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表白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不记得他有多少年不曾说过了。可是如今,他愿意说,不觉得难堪,不觉得没面子。 可是他听到囚竹说:我同雀儿回了龙宫,老龙王不大舒坦,我们回去照料几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她并不是生气,并不是在同他闹别扭,并不是介意楹素住在这里,并不是很在乎他同楹素的暧昧关系。她只是担心她的父王,所以回去照料几日。 他当时真的很生气,他几乎站都站不稳,险些摔了个跟头。他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他看到她想要过来扶他,可是他避开了。他不想碰到她,不想再给自己的执念加一层伤。 可是当她喝醉了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的控诉着他对楹素的特殊时,他竟然是那样的欢快。 她因为他吃醋不高兴,他竟是那样的欢快。 原来她是介意的,他不自觉的就笑了,原来她是介意的。 其实他同楹素不过是以礼相处,不曾想在她的眼里这种礼节居然是一种特别。他拍了拍倒在他怀里的龙雀的头,柔情的想着,这个小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事实上,他对她才是最特别的罢。胡乱找了个理由将她留在蓬莱仙岛,顺水推舟哄了囚竹做她的师父,甚至在她喝醉时,还将他的床分她一半,这样的特别,旁人又何曾有过。 可是她不懂,她以为他是在禁锢她,因为她的特殊,好教她不能出去害人。 当囚竹将这些告诉他时,他当真难过。他其实是想保护她,可是她误会他。 现在他想,即便她误会又有什么紧要,只要她平安快乐。 所以当她看完昨夜一切捂着脑袋惊慌失措的冲出他的房间时,他在她身后笑得满室晴朗。 心情甚好,当青华踱着步子出来时,囚竹正坐在栏杆上把玩着一朵花。他单腿撑起,一只手闲闲的搭在腿上,将那朵花转啊转啊,转落了几片花瓣。瞧见青华春风满面的出来,囚竹瞥了他一眼,一如既往邪邪的笑着:“生米煮成熟饭啦?” 青华不理他,径自从他身旁走过,却被囚竹及时拦住。囚竹仍旧坐在那里,伸手拦在青华的腰间,抬头,是难得认真的表情:“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对她负责?” 青华无奈,将囚竹的手拿开:“我们什么都没做。” “怎么可能?”囚竹扔了手中花站起:“我明明瞧见那丫头急急忙忙脸红害羞的从你房间出了来!” “你起得倒早。”青华悠悠开着玩笑。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如今是她的师父,你必须同我老实交代!” “交待什么?” “交待……”囚竹想了一想:“交待昨晚的来龙去脉!” 青华轻笑一声:“你怎么不教你的宝贝徒弟交待?” “这种事情吃亏的都是女孩子,她有什么好交代的。”囚竹气极:“况且昨夜她喝多了酒,自然不大理智。倒是你,平日看起来是一派正人君子,却也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你晓得她喝醉了酒,还将她单独留给我。”青华挑衅:“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囚竹打了青华一拳,倒也不重,却像是发泄怒气似的:“你像个木头一样不见动静,我是看在同你十万年交情的份上,才帮你的。你不感激我便罢了,如今竟还寻起了我的不是。”囚竹白他一眼:“白眼狼,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华依旧带着笑,一夜过来脾气好了不少:“那本天尊多谢上神美意,只是我同她确然什么都不曾发生。上神莫要瞎cao心了。” 囚竹明显不大相信。青华天尊指了指不远处坐在礁石上的龙雀:“不信你去问她。” 囚竹将信将疑,居然真去寻了龙雀。 龙雀正托腮盘腿坐着,一脸苦闷,见囚竹来了,惆怅的唤了一声:“师父……” 囚竹心一抖,忙凑过去紧张兮兮:“怎么啦?可是青华欺负你了?你告诉师父,师父替你做主!” “没有。”龙雀摇摇头:“是我欺负他了。” 囚竹更是惊讶,看着龙雀呆了半晌。龙雀挠了挠头,微微皱了眉,纠结了许久,才看着囚竹道:“师父,我好像动了情根了。” “嗯?” 龙雀更是忧愁,伸手抠了扣坐下凹凸不平的礁石,有些无措:“师父,我犯了个大错。我想问问您,倘若我对天宫中一位很大很大的神仙有了非非之想,”龙雀强调:“就只是想想,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口中很大很大的神仙,是青华天尊?”囚竹看着龙雀白里透红的脸,问道。 无意中被囚竹轻易的猜中了小心思,龙雀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囚竹大嘴巴的到处宣扬,龙雀便低了头不曾回答。 