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公平
2011年9月30日下午4点半，我终于撑到最后一节课了。 一位戴棕色边框的眼镜，头上有地中海的男老师进入了众同学的视线中。“同学们好。”众同学起立。“老师您好。” 化学老师开始为各同学分发任务。过会儿，化学老师突然叫住某些人：“站在最后面两排男同学，是你们了，站起来。”他们听后更多的是不情愿，过会儿他们直接无视化学老师继续玩弄实验道具。于是老师离开讲台，走到他们那里，我们这些好学生仍可怜地站着的都跟随老师的目光转移到最后两排活泼的男生身上。当时他们无知地将一勺子氧化钠倒进盛有100毫升水的烧杯里，搅合后烧杯似乎只剩下水。“你们把东西统统放下，然后起立。不然我会待会下课找你们班主任，懂吗？放下手上的东西。”化学老师努力尝试说服他们。 带头的南彦大大声告诉老师：“我们不玩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回去。”竟然化学老师同意南彦所说的：“这节课别上了，你们统统回教室复习去。”无奈，我们这一班人要放下手上的东西，被迫离开化学实验室了。 回去途中，所有人好像当这事没曾发生过一样，如同平时一样大家有说有笑地畅聊着。化学老师则做着一副苦瓜面，心里有苦却不能说出来。我看到此场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同时我还发现到，除了我们，校园空无一人，很明显现在还没下课。 回到教室，化学老师就吩咐我们拿出练习册做做几道练习题。南彦的位子就在教室的最后边，旁边还有一扇窗，可以欣赏到外面的风景，不过他渴望能快点下课。现在离下课只有十分钟，超闷的。为了要消遣这点时间，他偷偷与对面的一位男同学临时调换位置，跟前面两位女同学搭讪。 “嗨，你们在玩什么？”他探头看前方两位同学，“哦，你们现在还在用土得掉渣的山寨机来上微博，QQ啊？看看我新买的名牌智能手机，4英寸多点电阻屏，内置GPS，WIFI，支持重力感应，高清后置摄像头500万像素，双卡双待，你们的山寨机能做到吗？我的手机整体上cao作非常流畅，玩3D游戏，看高清电影都不成问题，你们的山寨机能做到吗？我这部手机可是搭载了最新版本的移动cao作系统，有海量免费APP（应用程序）可以下载近几百款软件。我想做什么，这部智能手机都可以做到，你们的山寨机能做到吗？” 其中一位女同学回答他：“虽然我现在用的山寨机比不上你那部手机好，但是我以后有钱就买一部烂萍果手机来吓吓你。” 化学老师很快发觉到他们讲话，于是伸出右手中指，指向南彦并警告他们：“南彦，你快点回自己的座位。别影响她们。” 这回南彦乖乖地听老师的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回头望望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才过了两分钟，就忍不住想用手机上网消遣时光，不过手机的流量一早用光了，用WIFI搜索这附近是否有免费WIFI热点，可惜这里根本没有。他只好大声哀叹，“唉——”，整间教室都是他的叹声。 这声“唉”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化学老师则是叫南彦出去。这回南彦主动走出了教室，走之前还向老师说：“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哼！” 化学老师任由南彦自行走出教室，继续向同学们评讲题目。 放学后，有人突然来找我。“好久没见，小明。” “的确好久没见，我都忘了你是谁。” “才过了两年，就把我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是安志。” “我当然记得你啦！找我有事？” “待会跟我到街心公园打篮球，你去不？” “算了，我还有事呢，你去找别人吧！” 我妈还在等着我呢，赶快回家。半路，我突然遇见了一个人，觉得有点眼熟，我以前认识他吗？那个人见到我，突然大惊，不知他已经把我视为仇人，一看到我就马上溜走。这时我才想到了他是谁。“别跑，宝强，你回来。”无论我怎么喊，宝强还是继续跑，直到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曾记得2005年7月初，当时我在读3年级。那一天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班长逐一分发成绩单给每个人，接着有人欢喜有人愁。幸好我的每科成绩保持在90分以上，而比我高大的宝强成绩更好，与帮助并排全班第三名。 班主任出现了，她并没有立即向同学们宣布放假，而是直接来到宝强的面前。她以沉重的语气传达宝强一个不幸的消息：“胡宝强同学，对不起，打扰你一会儿。我有件事现在必须告诉你，你从一年级到现在，一共欠了2300元的学费，请你在下学期开学前还请欠款。否则，下个学期你就不能回来了。” 宝强霎时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呆了，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他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再问班主任：“你刚才说什么，不是对我开玩笑吧！” 班主任继续用刚才的语气向宝强宣布这个坏消息：“胡宝强同学，我如实告诉你。你已经欠下学校共2300元的学费。