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山沦陷、第七节 陀螺仪
刚刚穿越了一条漆黑的甬道，孔定边就走不动了。他不得不把沉重的大铜盒子放下，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粗重地喘着气。 明月手里举着一杆火把，拽着白雪寒跌跌撞撞跟了上来。 “把这东西打开看看，这盒子实在太重了。”孔定边气喘如牛，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你们要去哪里？”白雪寒怯生生地问。 “逃出去，还能去哪里？”孔定边没好气地回答。甬道尽头的墙壁上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外界的光线朦胧透了进来。他蹲下身，借着这点模糊的亮光，开始研究起放在地上的那个粗笨的家伙。 白雪寒并不说话，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突然睁开双眼，有些惊慌失措地说，“要走就赶紧走！我们的人在找你们。好像跟上来了！” 孔定边和明月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屏住呼吸静听半天，好像确实听见了某种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远方传来，不由得脸色大变，一下子扑过去勒住白雪寒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把他们引来的？我弄死你！” 白雪寒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可怜巴巴地说：“这东西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你想，我们的人能放过你吗？” 明月眼露凶光，跃跃欲试想拧断白雪寒的脖子，孔定边摆摆手制止了。他厉声说：“这东西是不是就是孔博森的一号品？你们一直在找这个？” “不……不是……也算是……”白雪寒结结巴巴地说，她被这满脸暴戾之气的男女吓坏了。 “什么意思？”孔定边重新勒住了姑娘的脖子，气愤地说：“你要是耍我们，我马上弄死你！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陀螺仪……”白雪寒满脸通红，几乎快被孔定边勒断气了。 孔定边一下子放开了她，可怜的姑娘软软地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一想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孔大帅竟然如此对她，她便伤心地痛哭起来。 “别哭了，赶紧走！”孔定边粗暴地叫喊着，可是姑娘哭得更凶了，她干脆放开了喉咙嚎了起来。 “你找死！故意的吧！”孔定边吓得半死，明月窜上来，气急败坏地“啪啪”甩了两个大耳光，她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孔定边猛地拽起了姑娘，也不顾她疼得发出痛苦的尖叫，一个劲地朝着前猛冲。明月紧紧跟了上来。孔定边压低声音问：“这里的路，你熟不熟？”明月点了点头。 “那好，赶紧找个安全地方，把盒子打开，把这里面的破玩意儿弄出来。抱着太沉了！” 明月一个箭步抢到前面，举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像兔子一般敏捷地跳跃着，在黑漆漆的巷道里左冲右突。孔定边拉扯着白雪寒跌跌撞撞地紧紧跟随，不时碰到地上堆积的各种构件，一次次沉重地摔倒。三个人好不容易钻进一条小岔道，头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洞口，可以看到外面朦胧的晨光。明月回到巷道里停了一会儿，冲他们摆了摆手。孔定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大铜盒子往地上一扔，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续不断的亡命奔跑让他累坏了。 四周寂然无声，连洞口外的世界也毫无声息。三个人便就势坐在地上休息一会。 孔定边试图打开那个盒子，折腾半天却依旧纹丝不动。他大叫一声，开始烦躁地踢打着那个倒霉的铜疙瘩，然后立刻抱着自己的脚，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明月想了想，一下子拖起了白雪寒，示意她马上把盒子打开，同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架在姑娘的脖子上。 白雪寒泪水涟涟地爬过去，借着微光研究了半天，在盒子上下摆弄良久，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笨重的铜盖便轻轻打开了。 孔定边顾不得脚上的疼痛，猛地扑过去把白雪寒推开。 凤山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借着投射进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大家能够很清晰地看见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见盒子里充满了一种粘糊糊的、黑色的胶状油泥，中间塞进去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孔定边也顾不得黑色油泥散发出的恶臭味，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东西抠了出来。 这是一个六角形的、沉重的金属小盒，在盒子的一个侧面，如同小尾巴一般拖出两根电线。包裹电线的塑料外皮浸泡在油泥中，历经岁月的摧残早已融化，露出了黄澄澄的细细铜丝。孔定边用袖子轻轻把表面的黑色油泥擦去，小盒子立即反射出晶亮的金属光芒。他举着它站了起来凑到洞口边，仔细观察着手中这个古怪的小东西。 两个女孩都凑了过来，满脸敬畏。白雪寒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它，不停地赞叹着，一边叹息一边流泪。 “你认识这东西？做什么用的？“孔定边小心翼翼的把小盒子拿给白雪寒看，生怕弄坏这个宝贝。 “陀螺仪……啧啧啧……真是宝贝呀！“白雪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毫不掩饰她满心的喜爱，“你知道吗？这是航天用陀螺仪，航天用的！用在火箭上，飞船上……唉，航行在茫茫的宇宙中，依靠它来导航，我们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真的吗？”孔定边发出了梦幻一般的声音。