囚竹眼中突然多了抹戏谑的笑,一本正经道:“如果想得太多,也许会怀上小娃娃。” “啊?!”龙雀震惊:“便是想一想也会么?” 囚竹郑重的点了个头。龙雀吓得赶紧捂住了肚子,这可怎么好,万一真生出个小娃娃来,她从此以后单身mama的日子可不好过。 龙雀记得龙宫中的扫阶婢女青梧便是一位单身mama。原本她是龙宫中的奴婢,可是被来龙宫做客的大罗天上的神仙要回去做了小妾。青梧想着在龙宫中每日辛辛苦苦,倒不如做了小妾享福些,便也没多考虑就跟那人走了。 老龙王本来就同那神仙交好,又是他亲自开口,青梧也是心甘情愿,便也顺水推舟应了。不曾想那神仙将青梧带回宫后,神仙的正室死活不同意让青梧进门。神仙无奈之下,只得在外头寻了一处宅子,将青梧安置在其中。 这样平平淡淡倒也安安分分的过了三年,三年后,青梧产下一女,那神仙便不大高兴了,去私宅看望青梧的日子也少了。青梧晓得是因为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能如愿生下一位男孩,也不敢抱怨,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神仙的正室不能生养,因而虽不愿意教青梧过门,可到底也没阻止神仙将她养在外头。只是神仙一心求子,偏偏青梧生出了是个女儿,神仙便也渐渐的冷落了她。过了两年,干脆再也不去看望青梧,甚至又寻了一个小妾将养着。 青梧不过一介女子,是个品阶低微的小仙,实在无力养护一个孩子,而神仙又对她不闻不问。青梧无奈之下,只得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寻上了神仙的家门。 可是神仙连见她一面也不愿意,只着人将她赶了出去。真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十足十的一个薄情郎。 于是青梧万不得已,只得领着孩子又回了东海龙宫。这可教老龙王好生为难,按理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虽然青梧不是老龙王的女儿,可她到底算是东海龙宫的人,如今教人遣了回来,若是老龙王将她收下罢,怕在神仙那里不好交代,若是赶她走罢,她如今孤家寡人无依无靠,确实教人心有不忍。 那时龙雀恰巧从吟伽处学课回来,经过大殿处,随意一瞥,便瞥见了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凄凉的青梧和坐在高台上唉声叹气十分为难的老龙王。最重要的是,青梧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米分米分嫩嫩的小娃娃。 龙雀以为是老龙王在外头欠了情债才惹得情妇跑上门来哭诉,这可是一场天大的好戏,龙雀怎么错过。于是兴致勃勃的进了大殿,挑了个地方幽幽坐了下。顺带着还仔细端详了青梧一番。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比起纺意妖媚的样子不晓得好了多少。如今她掩面低低垂泪,当真是楚楚可怜教人怜爱的紧,龙雀便不由自主的想帮她一帮。 于是龙雀清了清喉咙,语重心长道:“父王,到底她为你生了个孩子,倘若你不承认,那这孩子便是野合之子,皆不能生存的。父王从来心软慈悲,怎能忍心?” 老龙王闻言愣了半晌,挤了挤眼睛反应过来,骂道:“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父王何曾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人?”见龙雀对此事颇有兴致,老龙王便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龙雀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一来为摆脱自己的嫌疑,二来也想听听龙雀的意见。 龙雀听完后唏嘘不已,将那神仙骂了一顿,又瞧着青梧实在可怜,不由得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那青梧也是灵巧的紧,见着龙雀似乎有意帮她,便膝行至龙雀跟前,重重磕了几个头,还未说话眼泪便漱漱的往下掉。她一伤心落泪,不晓得为什么,原本睡在青梧怀中乖巧的孩子竟也哭了起来。 龙雀叹了口气,站起来道:“父王,儿臣想起来儿臣刚好缺了一个簪花宫女,儿臣瞧着她挺好,不晓得能不能求父王将她赏给儿臣?” “这……”老龙王自然晓得龙雀的心思,可青梧毕竟是被人赶了出来,倘若被那神仙发现,怕是不好。于是便又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当然。”龙雀走到青梧的跟前,弯着腰逗弄着青梧怀中的小婴儿,那孩子被她一逗弄,竟咧着嘴笑开了,还伸出手胡乱划拨着,似乎想要龙雀抱抱。 