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毒
大梦三生，龙雀好一顿睡，只觉身下那床无论从舒适度还是宽敞度，都是一流的，比起自己睡的冰丝床不晓得强多少倍。 龙雀闻着淡淡的清香，又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才悠悠然睁开了眼，只觉殿內灯火通明，刺得龙雀睁不开眼。从眼缝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床边坐着一个男子装扮的人，龙雀睡得迷迷糊糊，声音尚不清明：“霖商，你在这里做什么？” 床边之人并不答话，龙雀伸手握住男子的手：“你今日倒是难得的安静，可是在你母后的生辰宴累着了？”说罢往起坐了坐：“我已经睡好了，你要不要躺一躺？” 仍旧没人答话，龙雀疑惑的柔柔眼，眨巴眨巴，终于看清楚了。床边之人哪是什么霖商，分明是浇花的月白袍子。 龙雀唬了一跳，忙扯起薄被护住自己，惊恐道：“你怎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寝宫。”月白袍子面色不动，淡淡道。 什么？！ 龙雀如遭当头棒喝，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下了床，一不小心踩了月白袍子一脚，欲摔倒时眼疾手快拉住了月白袍子的衣袖，奈何那袍子看起来质量好，却轻薄的很，龙雀一拉，便听到“嘶”一阵响，龙雀连带着半张衣袖倒在光滑的地面上。 龙雀愣愣看着手里的半张衣袖，摒着呼吸不敢说话，眼角不动声色的试探着月白袍子的脸色，月白袍子千年如一日的冰山脸，没有表情。 龙雀无奈起身，打着哈哈：“却是刚睡醒，灵台不甚清明，毁了仙者的衣裳，很是抱歉，不如……我赔仙者一件如何？” 月白袍子没有理会龙雀，转身往内走：“既然你已醒了，便回去吧。” “是是。”龙雀忙应着，又似想起来什么，跟上去问：“我如何好端端的，就睡过去了呢？” 龙雀眼风瞟瞟月白袍子，腹诽：该不会是你觊觎我的美色，对我施了什么法术吧？ 月白袍子仿佛晓得龙雀在想什么，眼光扫过龙雀：“你中毒了。” 中毒？！龙雀张大了嘴巴，怎么可能。 “我中了什么毒？”龙雀明显不相信。 “千殇草。”月白袍子省字的功力一流。 “我明明连碰都未曾碰过，怎么可能会中毒？”龙雀不依不饶，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呀？ “你闻了。”月白袍子用一方薄纱绢子将一颗夜明珠盖住，房间内的光亮顿时柔和了不少，走至一座屏风后，似是要更衣。 龙雀暗叹千殇草的霸道，不过是闻了一闻，竟然还中了毒？可龙雀上下瞧瞧自己，完好无损。 求学心切，便恬不知耻的也到了屏风后，问：“我既然中了毒，如何连半分不适都未曾感觉到？” 月白袍子宽衣解带的手顿了一顿：“你确定不曾感觉到。” 龙雀回忆了半晌，犹豫但又郑重的点了点头。 月白袍子又瞟了龙雀一眼，只是这次冰山般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表情，仔细品味，却是鄙夷。 龙雀却不甚在意，只想晓得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毒，便拉着月白袍子另一边完好的衣袖死缠烂打：“你快些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毒这般神奇，竟然只需睡一觉便能解毒。我堂堂……”差点说漏嘴，龙雀眼风瞥见月白袍子一如往常的脸，忙改口：“小仙还不曾听闻过这般奇妙的毒。” 月白袍子一抽手，衣袖自龙雀手中滑落，龙雀出神的片刻，他竟已换好了衣裳踱步而出。 将换下来的衣裳放在栏架上，月白袍子声音淡淡如月下清泉石上流：“你可晓得……情动之毒？” 这……龙雀的脸慢悠悠上了色，彩霞云锦前赴后继的往龙雀的脸上爬，龙雀不自然的理了理领口：“仙者说的，是……情动之毒？” 月白袍子投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龙雀讪讪的笑：“这千殇草果然特别，连毒都这般刁钻。”嘿嘿干笑两声：“我中毒之时……应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罢？” 月白袍子想了一想：“你要拉我的手。” 龙雀深吸一口气。 “抱我的腰。” 龙雀心跳加速。 “还要脱衣裳。” 龙雀只觉脸瞬间烫成了个火球，竟然……心下暗忖：从前不晓得，自己竟是这般豪放之人，又转念一想，自己眼光尤为不错，挑了个姿色绝佳的神仙。