他三下五除二用衣服把陀螺仪擦拭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导航用的……我以前看过。” “是的，不过得配合其他的仪器，很多的仪器。这东西竟然有几百年历史，还能保存得这么好！啧啧啧……”白雪寒由衷地赞美着。 “应该是L仓库保存得好，”孔定边也被姑娘的情绪感染了，“那个仓库里该有多少好东西啊……都是我们现在永远失去了的好东西……”他虔诚得举起了手中的陀螺仪，仰望着头顶倾泻而下的光芒，无限惆怅地说。 明月盯着孔定边手中那个晶亮的陀螺仪，美丽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们在找这个陀螺仪，那么，你们真的有那个计划……宇航计划？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和乌萨人合作。”孔定边突然转向了白雪寒，目光灼灼。 白雪寒长叹一口气，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可能是吧……长老只是给了我一个指令，让我找到这个东西……其他的我不清楚。” “嘿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孔定边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白雪寒嗫嚅着说，神情忧郁极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走啊，离开这里啊！”孔定边不假思索地回答。 “离开凤山之后呢？你去哪里？” 孔定边仿佛被雷击一般一下子呆住了。他颓然坐在地上，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呀，离开之后，我该干什么呢？孔博森完蛋了，凤山看样子也要完蛋了，我倒是拿了个陀螺仪，我该干什么……” “大帅！”白雪寒噙着泪花叫起来，“别忘了军师说的话！孔家寨要疏散！蓝海人占领了这里，肯定要肃清周边！孔家寨就要毁掉了！” “你还有脸说！”孔定边一下子跳起来，“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出去了！还有，”他突然凑到白雪寒面前，面目狰狞地盯着她，“军师和十八哪里去了？是不是落到你们手里了？” 明月也跳了过来，噌的一下子抽出了那把寒光四射的小刀。 白雪寒满脸惊愕，很快又一次被吓得哭了起来。她全身伏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嚎啕大哭，实在是委屈极了悲伤极了，这倒让孔定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真的不是骗你们。军师、孔十八和我没关在同一个地方。我刚进去当晚，长老就派人把我提出去了……然后又派我和另一个人找这个东西……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军师和孔十八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我……呜呜呜……”白雪寒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 孔定边抬头看了看明月，内心有些动摇了。他同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对女人的眼泪毫无抵抗力，何况是曾同自己朝夕相伴、一度当做女神的一个女人。 明月目露凶光，在他手里写下几个字：“她在骗人，杀！” 孔定边吓了一跳，死死盯住明月。明月也盯着他，晨光中那张惨白的脸简直看不到任何表情。 “杀死她？就因为她是汉国人？他们的人杀死了你的主人？” 明月不动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孔定边，这让他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白雪寒在地上缩成一团。她突然明白了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害怕得浑身剧烈哆嗦着。 “不要，大帅，不要杀我……”她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要杀我。我们一起去孔家寨救人，好吗？然后，我们去十一号地区，我知道在哪里！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白雪寒爬过来抱住孔定边的小腿拼命摇晃，没命地号哭着。 孔定边看着地上那位苦苦乞命的姑娘，心中百感交集。孔家寨山脚下那位漂亮的女俘虏，地下图书馆中那位欢呼雀跃的姑娘，山顶上那位博学沉静的女神与导师，凤山城内那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一幕幕往事在头脑中快速变幻着。他的心软了下来。 “带上她，我们一起走。这人留着还有用。”孔定边脱下厚厚的外套，把陀螺仪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一个包裹，然后又仔细系在自己的腰上。 明月哼了一声，一下子把哭哭啼啼的姑娘拽了起来，疼得她大叫一声。 “大帅……”，白雪寒抽泣着说，“现在估计出不去了。我们去431工厂，我们的人都从那里撤退，估计还有机会。” “431工厂？那是什么？你小心点，要是再耍我们……” “大帅，我真的没有骗你们！”白雪寒急急地叫着，“431厂是我们帮助孔博森建设的，我们在那里制造秘密武器！大帅，那里有飞机，飞机你懂吗？我们的人将要靠飞机撤出去！” 飞机！ 孔定边一下子跳起来，扑过去抓住白雪寒的肩膀，激动地大叫起来：“你说什么？孔博森竟然有飞机！！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用？”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7、8架。我们原本计划用它们撤退……” “你们汉国人也要逃跑了么？那你们下一步干什么？打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执行长老的指令……” 孔定边放开了白雪寒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姑娘的鼻子尖儿，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再信任你最后一次。要是再耍花样……”身边的明月冷冷笑着，很默契地把小刀架在了白雪寒的脖子上。可怜的姑娘猛地一缩，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你知道路线吧？去那个什么431厂？”孔定边问道，白雪寒点点头。 “那么你带路。明月看紧她！要是有事情，”孔定边干脆利落地做了一个手势，明月点点头，然后推着白雪寒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