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临危得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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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岂能不知长矛的矛头上仍有余温!他语声未毕,早已潜运阴阳合纵之内力,以阴寒气息将两丈长矛迅速恢复常温,与此同时手臂一展,长矛已递到了梅姊姊身前。 此时,梅姊姊已看清出手相救她们的人是阔别多日的李玄,惊喜非常,待听他竟要先救自己,大为不解,奇声道:“要救的话该先救柔姑娘......”话未完,只觉腋下一紧,身体不由自主腾空飞起。她惊叫一声,待回过神来,发现自不偏不倚已落在火焰场外几块高约三四丈的巨石上。 李玄将梅姊姊救出,也不掉转长矛,双手互交,矛柄一端已然挑起被火烟熏得脸色苍白的石婉柔,喝道:“柔姑娘,您要先受些委屈......多有得罪了!”言毕,呼的一声,将她挑向巨石。梅姊姊见柔姑娘凌空落向巨石,这才明白李玄先将自己救上巨石,正是要自己接应一下身心俱疲的石婉柔,连忙轻喝一声,稳稳将其接住。以两丈长的长矛连挑二人,若没有浑厚的内力支撑,极难办到,何况李玄眨眼间又接连将兰、菊、水、渔、雨、鱼六人送上了巨石。这番挑动所耗费的内力丝毫不亚于与绝世高手恶斗百招。待他想要将树婶挑上巨石时,已然感到手臂酸麻。 上官枭雄隔着火焰,见李玄将黑衣大汉组成的长矛阵势击散,又在瞬间连续将石婉柔八人挑上巨石,速度之快、内力之浑厚、落之准确何曾见过!他不禁又惊又怒,暴喝声:“哪里来的混子,竟敢到此搅乱老子的好事......无双徒儿,你去巨石那边将姓石的婆娘捉来。”口中呼喝,身形纵起,双掌排山倒海般击向李玄。 李玄见他来势凶猛,百忙之中大声道:“梅姊姊,让你先上巨石便是为了保护柔姑娘......树婶、韩大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呢!为何不赶快从这道火焰口子往外冲!” 一语未毕,上官枭雄已经拍到。 李玄先前曾见他与石婉柔交手,知其掌上阴寒之气厉害非常,因此不待对方掌风近前,左手长矛向外一横,‘呼嗤’一声响过,结结实实的将疾奔向巨石的金无双拦住。与此同时,右掌掌心一翻,奋力迎向从天而降,泰山压般飞来的上官枭雄。 这般分神阻击,内力自然折扣。‘蓬’的一声巨响,李玄提纵的至阳掌力与上官枭雄的至阴掌力相交后,顿时如坚冰遇沸水,霎时间,迸射出的霸悍劲气不但似雾非雾,四散飞溅,而且产生的强大冲击波更将熊熊燃烧的枯枝木段撞激的漫天乱舞。 李玄和上官枭雄均被激的退后三步,稳住身形后,复又猱身斗在一起。而金无双见李玄不但阻住自己,在与上官枭雄掌力相交后,竟然平分秋色,吃惊之心可想而知。 金无双眨了眨眼笑道:“看来今儿遇到硬茬子了!师父,咱们先宰了这子再取姓石的贱命吧!” 上官枭雄亦对李玄的内力感到吃惊。按这子年纪轻轻,就算自娘胎中开始修习,也不过是十**年的功力,可这子在分心之下,竟与自己数十年的内力相当!他咬牙冷冷笑道:“就按照徒儿的办。嘿,老子初入江湖,竟不知有这年轻厉害人物。哈......不定这子是条大鱼,捉了他给飞驼圣主炖汤,或是更大的投名状呢!” 口中着,猱身上前,‘呼呼’连劈三掌,凌厉之势胜过狂风飞雪,直取李玄三路要害。 若将诸葛东方的寒冰掌力比作隆冬之寒,那么上官枭雄适才的阴寒掌力便是雪巅之极寒。 李玄自修得上乘内息与技击之法以来,与诸葛东方交手几次,已约略知道对方阴寒掌法的招式,所以尽管他空相洗髓功没有大成,却依旧鼎力扛住了上官枭雄与金无双的连环进攻。上官枭雄越斗越惊,暗暗道:“这子是谁派来的?不但在我阴寒无极的掌力之下安然无恙,竟还将身形莫测如鱼如龙的无双徒儿逼得不住后退!” 三人纵跃往来,只呼吸间已斗过二十几招。 