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的反思

    我最不想发生的画面竟然发生了。2016年6月25日中午12点27分，诺亚男重新走上位于几十米高的天台。一年前的今天，亚男以同样的缘由走上天台。历史总是那样惊人的相似。这一次，我已经尽全力，可亚男偏偏要重蹈覆辙。不过，只要亚男没跳下去，我就还会机会挽回。

    “亚男，不就是成绩不理想，考不上大学本科吗。我也是这样，考不上大学本科。但是，高考并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接下来这两分钟我对亚男说着用到烂的“废话”，这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但亚男父母今天不回来，要是指望他们，必死无疑。现在我可以做的，一是呼叫支援，二是亲自上阵救下亚男。报警电话肯定要打，还要叫谁好呢？美玲，是我们复读三人组的一份子，但是她的成绩已经过了第二批次最低控制控制线，带她过来岂不是气死我们两个？不行。

    不行，我必须要好好冷静下，认真分析现在的处境。亚男还没走到栏杆处，而我离他大概不到两米，不如我现在把他截住。“亚男，你看——飞机！”亚男居然相信了，注意力已转移到天空。我此时欣喜若狂，趁他不注意把他逮住。

    “亚男，其实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我昨天上网了解过，就算你去到一间专科院校，也可以拿到本科证书——但是这需要付出多倍的努力。班主任经常跟我们说，有个本科证书是很重要，换成专科没人敢收你。我们将来可以用这种办法曲线救国。你可以上官网了解相关资料。”我认为如今走这样一条路，或许让亚男好受些。

    安抚好亚男后，美玲来电话了。“亲爱的，待会儿你有空，就到汇悦城的那间星巴克吧。我有事等你。”然而我觉得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少了一份暧昧，多了一份忧愁。美玲不是考上了大学本科吗，怎么还把我这种考不上本科的人更伤心？唯有她知道。

    二十分钟后，我到达了目的地附近。“我现在已经来到星巴克附近了，你是不是在里面？”“是的，我就在里面。注意一下，我坐在店中央，外面都可以看到的。”外面都可以看到？哦，我看到了，赶紧进去。

    可是我在所谓的中间位置没见美玲的踪影，只见此处有一个年轻女子翻阅杂志。5分钟后，美玲还是没出现在我视野中，于是想问一下那位年轻女子：“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长着娃娃脸，全身都很白皙的女孩？”而那位年轻女子转身面对我，说：“你说的这个人，她去洗手间了，要好久才回来。不过，你要等的人是我。”我一脸惊讶，那位年轻女子是谁呀？年轻女子主动摘下墨镜，向我表明身份。“钟道明，我是林欣，好久不见。”林欣真的回来了，我再次观察她身上的细节：林欣柔顺长发飘落到半腰，下巴显得更尖利，身材却略为丰满，仍是一副大jiejie的样子；她上身身穿卡通T恤，下身的紧身超短裤衬托这双白皙长腿，还是穿帆布鞋，还是原来的味道。

    “林欣，你从大老远的回来找我有什么事？想庆祝我考上‘好成绩’吗？”

    “不是的，小明。你女朋友早就把高考成绩的事情全告诉给我，你还是让我失望。以前我离开这里后，曾许下诺言：如果你能够考上大学本科，我就会立刻回国与你相聚。殊不知，你第一次失败了，然后你去复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还是老样子，始终上不了大学本科。难道大学本科对你来说难过于上青天？”

    我发觉到林欣的情绪开始出现波动。“林欣，你不知道。今年广东高考改用全国卷考试，试卷难度比去年更上一层楼，我们班能上到本科线的人只有13个。”

    “但是今年广东省教育厅公布的最低控制分数线已经压得很低了，是往年来最低。这么好的机遇你怎么不好好去争取？你简直浪费了这宝贵的时间！这是多么令我失望！”林欣竟然如此激动，我是头一回见。我只能尽量抑制住我的情绪。“你知道吗？彭美玲肯愿意和你复合，不止是爱你，还想跟你一起进步。我不觉得你有做出任何的努力。就像你的同学亚男一样，为了爱情而爱情，失去爱情就失去了理智，亚男就是这样变成一只乱撞的苍蝇。你也是这样，吃蜂蜜太多了，为了爱情而陷入爱情中，自然忘却了自身的目标。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想当年，你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大声宣告自己的梦想，而如今呢，你就放手不管任由它成为泡影。”

    林欣喝了一小杯咖啡，继续说：“现在你的女朋友美玲虽然是考上了本科线，但是她得知你考不上本科的消息，特别伤心。她父亲原本想为她大搞庆功宴，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刚才她跟我说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愿意牺牲机会也要陪你在一起。但是她父亲极力反对，一直强调自己女儿考上大学就必须去本科院校。现在你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第一，你们重新回到母校再复读一年；第二，你们两个暂时分开，你一定要想办法突破重围，重新找回你自己。”

    我终于憋不住了。“林欣，你为什么要逼我选择？我的未来式由我做主，你为何要干涉我的未来？我真的完全想不通你在想什么。”林欣貌似晓得我的意思，却狠狠地扇我一巴掌。“钟道明，我现在这样劝诫你都是为了你好——原因没有别的，我就是关心你、喜欢你才这样的。如今你有了自己的女朋友，我应该是降级到朋友身份了。作为关心你的朋友，我其实在加拿大那边时刻关注你的动态。还有，你以前寄给我好几首歌歌词，我全都看了。你写的词很有感觉，我当时选用了一首意味深长的歌进行改编。我起初仅仅修改了部分歌词，后来又自行加上一大段英文副歌歌词。有一次我回来江门，遇上懂音乐的朋友，最终在她的帮助下，这首歌才得以灌录成真正的歌曲——《期待阳光》。去年你们学校开毕业演唱会的那晚，我亲自上台演奏了这首歌，提示你一定要放眼未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假如你现在做不了决定，你只有走荒废人生这条路——上社会大学，过着非人的日子，受着非人的待遇，这一生或许永远抬不起头。果真这样，我肯定会跟你断绝所有关系，以后你将永远不会出现我的视线中。钟道明，请你尽快做好你的决定，不要让所有人伤心。好自为之。”林欣说完随即拿起粉红小包包离开星巴克。

    林欣今天是怎么了？她是喝醉还是吃错药？不管了，我得正视自己的前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