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背信弃义、第二节 圆满的会见
在孔元茂宽敞的宰相府大厅,孔定边一行人整整齐齐坐下了。美艳的丫鬟们流水般穿梭,给“贵客”们端上了香气扑鼻的茶水,点心,小吃,竟然还为每位客人准备了满满一大杯初春难得一见的酸梅汤,可见主人的豪奢。 孔定边一边矜持地咬着一块松软的蛋糕,一边不住地四处打量。果然同白雪寒所说的一样,这的确是一个势焰熏天的重臣——且不论官邸之旷阔敞亮、装修之奢靡豪华,光看其所处的位置——整个龙潭的最高点,位于最核心、最重要的天池岸边,便可以想见“孔相大老爷”那炙手可热的权势了。 同来的艾利逊少校却一反常态,没有了吊儿郎当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慢慢地一口口啜吸着酸梅汤,似乎满腹心事。白雪寒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吃了几口点心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这个姑娘好像自从穿越沙漠之后便一直显示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冷然处之,完全没有凤山时期那位活泼、灵动的少女模样。她不是成天嚷嚷着去十一区吗?十一区——龙潭已经在脚下了,她为什么却如此冷漠?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多次侮辱与喝骂?难道是她还有什么惊人的秘密藏在心中?亦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要暴露?…… 孔定边正在胡思乱想,大厅的角落的一扇屏风后面发出了喧哗声。很快,一名矮胖的老头儿在一大群人簇拥之下转了出来。 “哎呀!凤山来的贵客!”胖老头儿目光炯炯,春风满面,自然是龙潭的大宰相,孔元茂孔相孔大老爷了。 孔定边大惊,连忙站起身来,抢行两步就要跪下,“凤山孔定边,拜见孔大老爷!”同来的几个人彼此对望一眼,也窝手窝脚地准备下跪。 “使不得!”孔元茂身手敏捷,一下子扶住了孔定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唉!这是我凤山孔家的后生啊!好小伙子!……唉!……说来,我也30年未回凤山了,孔博森老爷也算是我的哥哥,我们一辈的人……”,他说着说着突然老泪纵横,“天杀的蓝海人!凤山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凤山百姓颠沛流离,孔家子孙星散,都是孔大哥的心血呀,呵呵呵呵呵……这凤山,我这辈子是休想回去了,呵呵呵呵……”孔元茂哭得如此伤心,鼻涕眼泪把脸几乎全糊住了,这让孔定边的眼泪也跟着刷得流下来,红着脸不知所措,徒劳无益地安慰着他。周围的随从连哄带劝,扶着伤心嚎哭的胖老头坐上了主座。 孔元茂一句“天杀的蓝海人”让少校尴尬万分,他呆立了半天,竟然忘记同白雪寒他们一同磕头了。好在众人已经纷纷就坐,少校也不安地坐了下来。 孔元茂沉静雍容地坐在太师椅上,擤了把鼻涕,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雪白手帕擦了擦脸,又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把手轻轻一挥,丫鬟们便悄悄退下,只留下大厅四角几名浑身甲胄的军人肃立警戒。 “大帅,”孔元茂慈祥地看着孔定边,“长途跋涉,辛苦啊!……” 孔定边作了个揖,便把凤山陷落、孔家寨倾巢而出、千里投奔龙潭的大致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孔元茂垂下眼皮,轻轻点点头,感叹道:“凤山遭此大难,生灵涂炭;我龙潭与凤山几十年友好关系,再加之我本是孔家子孙,这个忙,一定要帮。”他突然作色道,“靖大王历来仁厚,明确指示我要好好招待贵客,绝不可怠慢!……” “孔老爷言重!”孔定边有些忸怩不安,“我们也是毫无办法,其实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赌一把……” 白雪寒见孔定边竟然说出如此老实、如此直白的话,急地不停用眼神示意他。 孔元茂立刻就看见了这幕眼皮子底下的滑稽戏,扑哧一笑,对着白雪寒点点头道:“这位漂亮的姑娘是白雪寒小姐?久仰久仰!” 白雪寒满脸堆笑,对着孔元茂一抱拳,“谢谢孔老爷收留!孔老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女中豪杰!女中豪杰!”孔元茂笑得合不拢嘴,“汉帝国威名赫赫如日中天,我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何况,我龙潭的重要建设项目,贵国精英可是立下大功!……”他沉吟良久,“贵国数年前还有几位客人留在我国,都是当年孔博森老爷派遣而来,支援我龙潭建设……物是人非啊!”他又长叹一声,“不妨今日下去之后叙叙旧,白小姐意下如何?” 白雪寒大喜,忙又抱拳道:“多谢孔老爷!多谢!” 孔元茂笑着点点头,又转向了艾利逊少校,仔细打量一番,目光变得有些阴鹜:“这位就是蓝海来的艾利逊少校了吧……” 少校站起身,不卑不亢敬了一个军礼。 “请坐请坐!”孔元茂不阴不阳地说,“按理说呢,贵国灭了凤山,与我龙潭也是不共戴天之仇!” 少校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紧张嘛!”孔元茂突然扑哧一笑,“我说的是两国关系。至于你我,各为其主而已。”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说句难听话,少校先生名义上是俘虏也好,同伴也好,既然跟随孔大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也算是我龙潭的客人。而且我听说,一路上少校为保卫孔家寨难民出工出力,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侠肝义胆的人!”孔元茂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我孔某生平最佩服的,便是勇敢顽强,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英雄,汉子!少校!”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掼,“之前的事情不去说他了,只要少校能够为我所用,我龙潭依旧敬重你是条好汉!我衷心希望我们能够很好合作!……”
少校又站起来,啪的来了一个立正,满脸严肃地说:“愿意效劳!” “好说,好说!”孔元茂满脸笑容,又转向了孔定边,“大帅,今后作何打算?” 孔定边正被刚才孔元茂话语中的“难民”二字弄得浑身不自在。自尊心极强的孔定边可不想被人看低,但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低头,只好强作欢颜笑道:“孔某把我孔家寨双手献上,安分守己做龙潭的新百姓,新战士,世世代代为龙潭安疆守边,不知孔老爷、大王可愿意?” “有何不可!”孔元茂大喜,“今后的日子长着呢!你我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孔字!唉,如果孔博森老爷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孔家后人不至于香火断绝,还能如此这般精诚合作、奋发有为,他老人家不知有多开心……”他不由得黯然神伤。 众人皆黯然。 孔定边支吾良久,小心翼翼说道:“孔相,当前最急迫的是,蓝海是否会前来犯边;如若不测,我龙潭该如何应对,老爷,我们是这么想的……” 孔元茂抬起头,皮笑rou不笑地摆摆手:“现在先不说这个。诸位远道而来,昨夜也只休息一晚,还是乏。一会儿下去,我们已经给诸位安排好新住处,在山上,各位好好安歇吧!” 孔定边的话头一下子被堵了回去,有些坐立不安,“老爷,那我的人……” “放心!”孔元茂笑眯眯地说,“已经在山脚下腾出一大片房子,干净卫生,保证让贵寨老幼舒舒服服休息!……” 孔定边一抱拳,正要说一些感激的话,孔元茂突然制止了他,有些犹豫地问:“听说,数年前大帅就和孔博森老爷不对付,竟然真刀真枪干过,可是真的!” “老爷,”孔定边的脸一下子红了,“是有这回事,不过,那是因为……” “好了,先别说了,”孔元茂不置可否摆摆手,“今天到此为止,来呀,领客人到后面用餐!” 白雪寒和少校,以及同来的军委会的汉子彼此对望一眼,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