金无双见李玄右掌化解了上官枭雄的掌势,左手长矛横扫攻向自己,怪叫一声,双手从腰间摸出金刚倒钩分水峨嵋刺,格开长矛,恨声道:“好子,功夫很不错啊” 口中着,转头对身后几十名与树婶、韩子山纠缠在一起的黑衣大汉道:“你们莫要纠缠那两个废物,快到巨石那侧揪下姓石的娘门儿。”言毕,身形如鱼般向右侧滑开三尺,喝道:“子吃我飞魂针......”李玄闻言,不知是虚,身形微侧,让开尺许,发现金无双不过是使诈,其目的是为给上官枭雄争取半个呼吸间的时间。 上官枭雄得了半个呼吸的间隙,腾出右手,自怀中摸出一枚银针猛地插入了风府xue中。 风府xue,又名热府xue,是少阳与阳维之会。因风为阳邪,其性轻扬,头之上惟风可到,故名风府。如此轻易触碰不得的xue道,本该加以保护,他却以银针自刺xue道? 李玄看得心惊rou跳,见上官枭雄四肢抽搐几下,猛然向天怪戾一声,眸光闪烁几次,待变成惨碧颜色后,‘呼’的一声击出一掌。这一掌不但招式怪异,而且浑厚无比。李玄见状,不敢大意,左手长矛扫退金无双,右掌运起空相洗髓之内力硬接了上官枭雄这一掌。诸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密林场内似被天雷炸开,二人内息交击产生的气流,震的所有人耳膜隆隆作痛。李玄没想到对方这一掌的力道竟比之前暴涨了三四倍,尽管他竭尽全力,仍被震的气血翻涌,眼冒金星,倒退七八步后勉强稳住身形。可如此一来,之前以一敌二维持的微弱优势已荡然无存。 他哪里知道,上官枭雄这种自刺风府xue换取暴涨内力的方法,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恶之法,若非被李玄逼急了,他也不敢随意使用,可若使用了,便收势不住。 李玄久斗不下,自是焦急万分,待听金无双指挥黑衣大汉们攻向巨石上的石婉柔和梅姊姊诸人,明知威胁不大,但仍按捺不住心焦,微一分神,左肩被上官枭雄阴寒掌风扫到,剧痛之下,两丈长矛拿捏不住,‘当’的一声,已被金无双手中的倒钩分水峨嵋刺钩锁住。金无双见李玄手中的长矛被自己锁住,惊喜之下仰天巨喝,使力一搅,‘咔嚓’一声,擀面杖粗的镔铁长矛顿时被折成两截。李玄左肩钻心般剧痛,因没了长矛可以远攻的优势,顿时被上官枭雄和金无双逼得步步后退。 上官枭雄见李玄有些狼狈,连连后退,岂能轻易放过!喝道:“无双徒儿去拿下姓石的娘门儿,这里为师自己便可料理。”金无双得意中哈哈大笑道:“徒儿谨尊师命。” 树婶与韩子山之前已各自受伤,待到这里时先是被火焰熏烤,后又被二十几名黑衣大汉手持的灼热矛头伤了多处,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见李玄肩头受伤,不住后退,想要过来相助,怎奈何被五六名黑衣大汉舍命缠住,无法挪动半步,只能干着急。 当前情势李玄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他虽然内力浑厚,又有升级后的云魔剑法招式支撑,可上官枭雄毕竟成名已久,经过昆仑山多年苦修,武功与经验早已非同凡响。他先前仓促之下,不得不与徒弟金无双联手相斗李玄,如今靠着邪法内力突增,每出手一招,不但威势惊人,而且势如疯魔狂烈如虎,得势之下,自然猛攻不止。 金无双与十几名黑衣大汉到了巨石下,窜高伏低,一阵猛攻,梅姊姊诸人虽居高固守,却也险象环生。而李玄左肩伤后,被上官枭雄接连紧逼,一口气竟换转不过来,仍然步步后退。 眼见场内的三处打斗,李玄诸人皆落下风,纵使他机智多变,武功绝,但想短时间内扭转颓势,却非易事。正暗自焦急,却听场外有人喝道:“上官枭雄还不住手!” 这一声呼喝,音似天高,字如坠石,虽远远传来,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场内每个人的耳朵,就连有些疯狂的上官枭雄听了,也不禁一呆,喝道:“谁人胆敢来阻止老子?” 语声未毕,密林中缓缓走出十几个身穿灰色僧袍的武僧。 李玄撤招闪身,倒跃三丈,转头看去,见为首的老僧竟是知目、知宗、知行三位禅师。 他惊喜道:“原来是三位禅师来了啊!” 