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消失的奶奶
站在熟悉的屋子里,韩镇泪如雨下。 脑海里闪过自己从小到大和奶奶相依为命的种种,一股痛彻心扉的哀伤从心底蔓延开来,将韩镇一层层包裹,令他无法呼吸。 “奶奶,我对不起你!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却总是惹是生非。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每次生病都是你整晚整晚抱着我,哄我睡觉,给我降温。有一次我连续发高烧一个多星期,奶奶就整整一个星期守在我身边,那时候没钱买药,奶奶就上街乞讨,挨家挨户磕头借钱……” 想到这里,韩镇已经没有勇气再往下回忆了。他缓缓跪倒在地,对着曾经奶奶睡觉的床前,邦邦地磕起了响头。 直到额头已经撞烂,鲜血顺着眼角流个不停,韩镇才停下来。 “奶奶,我发誓,不管我们家是什么来历。我韩镇总有一天,必定会重振门楣,让这世上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韩家的辉煌。如果奶奶你没有过世,那我一定尽快找到你,给你尽孝。” 韩镇说完,从地上站起,这才仔细打量自己从小长大的家。 火灾是从楼下烧起,直接向上蔓延,导致整个房子全部被毁。从地板到房顶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墙壁上还残留着高压水枪喷射过的痕迹,地上到处是扭屈在一起的黑色物体,基本无法分辨原来的模样。 韩镇蹲下,认真细致的整理起地上的物品:已经融作一团的电视机、烧得只剩骨架的铁床都被他一一清理出来,全部摆在一边。然后,他开始动手清理地板,许多形状各异的小物体已经牢牢地粘在地板上,韩镇就一样样用手掰、用铁棍撬,直到取下为止。 整个过程漫长而枯燥,但对韩镇而言,却像是重新活了一遍。每一样不起眼的、烧得面目全非的东西他都能很快认出,并勾起曾经的回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一个下午过去了,韩镇才清理完一个房间。他直起身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回到了火灾前的那个晚上:当天,自己放学后被刘义带人围住,因为他第二天要调整座位和丁爽坐同桌,刘义让他把座位让出来,他不答应。于是,一场架是免不了了。 他还记得,自己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他看见奶奶就躺在面前这张床上睡着了,自己还帮她换洗了衣裤,又洗了澡这才离开。想不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窗外的月光透过空洞的窗户照在地上,显得清幽而又孤寂。 房间角落,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月光照到,反射出一点亮光。韩镇注意到那是以前放置衣柜的墙角,也许是一片碎玻璃吧。他边想边走到近前,从一团焦黑的残渣里捡起一枚戒指。 奶奶的戒指! 韩镇精神一振,他太熟悉这枚戒指了:普通的银质戒指,上面刻着粗糙的花纹,没有什么特别。从自己懂事起,到奶奶就一直戴在手上,无论吃饭、睡觉甚至洗澡从没取下来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镇小心翼翼的把戒指收好,借着月光,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让他松口气的是,地上那团狼藉只是普通的杂物,没有任何人体的残留。这说明,奶奶的戒指并没有戴在手上,而是被丢弃在这个角落。 以韩镇对奶奶的了解,她是绝不会自己摘下戒指的,除非发生意外。韩镇又仔细检查了整个房间地面,再没有其他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韩镇又取出戒指,还是那熟悉的样子,连表面磨损氧化的部位都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他慢慢地把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像奶奶戴着它时一样。 一股说不出的安宁从手指传来,让韩镇似又回到小时候,正安静地躺在奶奶怀里,连他长久以来因为体质变化而在心底郁结不散的那股戾气都缓和许多。 “奶奶,是你么?我好想你。” 沉浸在无尽思念的韩镇被楼下的喊声打断,那是田甜的声音。 “韩镇,你还在楼上么?” 韩镇看了看熟悉的房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转身离开。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韩镇从楼道走出来,看到三个女生站在楼前,不禁有些奇怪。 “我们马上就走了,下午我们去街道居委会打听了一下,火灾之后消防员清理现场时没有发现你家有人,他们说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要和你商量善后的事情,让你有时间去一趟居委会。”田甜递给韩镇一个购物袋,“这是街道办的慰问品,大米和油我们拿不动,这几样比较轻就给你带过来了。你家人应该没事儿,你不用难过。我们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谢谢。”韩镇冲三个女生点点头,很认真的道谢,“一起走吧,我送你们回学校。” “那你呢?不回学校么?”田甜听出韩镇的话里还有其他意思。 “暂时还有事,晚上不回教室了。”韩镇答道,他打算一会儿去找刘刚,请他帮忙找找奶奶的下落。既然奶奶没死,那就好办了,总能找到她。 四个人一起往学校走,可能田甜三人知道了更多关于韩镇家的事情,一路上有些沉默,这反倒让韩镇有些不习惯。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韩镇的肚子一阵咕噜。他这才想起三个女生也许还没吃饭,问了她们果然如此。韩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请他们吃饭。 “总算还有点良心,我都饿死了。”田甜高兴道,“我要吃水煮鱼!怎么样?” 其他三人没有意见,于是决定去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 时间还不算晚,餐馆生意很好,四个人只能挤在一张稍小的桌上,虽然有些局促倒也显得热闹。 刚坐下不久,田甜好奇宝宝的毛病又发作了,她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还是憋不住问:“韩镇,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啊。”
“什么问题?”韩镇知道田甜的毛病又犯了,不过并不惹人讨厌,相反,他还有点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女生。 “你知道你的父母去哪儿了么?” 韩镇摇摇头:“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对他们只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突然一下,他们就不见了。我问过奶奶,但是每次她都说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 “这就奇怪了,下午居委会的阿姨都说,你父母年轻那会儿长得可英俊、可漂亮了,就是突然没了消息。那些老住户们还记得你爸爸以前经常带你出来玩呢。”田甜也有些疑惑。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看火车,就在离火车站不远的那条铁路线旁边。我妈呢,就经常给我做衣服,之前家里还留着一些,可惜全被烧没了。”韩镇脑海里的父母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几个人正聊着天,从餐馆门口又走进几个人来。他们都是这一带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早就辍学在家,平日无所事事在社会上闲逛,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有些人甚至还会偷盗抢劫,在这片地方声名狼藉,没人敢惹。 几个人一进来眼睛就落在丁爽身上挪不开了,也不急着找座位,而是直接朝韩镇几人围过来。 “呦,小meimei,你们几个吃饭多没意思,来跟哥哥们一起吃吧。人多才热闹,是不是呀!”说话的那个一副猪哥模样,哈喇子都快淌到地上了。 “喂,你打不打得过他们?”田甜压低声音问。 韩镇眼皮都懒得抬:“再多一倍也没问题。” “那就好,太好啦。”田甜攥着小拳头激动道,用脚捅了捅丁爽,递过去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打手找到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丁爽外表高冷,实际上比田甜还胆大,给田甜一个“你瞧好”的眼神,表示没问题。 站在旁边的那小子已经按捺不住,伸手就想搭在丁爽肩膀。眼睛里全是赤裸裸的贪婪,要不是顾忌人多,直接就把丁爽抱走了。 丁爽往旁边一闪,靠在田甜身上,躲开对方的咸猪手,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同时,两手手抄起桌上那盆吃了一半的水煮鱼,用力向后泼去。 哗啦啦…… 带着鱼rou、调料的一锅油汤直愣愣从小流氓的头顶浇到脚下,连汤盆都挂在对方的脑袋上不停打转儿。 “哎呦!你找死!”小流氓光顾着意yin了,根本没料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下手这么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