龙雀心中一软,回头望着老龙王道:“父王,儿臣甚是喜欢这个孩子,您便应了儿臣罢。往后她只在我的殿中伺候着,不教她出来抛头露面,也不教她被那负心汉发现了便是。” “若你真的喜欢,便如你所愿罢。”老龙王原本也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龙雀又跟着求情,他便也应下了。 龙雀欢喜,立刻将青梧扶起,带回了自己的殿中。回去的路上,龙雀随口问道:“你这孩子真是可爱,唤作什么?” 青梧低头柔柔看了眼孩子,突然又湿了眼眶,有些忧伤道:“原本孩子的名字都是由孩子父亲取的,可是她父亲不大喜欢她,也没给她取名字。” 真是可怜。龙雀又望了望那孩子红扑扑的小脸,道:“倘若你不介意,我为她取个名字可好?” 青梧大喜,堪堪就要跪下:“那便是我孩儿的福分了!” 龙雀止了她,凝神想了一想:“便唤作如意罢。只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都能够顺心如意,再无苦难!”说着顺手从腰间下了一块玉佩,塞进如意的衣裳里:“这孩子我甚是喜欢,这枚玉佩便当做是见面礼,往后你就在我的殿中当差,你们娘俩好好过日子罢,那些个臭男人不要也罢!” 青梧听得龙雀这样说,只是狠狠点头,无声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后来龙雀常常能看到,青梧在无人的时候,看着如意默默的哭泣。 龙雀觉得,没有父亲的孩子真是可怜。想了一想又觉得,没有丈夫的女人也好可怜。她不想自己的娃娃没有父亲,不想自己没有丈夫。所以她捂着肚子闭着眼,狠狠的告诉自己不能想不要想。可越是这样暗示,她却想得越疯狂。满脑子里都是青华的样子,来来回回的飘着,龙雀的头都快炸了。 于是龙雀睁眼,泫然欲泣的望着囚竹:“师父,我还是很想,这可怎么好?!” 囚竹笑:“那便顺应天意,将娃娃生下来呗!” “不成不成!”龙雀连连摆手:“要是我无端生出个娃娃来,父王会打死我,天尊也会打死我的。我不要我不要。” 低头沉思了半晌,龙雀忽然抬头:“师父,你同太上老君熟么?我听霖商说太上老君处有一种丹药,唤作忘忧丹的,倘若有什么想忘又忘不掉的事,吃下一颗忘忧丹便能一了百了。你给我一颗罢,我吃下去便不会再想了,也不会生出小娃娃来了。” 囚竹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龙雀的头:“你怎么这样没出息,我如何就收了你这样的徒弟。凡事就只想着逃避。你若真是想,不如痛痛快快的告诉他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不行!”龙雀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缩了缩脖子降低了声音:“我不敢……” 这个样子,连龙雀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可是怎么办呢,她真的是不敢。 从前同青华不熟悉时,倒还敢时不时的顶一两句的嘴,青华天尊虽然不大高兴会捉弄她几次,倒也不会做些旁的。可是当她晓得青华天尊钟意楹素时,不晓得为什么,便越来越不敢同他讲话了。有时靠近他一些,都觉得闷的慌,心里头无端有些难受。 也就只有喝醉时,她的胆子才会大些,才会同他胡言乱语,才会死乞白赖的抱着他,缠着他。 真是没出息,龙雀有些瞧不起自己。 见龙雀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囚竹问:“那你怎样才敢去向他表明心意呢?”
龙雀认真想了一想:“大约……大约在我快要死的时候罢。那个时候,有些话再不说出来,就会觉得好遗憾好遗憾。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死,反正说了他同意或者不同意,都与我无关了。那个时候,就敢一鼓作气的全部说出来罢。” 囚竹点点头,觉得龙雀说得十分有道理。连他这个阅人无数流连红尘几百几千年的花丛老手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囚竹没有多想,轻轻松松将龙雀拎起来,扔进了海里。 手搭眉骨,囚竹瞧见龙雀旋了个优美的弧线“啪”一声落进水里。 甚好甚好。囚竹拍拍手,转身往后头的屋子里望了望,思量着要不要过些时候再将青华给请出来,到那时龙雀半死不活的,青华也心疼,说不定还未等龙雀开口,他就急不可耐的先说了。 甚好甚好。囚竹又为自己的高智商欢喜了一番。想着自己真不愧为艳少掌门人,对于男男女女之间的小心思简直把握的炉火纯青,也不枉他这么些年三番五次的下凡间求取真经,如今倘若能成就他们二人的美好姻缘,也算是一番造化。 暗自窃喜了许久,突然惊觉龙雀此刻还在水中挣扎,一时焦急便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可把他吓了一跳。方才还在还中苦苦挣扎的龙雀,如今正在离他几步的距离缓缓走来。