知目禅师头微笑道:“少侠好本领。”李玄惭愧道:“禅师谬赞了!适才晚辈已露败象,恐怕在二百招后便难敌这位上官先生了。”知行禅师闻言,不等知目禅师应声,沉声道:“二百招后他能胜过你?我观李少侠身形、步法、呼吸以及招式,也只是一口气换转不匀所致。哼......他想要胜你?只怕三百招之后也难有定论。 这些日子,我观你修习的空相洗髓功最适宜久斗。时间越久,内力越会纯净无比。这就好比是大浪淘沙,当你的奇经八脉经过空相洗髓神功的反复运行洗礼后,必会去其浊气,醇厚干净......李少侠,有我们三块朽木在此,你可放心与他斗下去。” 李玄闻言,似有所悟,欢喜道:“多谢禅师指。” 知行禅师摆了摆手道:“这位上官施主几十年前便名扬天下,并以狠辣凶顽而著称江湖。哼......如今为了斗杀你,不惜自残身体,强违天命之下让自己功力倍增,殊不知这样最易重伤自己,折损阳寿啊!唉......即使我佛慈悲,也不能放过他!” 李玄一口气已换转过来,胸中顺畅无比,牢牢占据巨石之前的要位,此时见知行禅师只扫视了上官枭雄一眼,便已判断出他为求胜局,不惜自伤身体,不由暗暗赞叹。 上官枭雄望着知目三僧,眸中绿光忽又幻变几次,竟比之前还要旺盛。他冷冷道:“原来是老朋友到了,有失远迎......”知目禅师不等他完,沉声缓缓道:“看来这些年你依然没忘记藏经阁之事!阿弥陀佛......上官施主,当年你率众偷袭少林,不惜背负侮辱佛门之名,盗得经书,可曾想到今时会与我们在此地相逢么?”上官枭雄闻言怪笑了几声,对金无双与几十名大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到自己身后,才缓缓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哼,本来老子也打算灭了藏剑山庄这些人后,再到少林寺去放把火,问候你们。而今你们来了,我也免受奔波之苦了!” 知宗禅师脾气火爆,喝道:“困境之兽,还敢狂言。来,上官施主,你可敢试试老衲的降魔伏虎本领么?”言毕,将袍袖一挥,凝神作势,便要上前与上官枭雄决斗。 李玄见状,高声阻止道:“禅师且先等等再动手!”知宗禅师不解道:“怎么了?”李玄道:“上官枭雄当年虽曾搅扰过少林寺,但您是当世之高僧,岂能与他一般见识,而且适才知行禅师了,晚辈越是运行空相洗髓功,越能使功力醇厚干净。既然有如此难得好机会,何不让晚辈再来试试他的身手,若不成您再动手也不迟啊!”言毕,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石婉柔诸人,又道:“这厮伤我恩人,让我惩罚他。” 上官枭雄闻言仰天狂笑道:“看来你真不知死活。”着,扯过金无双低语几句,又从怀中取出一道符咒放在掌心,对搓几下,符咒化成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数十丈,直至消失不见。他从容不迫的做完一切,才缓缓对李玄道:“好,就让我先收拾了你这个碍手碍脚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再回头和这几个老秃贼将陈年旧账了结!”
石婉柔见李玄神情坚毅,微笑道:“此人诡异。唉......本来藏剑山庄的事该由我来解决,但因我的疏忽大意,不心让他偷袭得逞,致使今时局面难以掌控住。李少侠,你心怀侠义,遇危不惧,这份厚重的情意我先收下,也望你一战能胜了他。” 知目三僧闻听眼前这个极为柔弱的白发女子竟是藏剑山庄庄主石婉柔,不禁对望一眼。片时,知目禅师才道:“原来是故人之妹。咦,凭他们几十号人将你伤成这样?” 石婉柔长长叹息道:“他不但实施了偷袭,还请来叱咤西域多年的‘昆仑双鹰’为恶。” 知目禅师吃了一惊,道:“昆仑双鹰?可是少年时曾与达摩先师交过手,被中原江湖称为百年奇才的双生兄弟阿古扎、阿古力二人么?阿弥陀佛,这二人竟肯为他卖命!嗯,能胜过阿古兄弟二人已是难事,何况还要手刃他们。难怪你会受了重伤!” 