又恐自己行为吓坏了小神仙，忙解释：“你放心，虽然是中毒之时情非得已失礼于你，但我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我定会对你负责！” 龙雀一番话言之凿凿，月白袍子嫌弃的目光却一扫而光，依旧面色不动淡然自若：“你想做这些，但被我制止了。” 龙雀一个呼吸乱了节奏，呛了个狼狈不堪，心里恨不得将月白袍子凌迟处死，敢情自己想要一亲芳泽，却没亲到？ 真是丢脸丟到姥姥家了。 龙雀捂着脸：“除了这些，我应当没做旁的事吧？” 月白袍子想了一想：“你还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龙雀刚放下的心又“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脑中飞转，会是谁呢？不会是霖商吧，或者是述夷？ 真真是羞煞我也！ “仿佛唤作……楹素。”月白袍子说得缓慢，似乎回忆得十分辛苦。 啊？？？！ 龙雀彻底傻掉了。 楹素？！你说的是楹素？！九天玄女楹素？？？！ 月白袍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明明中的是情动之毒，为何唤的是九天玄女楹素？？！” “这个……”月白袍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了然之色，龙雀忙澄清：“你别乱想，我同楹素不过是好朋友。”怕不够清楚，又郑重道：“我们是清白的！” 月白袍子的眼中终于闪现一丝笑意：“这同我有什么干系吗？” 龙雀被一句话呛在那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月白袍子恢复冰山脸：“你想晓得的都晓得了，是否应该走了。” 龙雀惊醒过来：“是是是！今日多亏了仙者搭救，不胜感激，此番大恩，来日定当竭力报答。不晓得仙者姓甚名谁，在何处供职？” 月白袍子不说话。 龙雀又道：“仙者果然气度不凡，施恩不求报。既然仙者不愿意说，小仙也不强求，来日必然登门拜谢！” 见月白袍子往外走，又跟上去叽叽喳喳：“仙者这是要去何处呀？小仙刚好要出去，不如一同。” 月白袍子还不说话。 龙雀絮絮夸赞：“不仅仙者仙风道骨，连居住的寝宫也是不凡，不晓得是哪座宫殿？” 走到门楣处，龙雀抬眼，硬生生闯入眼帘的是三个烫金大字气势恢宏：三阙宫。 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龙雀扶着墙摇摇欲坠。 “怎么了？”月白袍子上前关心。 “没什么。”龙雀捂着胸口：“感觉……肺有些疼。” 月白袍子眸中带着点点笑意，云淡风轻却是不怀好意道：“我隐约记得，你要找的便是三阙宫。” 龙雀转身背对着月白袍子，急急道：“天尊定然是听错了，小仙莽撞，扰了天尊清净，真是罪该万死。小仙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谢罪。” “你确是叨扰了本天尊许久，连王母娘娘的寿辰我都未能赶上，不晓得这样大的罪，要如何罚你才好？”青华天尊声音幽幽，龙雀刚抬起的脚又缓缓放下。 龙雀泣泪，定是今日出门前没看黄历，怎的如此倒霉？ 低头转身，十分为难：“天尊……想要如何？” “不如将你进三阙宫的目的说来听听。” 龙雀抬头一本正经：“小仙刚进天宫不久，没见过世面，听闻三阙宫乃天宫中的世外桃源，便想饱一饱眼福，因而才……” 青华天尊看着故作镇定的龙雀：“你以为我会信吗？” 龙雀立马变色，脸上红云朵朵娇羞万分：“这确然不是实情……” 含情脉脉看着青华天尊：“只因奴家仰慕天尊已久，却无缘同天尊一见，思念成狂才出此下策，万望天尊能饶恕奴家这次！” 青华闭口不语，看不出情绪。龙雀心下忖度许久，做泣泪状：“奴家确是罪该万死，可奴家对天尊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倘若天尊不肯饶恕奴家，奴家……奴家也只有已死明志了。” 说罢戚戚然掩泪，做势要打自己的天灵盖，青华轻轻抬手，龙雀暗松一口气，欢欢喜喜放下了手。 青华沉默半晌，问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你同楹素……相识？” 龙雀不明其意，只是愣愣点头。楹素是九天玄女，本与她这条海底之龙没什么瓜葛。她同楹素的交情，还得从三百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