她抹掉脸上湿漉漉的水珠,幽怨的看着囚竹:“师父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将我扔进海里,拿我寻开心么?” 囚竹呆呆愣着:“你不说大约在快死的时候才敢同他表明心意么?我为了成全你才如此做。只是……”囚竹替她拧了拧嗒嗒滴着水的袖子,皱了皱眉:“你怎么自己就起来了?” “师父老糊涂了罢?!”龙雀怒吼:“我可是东海龙宫三公主,自出生就在水中长大,别说是被你扔进水里了,便是将我按在水里泡个三天三夜,我都能毫发无损活蹦乱跳。师父~”龙雀垮着脸:“您即便想帮我,难道不能找个靠谱些的法子么?” “是是。是为师考虑不周。”瞧着龙雀落汤鸡般的模样,囚竹也有些过意不去,忙过去用仙法替她烘干衣裳。 烘了一半,囚竹眼珠一转,偷偷使了个法术,龙雀周身突然被大火包围。那火不是旁的火,而是那日在天溪之中,赤焰兽喷出来的赤焰之火。 龙雀被困在赤焰之火,被灼得焦头烂额,她不敢轻易闯出来,因为她只要靠近火一些,她的皮肤就立刻被灼伤了一块。 她大声的呼救,可是囚竹却好似不曾听到一般,站在一旁悠悠闲闲的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她好害怕,她隐隐约约记得楹素同她说过,赤焰兽已经死了,可如今这样大的赤焰之火又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赤焰兽要烧死她?为什么囚竹不愿意救她? 她被大火炙烤着,没了心思也没了力气去思考太多。赤焰之火是她的天敌,在天溪中是囚竹救了她,可如今囚竹不愿意出手,她想,她大约真的要死了。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好多好多的影子,有父王有哥哥,有霖商有囚竹,有囚竹有楹素……最后的最后,定格了青华。 她好后悔呀,不曾听囚竹的话去同青华表明心意,如今她就要死了,可是青华不在她的身旁,她连临死之前都不能见他一面,见她喜欢的人一面。 真的好遗憾。 她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感觉到生命力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失。昏昏沉沉间,她摸到了脖颈上的那颗七巧琉璃珠。那是青华送给她的,即便只是个宠物铃铛,此时的她也很欢喜。有青华送她的礼物陪着她一同去往极乐世界,她不怕。 可她还是好遗憾,老天爷,即便她就要死了,能不能让她再见青华一面。从前她都不敢仔仔细细的瞧他,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她脑中的他好模糊啊。她看不清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脸,她不要这样,她想一直记着他。他模糊的一切,让她觉得好害怕。 “青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轻轻带着眷念的唤了他一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大胆的,这样甜蜜的,唤了他的名字。 他会生气罢,都不重要了。反正她就要离开了,他再生气,她也看不到了。 突然好想哭,她终于睁了睁眼,半开的疲倦的眼眶里,她透过燃烧着跳跃着的烈烈火光中,看见了一袭白袍英姿飒爽的青华。 一切都值得了。 她安然闭上了双眼,感觉到火势凶猛覆面而上,猛烈而迅速的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只觉。 可是是在梦中还是冥冥中,她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雀儿……雀儿…… 一声一声,焦急的绝望的缠绵悱恻撕心裂肺的唤着。 雀儿……雀儿…… 那是在唤我呀,是在唤我的名字。 是谁在唤我,父王么?哥哥么?他们晓得我离开了,也在伤心难过么? 她想应一声,可是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她急了,她不想教他们伤心,可是她没有声音。 雀儿……雀儿…… 呼唤一声接着一声,还在继续着。她听着那呼唤声忽远忽近,却是一声比一声教人痛彻心扉。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狠狠的将她敲醒。 是青华罢?!是青华在唤她罢?! 她还记得那年她为还他的人情,背着父王在房中偷偷酿造九绝龙氤浆,却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是他第一个打开房门,将她抱到床上,将她护在怀里。 他说:雀儿如今才刚醒来,不宜动粗。 他唤她雀儿,自然的,轻巧的脱口。 那时她的心跟着他平淡的声音悠然动了一动,从此便埋下了一颗爱情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