石婉柔闻言,看了看树婶和梅姊姊诸人,沉声道:“只我一人之力,岂能手刃这二人,并成功脱出上官枭雄的包围圈呢!唉,若非树婶与几个丫头舍命拖住阿古扎,我也不能抢先斩了阿古力。”言毕,看了看伤势极重的韩子山,轻轻的叹息道:“若无韩大哥竭尽全力的缠住了上官枭雄,梅丫头拼命住金无双的进攻,只怕我们早已命丧在蟠龙山的百药涧了。”着,她眼圈不由一红,心下似忍住极大的委屈,缓缓道:“我既知此行中了上官枭雄的诡计,便计划将他引往少林寺,但半途听到疑似水丫头三人的惨呼声,这才赶了过来,岂知又中了这厮的圈套。若非李少侠及时出现,舍命保护我们,将时辰延缓到你们来了,这一役藏剑山庄必会全军覆没,遭受奇耻大辱。”上官枭雄听石婉柔将事情经过简略的了一遍,竟然没有出言讥讽她儿女多情,也不催促李玄诸人赶快动手,甚至面对陷入少林诸僧包围圈的险恶局势,亦无动于衷,只斜眼看向天空,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 斜阳隐隐,密林上空如被涂染一层红色油彩,与密林中渐起的淡淡雾气一起装饰天地。 李玄见上官枭雄双掌对搓,将符咒燃化成烟,奇怪非常,暗暗打量对方,见金无双与几十名黑衣大汉从腰间拔出一支奇怪的黑棒,神色凝重的站在上官枭雄身后,结成了一个半圆怪异的阵型。上官枭雄见结阵已毕,这才神情冷冷地看着李玄,缓缓脱去黑色长袍,露出一身精悍的短衣,展开身形道:“子,你为何还不动手?” 此时,知目与知宗、知行二位禅师已与八名少林武僧盘膝坐在李玄身后,并将石婉柔诸人围在当中,正是防备上官枭雄孤注一掷,不顾性命搏杀石婉柔。李玄见此,心下稍安,心知石婉柔有少林众僧保护,已不会再有大的危险,而稍后之事,便是看自己怎样制住曾经惹祸少林,今时又行使jian计重伤了石婉柔的上官枭雄诸人。 知目禅师看了看李玄,道:“少侠是否明白,此战并非为他人而战,而是为你自己呢?” 他见李玄面有疑惑,才又缓缓道:“当年达摩先师曾因为降服天下第一妖魔欧阳霸天,才得以完成空相洗髓神功。如今,你的对手不弱,而且已使用妖魔疯狂之方法,因而这一战,将是激发你彻底完成空相洗髓功的绝佳机会,所以你可要仔细了。空非空,相非相,有空当无空,无相化有相,气走神髓在,筋动天地摇,伏低成虎,跃空成龙,转身成梦,不闻物喜之声,不闻心悲之音,见流云团团似如意,望月色皎皎幻合纵,风掠枝头,有影无刚,石出水面,无柔有形,惟阴阳共济,天地自然成一也!” 李玄闻听知目禅师所言,不由思索其深意,待听他最后诵吟的口诀,却是空相洗髓经每篇最后的一句话。 知目禅师诵吟这些口诀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李玄心念微动,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这几日始终参悟不透的心法,竟藏在每篇口诀的最后。若将这些口诀串联起来,岂不正是空相洗髓经描述的‘气来运转,随意驾驭万物’之最高境界!上官枭雄听知目禅师喃喃所语,怔怔片时之后,突然又面现狂喜,仰天嘶声道:“这口诀来自何处啊?哈哈哈,‘空非空,相非相,有空当无空,无相化有相,气走神髓在,筋动天地摇,伏低成虎,跃空成龙,转身成梦’,哈哈......这几句口诀正是我苦苦思索几十年,参悟不出来的心法妙句!” 知目禅师微笑道:“你当然参悟不透。阿弥陀佛,因你盗走并修习的经卷本就有缺陷。” 上官枭雄一怔道:“怪不得你们丢了经卷,却不追索。原来你们知道那本经卷有缺陷。” 知宗禅师闻言道:“我们知道又怎样?似你这等恶徒,未因修习不当走火入魔,已是佛祖照顾了。李少侠,还没想明白么?你如有所悟,便该动手了降服这妖邪之人。” 李玄被知宗禅师提醒,回过神来,朗声道:“我明白了。我已明白了!上官先生,请接招。”言毕,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呼’的一声,只一瞬间便到了上官枭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