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美人与美酒

    “关于符文最早的历史记载可以追溯到蛮荒时代早期，原初太阳神艾尔希与混沌魔神卡洛斯的一系列神话故事。传说中艾尔希帮助大地上的原始部族建立了最初的文明社会，而卡洛斯则掠夺文明的火种铸造出一系列符文。”

    “这是诸神教会流传下来的一则神话故事，但在严谨的智者眼中却疑点颇多。其中关于混沌魔神铸造秩序符文的谬论，根本无法用‘非此即彼’的神学理论来解释。从可信性的角度来说，学者们更倾向于引用高地先知的另外一种说法。”

    “生活在高地的野蛮人千百年来依然选择信仰祖灵，虽然这种信仰十分愚昧原始，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那些曾经生活在蛮荒时代的祖灵所记录的历史，比诸神宣传的教义更接近于客观真相。”

    “根据野蛮人神话史诗的记载，在天地初开，众生愚昧，文明火种尚未点燃的年代，先民奔走与大地之上，与蛮荒世界的异族争夺生存空间。太阳之女艾尔希在水晶河流域建立起平原人聚居的城市，山脉之子苏卡让高原成为野蛮人的祖地，而群星之子卡洛斯率领游牧人占据草原……”

    “在那个传奇英雄们尚未点燃神火的年代，大地上的强者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道路，如卡洛斯就从星海之中参悟出代表世界规则的符文体系，后来他的追随者又将这种力量体系不断发展完善传播开来…………”

    少女柔和婉转的声音略略一顿，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休息一下吧，你的嗓子都哑了。”埃尔收起眼中的蓝光，回过头关切地说道。

    夜深人静，美人伴读，听上去似乎是件很有格调很上档次的美事，但对于读书者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吟游诗人在酒馆里讲一晚上的故事，实际内容也不过几千个词语，而现在两个人面前的这本书里足有数十万字之多。

    尽管在一开始就料到，这本书根本不可能在三天之内读完，但当罗拉娜真正开始朗读时才发现，自己所要面对的困难比想象中还大。少女并非不眠不休的亡灵生物，长时间枯燥的机械性工作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疲劳。

    “我没事啦，喝口水就好了。”罗拉娜揉了揉酸胀的脸颊，想要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有些麻木，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咕哝不清。

    “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要不你先去休息吧。”埃尔习惯性地拍了拍少女的脑袋，罗拉娜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我可不是你家的小提卡，不要随意拍打喔！”少女嘴上这样说着，脑袋却没有躲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她揉揉眼睛，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可爱的哈欠。

    “我倒是无所谓啦，以前做功课的时候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咱们到现在只看了十五页，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啊。”埃尔好心地提醒她：“看你这嗓子，明天还说得出话吗？”

    “还要继续压榨我的劳动力吗？你这个黑心肠的家伙！”罗拉娜捂住脸发出不甘心被欺负的悲鸣声：“我不管了啦，为什么我要为自己的身体被作为奖励这种事情而努力啊？你还是自生自灭吧，我就等着老师的惩罚好了。”

    “你这样说，就不怕史蒂芬大师找来几个粗野的汉子？”埃尔半开玩笑地说。

    “怎……怎么可能。”罗拉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那个老混蛋毕竟还是我老师，不可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吧。而且他现在最关注的不还是你的问题吗？”

    “这可不好说。”埃尔摇了摇头，故作严肃地说，“你要这么想，史蒂芬大师看到我们进度迟缓，也许会认为是我怜香惜玉，那再找几个男人威胁你来刺激我也许会更有效果？”

    罗拉娜两眼木然，陷入了石化状态。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方法，我觉得你都做得出来，更何况你那位老师呢。”埃尔偷笑着继续添油加醋。

    “不要说了呜呜呜……”黑心的商人少女尖叫一声，掩面泪奔而去。

    埃尔笑了笑，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书上。洞察符文的附加能力是强化大脑思维，耳聪目明仅仅只是表象，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对外界信息的观察与处理。只要罗拉娜朗读过的单词，他都可以结合书上的文字强行记忆。短短一天时间里，只要书上重复出现的词语他都已经能够理解。

    如果这三天时间完全用于学习高加尔语，埃尔相信自己完全可以用剩下的四天时间看完这本破书，但是他不知道史蒂芬大师如此在意这个时间点究竟有何用意。到底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必须用亲传弟子的身体来激励自己这个无名小卒？

    在这个问题上埃尔和罗拉娜两个人的看法分歧很大。埃尔善于分析推理事物之间的直接联系，他认为原因必定出在自己身上，无论怎样，三天后答案就会揭晓。

    而罗拉娜更倾向于心理方面的感性判断。她觉得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在自己的老师提出这种建议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已经失去了冷静，当一个人脑子发热时几乎不可能作出任何理性决定。焦急的人只会更加焦急，他既然等不了一个星期，那也未必能等得了三天。

    “砰！”的一声巨响将埃尔吓得猛抬起头，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只硕大的酒瓶。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也不知道罗拉娜从哪里弄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食物。

    “我问那些呆头呆脑的仆役，老师是不是嘱咐过对你的特殊待遇，他们就说是。然后我就点了一份塔楼里最高标准的待客晚餐。嘿嘿嘿，这可是只有老师自己才能享受的超豪华待遇，还有佐餐的威斯利红酒。”罗拉娜笑得好像刚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开心，似乎把刚才的惊悚幻想抛到了脑后。

    “红酒？我怎么听说施法者不应该喝酒的？”埃尔奇怪地问道，这还是他和蒂雅娜确认过的一个小常识。

    “不是陈酿啦，只是加了香料的果酒而已。老师最喜欢在读书是喝上一杯，据说可以提神醒脑。”罗拉娜满脸兴奋地拔掉瓶塞，自顾自地倒满玻璃酒杯，举起来微微晃动，让杯中红玛瑙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散发出美丽的光华。

    “据说？等一下，你不会在这之前从来没喝过酒吧？”埃尔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怎么可能啊，呵呵呵呵。”罗拉娜干笑着不理会埃尔的质疑，举起酒杯躬身致意：“今晚的夜色如此美丽，让我们一饮而尽，然后通宵苦读吧。”

    说完不伦不类的祝酒词，少女闭上眼睛，带着三分的好奇，三分的激动和四分的报复心理，仰起头豪放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喂喂喂！大小姐你又抽哪门子疯啊！”埃尔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喝了下去。换做提卡他一点都不担心，提卡从小在酒馆里长大，酒量深不可测。两个人第一次那天，她自己灌了一瓶都没耽误正事。可天知道这位大小姐酒量如何？万一撒起酒疯来，自己这书可真就不能看了。

    “五香果，橄榄花……真是无法言喻的奇妙味道。”罗拉意犹未尽地娜咂吧咂吧嘴唇，将红酒中添加的种种香料精准地说了出来。“这可是老师多年的珍藏，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多喝。既然今天他不顾及多年的师徒情谊，那也别怪我糟蹋……”

    “罗拉娜，你……没觉得头晕吗？”埃尔试探着问道，看少女脸色如常的样子似乎问题不大，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也是海量。

    “都说了只是没有度数的甜酒而已，你担心过头了师弟！”罗拉娜举起酒瓶给自己又续上一杯，没好气地白了埃尔一眼：“你就不要喝啦，酒喝多了可就记不住书上的……”

    红酒杯“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