如果你没有在下学期开学前还请欠款，那么你再也不能回到这间学校。本来校长很同情你，让你继续读书，但是目前学校的经济出现困难，一时间不能周转，其实学校很想帮你，却有心无力。” 宝强唯有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伤心痛哭起来。其实班主任是舍不得这位优秀人才将因此失去，班上其他同学更是舍不得他。我与宝强是好朋友，如果我被别人欺负，他总是保护着我，表现出他的正义感，因他的身子高大，欺负我的人都会被吓住。在学习上，我有不懂的就会问他，他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 我曾听说宝强出生在一个贫穷家庭里，一开始就是黑户口。因此宝强是通过各种联系到当地小学校长，才破格让他进来。宝强他爸好赌，整天搜家里的值钱东西送到当铺当掉，就连宝强妈的传家之宝未经宝强妈同意，也被当掉了；没有值钱点的东西就去亲戚朋友去借。每次都是逢场必输，只有十次赢了共300元，可这远远补不上已经输掉的10万，但他屡次不改这坏习惯，还常常有人上门讨债，sao扰他一家人的正常生活。这让宝强的学费一直由学校暂时垫付着。他家里还有一位弟弟，不过高昂赞助费以及户口原因令弟弟无法进入幼儿园，全家唯一经济来源是宝强妈做路边小商贩，卖水果为生，但不时有城管过来执法，每个月乐观的话会赚到1000元的。可是随着物价快速上涨，这些钱仅仅勉强让他们一个月两餐的开支和水电费，即使他们过节俭生活，也省不了多少钱，还有可能被宝强他爸拿去赌钱。这令宝强许下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一边好好读书，一边努力做工，更可能赚到更多钱，让他妈和弟弟还有他自己过上美好生活。但现在，这个简单的梦想真的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当时安慰他：“不用怕，宝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肯努力，奇迹终会出现。” 宝强擦去眼泪，接着坚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赚钱和好好学习，为了家人得到幸福，早日还清欠款。希望我能继续读书，摆脱这种贫苦的生活！” 只可惜，宝强经过一个暑假的奋斗，只有1000元，但可以还部分学费了。就在回校注册的前一晚，宝强他爸不经意在抽屉里找到1000元。他不管1000元是谁的，偷偷拿去赌钱输精光，宝强发现后很生气。宝强他爸却对宝强说：“臭小子，还想着读书。读书，读书，最终还不是读死书，死读书吗？读书只让你花掉那么多时间，根本没什么用，赚不到钱，还不如做实际点的事。现在你欠学校3000元，人家没追究你算你走运了。还是跟我闯世界吧！” 宝强很生气，向他爸进行反驳：“爸，谁说读书没用啊。读书可以为国家做贡献，你知道吗，现在国家在飞速发展，但仍需要许多人支持住。读书也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庭，甚至是整个国家。读书的确能赚到好多好多的钱，享受我们想要的生活。爸，无论怎样都要把1000元拿回来，我要在明天之前还清部分欠款呢！” 宝强他爸依然是保持原来的态度：“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年纪轻轻就会说一大段那么深奥的话来反驳我！不知读了十年书后，我岂不是斗不过你的嘴巴？我还是不让你上学。现在出去玩几手，碰碰运气。”说后就捎上这些钱又出门了。 从那天开始，宝强就不能回校学习，每天帮他mama卖水果。宝强认识到自己没什么文化，是无法在社会上好好立足的。为了尽早实现他曾许下的愿望，宝强早上陪他mama在路边卖水果，而下午趁他mama在家睡午觉时，偷偷到别人那里做零活赚点外快。到了傍晚5点多，他才回家。今天他很晚回家，恰好碰上学校的放学高峰，遇见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也就是我。看到我正高兴从学校回到家里，他可能觉得现在自己以这副形象与老同学相聚，会丢尽面子的，所以躲避我。 其实宝强心里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回到学校读书，但是家里贫穷，只好辍学。而另一边，一些根本不想上学的学生，不知应不应该称他们为学生，他们虽然可以做到每天按时回学校，可上课时却没上课的样子，还会sao扰到其他同学以及老师。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后，他们要去到职校，依旧是以往那样。请问，谁是更值得回到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 大部分人觉得宝强是应该要回到学校好好教育，但我们不要排斥像南彦那样的人，我们要适当地关心他们。 当时，我也曾经想过自己筹集一些钱，尝试着帮助宝强能回到学校里读书。由于那时候我家经济出现困难，因此这个想法不久后被遗忘了。虽然他现在都16岁，但不算太晚，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现在我已经是有钱人了，“苟富贵，毋相忘”，可捐钱供宝强读书可不是件易事。可我要去哪里才再见到他呢？那得要看上天是否会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