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停驻之人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除了卡莉尔，所有人都没想到里面的东西是这样。即便留下字条不算什么，但是这句话的语气让一群主教顿时有些毛毛的，一下摸不准卡莉尔到底什么来头，再看向发呆的卡莉尔时，眼神就有那么些微妙，还好一群人回想了一下，刚才进来的一路上好像没出什么态度问题，倒是应该没事。

    “他在哪……”卡莉尔收起了留言，把它又放回盒子里面，没有拨乱表盘，直接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嗯……罪赎之塔”大主教被卡莉尔问的一愣，又赶快说道“方便的话，我这就带您去那里。”

    开玩笑，能让当年教廷巅峰的安其罗·布卢默教皇用出恭候一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表面上看起来，不过只是个可爱的狐妖少女而已。

    大主教心里一边思索着，一边和其他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一群人连忙带着卡莉尔三人直接就鱼贯而出，从光辉圣殿去罪赎之塔。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主教减缓了脚步，故意落到队伍最后面和他的同伴说了一句，不过语气中也只有疑惑。

    “我怎么知道，布卢默教皇又没和我说”对方有些没好气的回答“待会看看就知道了，反正罪赎之塔不远”

    “好吧，也对”

    主教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现在这种感觉了，多年的教廷生活让他们养成了平缓淡定的心态，上一次这么七上八下嘀嘀咕咕的，早都是自己当主教之前多少年了。

    走在前面更老一辈的主教微微侧过来，狠狠地瞪了两个后辈一眼。

    按这架势，难道安其罗·布卢默教皇最后所说的“聆听神的旨意”真的就只是聆听神的旨意，而不是回到光明神他老人家身边？布卢默教皇难道现在还真就在罪赎之塔里等那个人？

    最后那个主教几句话被前辈瞪了回去，但心中想着的事情不会停下来，他疑惑的顺着人群朝卡莉尔望去。

    入眼的只是个穿着蓝色衣服，有一头淡金色长发和一对尖耳朵，和一条长尾巴的狐族少女而已，好像除此以外真就没什么特别的，身上没有特别的气息，不特别亲近光也不亲近暗，除了魔力似乎不错以外，实在没太多特点。

    会发生什么……

    一群人疑神疑鬼的走在通往罪赎之塔的教廷内部过道上，气氛有些怪异的沉寂，卡莉尔跟着大主教走在队伍最前面，没人看得见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清祀和红莲紧随其后，差点把卡莉尔的身影都给挡住。

    从光辉圣殿开始，一直往后的一大片城区都是教廷自己的建筑群，罪赎之塔就在其中靠里的一片空地上，原本是一座祭祀用塔，在教廷继续拓展之后被逐渐废弃，直到安其罗进入其中，才被教廷围过来清理和打扫过。

    这座塔已经老了，远没有现在教廷的高塔与圣殿那么恢弘大气，只有时间在那之上留下的划痕与沉淀。

    于是当众人不知不觉间走到罪赎之塔前的时候，主教们终于回过神来。

    “我可以进去吧？”卡莉尔问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何况就算教廷不让，卡莉尔也会杀进去。

    “是的，当然”大主教连忙点点头“您请吧，随时都可以”

    其实他们也很想进去看看究竟，就算里面什么都没有，能朝圣布卢默教皇最后的栖身地也有莫大的吸引力了。

    但是人家没邀请，自己一群人也不好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跟进去，大主教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厚脸皮进去看看的想法。

    “嗯，他俩可以跟我一起去吧”卡莉尔问道，这还真就要问问。

    “这个……”大主教也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一众主教朋友，然后被他们用“您自己处理的”的眼神集体堵了回来。

    “那好吧，可以”大主教无奈的摸了摸胡子。

    “我们走吧”

    卡莉尔轻轻招了招手，招呼清祀和红莲跟上来，最后抬头望了罪赎之塔一眼，带着两人推开巨大的塔门，一起走了进去。

    如同从来没有人动过一样，巨大的灰尘随着门扬了起来，迅速飘洒在空中，被镂空雕花漏过的空气照射而过，在塔内形成纵横交错的光柱。

    贴着塔的内壁，螺旋状的楼梯从地面向上延伸，一直通往塔尖的最高层。

    同样的，另一面螺旋楼梯也这样向下延伸着，一直通往罪赎之塔的最底端。

    “上去么？还是下去？你要找什么？”红莲问道，她看着卡莉尔有些出神的站在大厅里，忍不住上前拉了拉卡莉尔的衣袖。

    “啊，对不起”卡莉尔揉了揉头发“下去，他在下面”

