是李太白的《望天门山》，老奴倒还记得，后两句是“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朱翊钧一拍手掌：“是了，孤也记得了。正是这两句，拿书来给孤看。孤在梦中还着急了一会儿，且看这些个字是什么样儿的呢。”

    李mama连忙挑出李太白诗集，在昨晚诵读的那几十首诗里找到这首《望天门山》，拿给朱翊钧看。

    朱翊钧看了会儿，手指比划了一阵子。而后笑道：“这个‘斷‘字原来是这样儿的，笔画儿很不少呢。”

    太监宫妇们听了，自然集体奉陪欢笑几声不等。

    李mama上前，合上书：“可不，这字儿可不好写。太子爷等会儿写字又得头疼了。”

    一时间，又是一片笑声。

    病中躺在床上那几天，朱忆君便有心让这些宫中婆妇们诵读功课。

    开始只是白天诵读侍读侍讲学士们布置的作业，后来添加了诗词，杂学，话本小说笔记。病中最后两天，则增加了睡前诵读半个时辰，凌晨叫起之前再诵读半个时辰。

    而后，他瞅着机会便到渣爹虎妈那展示这旁人诵读的成绩。

    装出一付小孩子显摆得意的样子，显得这旁人诵读的办法，似乎对他的功课长进颇有效验。给诵读的宫妇太监们大大地表扬，让渣爹虎妈重重赏赐了这几位。

    朱翊钧小病一场，忽然表现的这样好学，渣爹虎妈自然高兴。

    他们以为这虽然不过是小孩子病床上无聊一时好玩兴起的小把戏，但总归是要鼓励表扬一下。

    因为他又是小病初愈，越发地都凑趣，热热闹闹表扬大大赏赐了一回。

    却不想朱忆君是有心而为，此后竞坚持每天如此。并且逐渐延长每天诵读时间，扩展诵读内容。

    到了半个月后，竟然通宵诵读不许停。现在每晚都有八个声音和畅知书识字的六局秀才宫妇轮流当值，通宵达旦地轻声诵读并不让停。

    睡前所诵的内容原本只是当天的四书五经功课，后来改为当天功课诵读三遍后，再读诵大明开科以来历朝状元榜眼探花的八股文章。

    据朱翊钧自己宣传说，听女秀才宫妇们读这些文章不到两三篇，他便能安稳熟睡。这些文章他自然半点记忆也无，也背诵不来一句半句。

    而后依次诵读的是春秋史记等史书。到了半夜子时，则读诗词歌赋。而后，又是佛经又是道典之类，若是有人经过，听上去，好比寺院在作晨课。然后是杂学笔记小说。到凌晨，则又改读第二天要学的功课。

    他每晚在睡前大致将当天宫妇们诵读的内容略作浏览，东翻西翻一阵。暗中则记下几句，诗词歌赋有记得的便留心记诵一遍。史书中看到有记得的名句要典，便稍多注意一下。

    当天和第二天的功课虽然后来逐渐加重直至加倍，但他既然上课时留心，以她学霸多年的国学底子，依然很轻松地就能在需要展示显露时，背诵如流。

    到第二天，他照例会与昨夜诵读当值的宫妇闲叨几句。把昨晚睡前记下的文句随口背出，让宫妇们找出文字段落，装模作样比划一通。

    这番举动，自然会让宫妇们惊奇他睡梦中真的能记住别人的诵读，而她们自己这一帮人通宵诵读并不是白费蜡。

    朱忆君这般作怪、无事忙添乱，主要当然为的是把自己好学聪明的形象确立起来。使宫中人一改此前太子贪玩厌学的印象。

    同时，他如此作做一通，慢慢地也让虎妈此前向来对他的学习生活无所不至的干涉，从此无从下手。一一太子的好学已到了日以继夜，虎妈你还要督促学业？你这于心何忍呢？

    此外，朱忆君这般广泛涉猎的夜诵不缀，也是预先打一个防护。将来他与宫内朝中各位大神大佬打交道时，他自己自然会小心谨慎，不出大漏洞。但万一说漏了嘴，或需要他口吐惊人之言以达到效果时，他的这些惊人之见惊人之语，那时候也可推说是不知何时从哪本书里听到的。一一不是看到的，孤是夜夜听书，梦中听到的。

    只要时间足够长，夜读坚持的足够久，虽然宫中朝中多的是对他一举一动都关注的有心人，但他们以后即使真想查询太子如斯妖孽的究竟，那时只怕也无从查起了。

    等侍侯的太监宫妇们将朱翊钧拾掇好了，冯保徐夫人那也有人回禀皇爷贵妃那边也起来了，该去请安了。

    朱忆君走到暖阁门口，忽然站住。回头向李mama道：“嗯，孤记得前儿个睡梦中，还听谁读过一句诗：‘红袖添香夜读书‘。可是有的？若照孤看，咱们今儿个可把那两句改改。”手指划拉一圈身边的太监宫妇，续道：“咱们这儿，是‘状元文章好睡觉，婆婆mama夜读书‘。”

    冯保徐夫人等听朱翊钧念出“红袖添香夜读书”，都是惊讶。匆忙相顾之间，彼此都似乎茫然，也无暇细问究竟。

    再看朱翊钓一本正经地如此比划开口，冯保不由得噗嗤一乐。他赶紧伸出大拇指讨好：“太子爷改的贴切。咱们这儿，可不就是听状元文章最能让人睡觉，管家婆婆保母mama们夜夜给太子爷读书吗？”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众人笑声中，冯保暗中心下嘀咕：“红袖添香夜读书”么？这诗句倒是不错，以前怎么没听过呢？哥儿这是几时从谁那听来的？这可不该是哥儿这年纪该知道的。

    朱忆君心里吐槽，孤可事先言明了，这是梦里得来的。至于这时空还没有的清朝的诗词，怎么进了爷的梦里，得，你们谁爱琢磨就谁自个琢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