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女的梦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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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战场上的亡灵几乎无边无际，而自己身后却空无一人。

    少女无助地躺倒在尸骸之中，雪白的肌肤早已沾满了腐臭的污秽。她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苍白的天空，脑海中一片空白。

    帕兰蒂不知道自己已经坚持战斗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过去多久。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掩埋进了堆积如山的亡灵尸骸当中。

    感受到身体的冰冷与无力，少女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在失去意识之前已经斩杀了百倍的亡灵，但她很清楚这毫无意义。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自己心中的幻象……或者说是梦魇。

    这片战场，还有战场之上的亡灵，都是梦魇的具现化产物，只要她自己的意识依然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唯有打破整个梦魇，才能够踏入属于自己的白银秘境，晋升到真正的强者之列。但如果无法逃脱这个梦魇的话……那后果也有可能就是死亡！

    隐隐约约的亡灵低语从耳边传来，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再次陷入了亡灵大军的包围。帕兰蒂心中一片冰冷，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没有足够积累的情况下进行这种挑战毫无胜算可言。

    罗拉娜曾经在私底下和她说过，强盗之王罗杰身边的那个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少女茜娅，肯定会比她更早进入白银位阶，她之所以没有晋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年龄不够而已。帕兰蒂当时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拥有优秀天赋的她在潜意识中，只是把年龄的问题当作了普通人的局限性。

    现在她终于品尝到了无知带来的苦果。

    拥有地行者血脉的茜娅，根本就无需担心人类进阶时遇到的问题。地行者种族提升实力的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只要自身血脉发育成熟，她就可以通过挖掘血脉中潜藏的强力基因直接进化到白银位阶。即使遇到帕兰蒂现在的这种困境，地行者血脉本身强大的恢复能力也可以让她坚持作战。

    但帕兰蒂归根结底依旧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白狮子家族虽然不是没有传承，但以她现在的实力依旧得不到多少实质性的帮助。在这场表面上是消耗体力，实际上则是，磨练意志的战斗中，她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一双干枯僵硬的大手从外面插入进来，胡乱地搅动了几下，粗暴地抓住了少女的头发，猛一用力直接将她从尸体堆中拉了出来。

    已经拼尽全力的少女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瘫倒在地上。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生满了烂牙的大嘴，如同污泥般的涎水从那丑陋的嘴角滴落在她的脸蛋上。

    少女发出惊恐的尖叫，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抬起手将自己面前的亡灵头颅拍得粉碎，但是随即她的这只手也被牢牢抓住，另一名亡灵战士手持着卷刃的残破军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雄狮的咆哮从少女口中奔涌而出，一瞬间将周围聚拢过来的亡灵撕扯成了碎片，但是这声怒吼也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行凶的亡灵已经被击杀，但是他的武器也割开了少女的喉咙，帕兰蒂徒劳地捂住喉咙上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手指缝间流淌出来，逐渐染红了地面。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真是难堪的死法，幸亏不是在现实当中，否则恐怕就会变成白狮子家族永远洗刷不掉的黑历史了啊，最后的继承人居然被骷髅兵割破了喉咙……”

    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内心的独白，帕兰蒂挣扎着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埃尔蹲在少女身旁，看着她凄惨的景象忍不住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说过你多少次不要冒失冲动，一个女孩子冲锋陷阵就已经让人笑话了，做事还不带脑子，你哥哥要是还活着都要被你重新气死一遍。”

    帕兰蒂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经历过梦魇中永无止境的折磨之后，蓦然看到埃尔出现在自己身边，让她下意识地绷断了心中苦苦坚持的最后一丝骄傲，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哭起来。

    随着帕兰蒂的情绪崩溃，这个由梦魇衍生出来的战场也开始出现剧烈的变化。战场边缘的空间开始一片片碎裂，天空与大地都开始扭曲。

    “笨蛋，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啊。”埃尔看到周围景象的变化，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有……我也不想……”帕兰蒂一边用力吸着鼻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实世界当中的她还从不曾在埃尔面前显露过如此软弱的一面，也许是现在身处于内心精神世界的原因，失去了冷静与理智之后，她终于恢复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模样。

    “乖，不要哭了，跟我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吧。”埃尔俯下身伸出手，将少女娇弱的身躯轻轻抱在怀中，站起身向前走去。

    帕兰蒂紧紧抓住埃尔的衣襟，趴在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就连鼻涕都流到了埃尔的衣服上面。她心里面知道自己的失礼，可是躲在埃尔温暖的臂弯里，却止不住哭泣的冲动，仿佛要把这些年里受到的委屈和压力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埃尔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脚下略一用力，大地在他脚下轰然碎裂，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跌入无尽的深渊。

    剧烈的失重感让帕兰蒂下意识地反抗起来，她猛地坐起身，感觉到眼前一亮，而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熟悉的草药味道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这是罗拉娜的马车上才有的味道，虽然和正常的香料比起来不怎么好闻，但却拥有一种奇妙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少女转过头，发现埃尔就坐在自己身边，紧握着自己的手，双眼紧闭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从那双手中传递过来的触感却让她的脑袋嗡的一下进入了充血状态。

    梦魇中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既有那些死亡线上挣扎的痛苦，也有最后关头那个拯救了自己的身影。最重要的是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短路，竟然哭成那个样子……想到这里，帕兰蒂的脸蛋立刻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少女轻微的动作让埃尔从沉默中惊醒过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看到帕兰蒂躲躲藏藏的眼神，忍不住笑道：“没想到除了热血笨蛋之外，你还真没有丢掉可爱少女的那一面啊。”

    “才不是热血笨蛋……”帕兰蒂扭过头，嘟着嘴小声说道。如果放在以前，面对埃尔的随口玩笑她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魇之中被埃尔撞破了自己最软弱的那一面之后，再听埃尔说起自己笨蛋这种话，她心中却开始懊恼起来。

    “说的就是你啊，笨蛋！”埃尔把手放在帕兰蒂的脑袋上，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如果想要挑战白银秘境，至少也应该先跟我或者阿默德先生请教一下经验吧。你以为我突破到现在这个境界不是九死一生？”

    “对不起……将军大人……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帕兰蒂捏着毯子低下头说道。

    “我记得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如果你再这么冒失就要军法处置，原本还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听话。”看着帕兰蒂的表情，埃尔突然板起脸说道：“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救回来我费了多大力气？所以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你，必须接受处罚！”

    “诶？”像猫咪一样缩着脖子享受着头顶抚摸的帕兰蒂猛地睁大了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埃尔。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神态更像是在撒娇。

    “咳！”埃尔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去，避开帕兰蒂让人心软的目光，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撤销你在军队中的一切职务，由我亲自来教导你进阶。在你真正进阶白银之前，不允许参加战斗，这是命令，知道吗？”

    当听到埃尔准备亲自教导自己的时候，帕兰蒂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是听到自己不能参加战斗的命令时，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从小生活在军队之中，以军人天职作为人生理念的少女，一直坚持认为自己的存在意义就是征战与杀戮。让她放下武器无异于强迫她放弃自己的人生观，就像是夺走少女的皮靴让她在雪地中行走，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军大人，我没有问题……”帕兰蒂努力拍了拍自己并不丰满的胸口，但却被埃尔在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在我没有解除这条命令之前，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学生，现在要叫我老师。”埃尔看着少女脸上无助的表情，心里面暗笑嘴上却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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