    说着，就带着两人踏上了向下的螺旋楼梯。

    罪赎之塔的上方构筑着魔法阵，能缓缓的吸收魔力，用来供给塔内的运转，当卡莉尔三人向下走去的同时，墙壁上幽蓝的水晶缓缓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封闭的螺旋通道。

    几十年来，这里一直没有人再进来过一步，堆积起的灰尘蒙在地上，墙上，被三人的脚步带起来，轻轻飘在空中，再落在三人的衣服上。

    “呐，阶梯有多深……”

    这种幽静的封闭螺旋通道让红莲觉得非常不舒服，一瞬间她觉得不应该好奇这里面的东西。

    “不知道，不过，不会太久的”

    卡莉尔头也不回的回答，她也是第一次进入塔里，对于这座塔其实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只是安其罗的习惯。

    “很快就会到……”

    卡莉尔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心中是不是在期待，她一面想加快脚步快点到达，又害怕万一面对的是自己朋友遗体的悲伤。

    虽然她不知道这座塔的任何情况，但她知道安其罗的习惯，所以就如卡莉尔所回答的那样，这里不会太深。

    只不过在这幽闭的环境中，让人特别觉得时间缓慢。

    就在红莲忍不住想再说点话的时候，卡莉尔最先踩在了最底层的平地上。

    螺旋阶梯，结束了。

    身后楼梯上的水晶逐渐熄灭，只有水晶尽头的部分依旧亮着，照亮了尽头的一扇厚重的木门，以及门上的一道机关锁。

    卡莉尔突然有点想笑的冲动，她很想说上一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给我玩这东西”，但是身边没人能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

    这东西一点都不难，不需要密码，也不需要钥匙，知道步骤的，直接把锁像是积木一样相互拆散就行了，根本难不住卡莉尔，和那个密码盘是同一个家伙制作的，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就让卡莉尔觉得是大事临头时，对方还给你没心没肺的开个小玩笑一样。

    不过的确让卡莉尔放松了一点，只是这里面空气实在不好，有些轻松不起来。

    机关锁很快被解开，变成一堆零件掉落在地上。

    卡莉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一点不像几十年没动过的东西，木门被轻松推开了。

    门外的最后几块水晶也随之熄灭，门内的水晶缓缓的点亮起来，照亮了约莫教室大小的地下室。

    最左边的墙上贴着一副巨幅的世界地图，墙角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和炼金用品，对面的墙角放着大量的书籍和手稿，一张凌乱的桌子上，羊皮纸与墨水都已经积满了灰尘，最后房间的正中间放着一把装饰精美的椅子，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上面，打着脑袋，身上的袍子都被灰尘浸染成了灰色，好像已经死去了多年。

    进去么？

    水晶的光芒不够完全照亮房间，什么也看不太清。

    卡莉尔向前走了几步，踏进了房间，清脆的脚步声在这极端安静的地方显得特别响亮。

    就像惊醒了沉睡之人的钟声。

    “你，终于来了”

    干枯的，好像枯枝被碾碎般的声音想起，突如其来的把红莲和清祀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把手压在武器上，又收回手来。

    但是卡莉尔却如释重负一般的，猛然松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着。

    “抱歉，久等了”卡莉尔轻声回答“看起来，你日子过的，还不错嘛”

    她努力把一句话分开来，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但没想到如此的长久”

    背影缓缓的动了起来，就像一具刚刚复活的尸体，僵硬的活动着手臂，背对着三人，抬起了头，抖落身上厚厚的灰尘，颤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个错误已经犯的太久了……”

    他的声音饱含沧桑与痛苦，说着辛苦的活动着身子，转过来面对三人的方向。和他表现出好像死人一样的架势不同，面容只不过是个有些皮肤干枯的老人。

    “就赶快来纠正这个错误吧。”

    他有些僵硬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卡莉尔面前，猛然间如同摔倒一般单膝跪倒在卡莉尔面前，张开嘴巴，用粗糙但有些抑制不住声音的说了一句话。

    “——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