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停止跳动的心
紫灵山的墓地，是裴潜买的。 实际上，裴潜在这里买墓地之前询问过顾粥粥，要不要换个更高级的地方，但是她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买不起。 这大半年来，她身上也小有积蓄。每月除了打给梁慧云的4000元钱外，她除了自己花销，还能攒下3000多元。 足以负担紫灵山一块墓地的钱，但若是换别的地方，她手头的那些积蓄，便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梁慧云治病，用的是祁臣的钱，若是买墓地，还让裴潜花钱，她觉得，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 一路顺着台阶来到墓碑前，她安静的将梁慧芸的骨灰盒放进墓地，然后看着工作人员用白理石封口，跟她收钱，离开。 今天的天气很好，舒适温暖的风，徐徐的吹着，将顾粥粥浑身上下吹的暖烘烘的。 她的身体，却凉冰冰的，没有任何反应。 本以为不会这样了，可是当墓地的工作人员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胸闷气短，有种一个呼吸没上来要昏厥过去的感觉。 她生生的忍住了，自嘲的笑了笑，望着墓碑，眨了眨眼，天空撒着和煦的阳光，缓缓跪了下去。 身旁，放置着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的篝火。 她对着墓碑，恭恭敬敬磕了3个头，然后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将里面的纸钱，一点一点放进去，焚烧。 她不想再去想这一切都是谁的责任，也不再去想这一年来所有承受的难过和委屈。但是，心中的阴霾却如同浓重的乌云般，压在她的心头，难以散开。 顾粥粥，说好的不哭呢？ 她摸了摸眼角流下的湿润，浅淡的吸了口气，缓缓收回视线。 底下头，望着已经被烧光的纸钱，站起身。 “mama，我要走了。”她轻松的语调，就像是平日里在家跟梁慧芸告别一样。 顾粥粥偏过视线，望着墓园其他地方来来往往的送行者，忽然有些感叹般的低语了一句：“以后，可能不会经常来看你，没了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在那边的世界，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上，往台阶下走了去。 没有再往后看一眼，纤细孤单的身影，缓缓的从一排排墓碑旁路过：“这边的世界，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快快乐乐的，不受一点委屈……” 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飘荡在暖风之中，清瘦的身影，缓缓被琳琅的墓碑吞没。 她没有看到，不远的地方，一颗树后，有一个身影，正靠在那里。 裴潜从顾粥粥身上收回目光，抬头看着天际的流云，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那副平淡耐心的样子，看不出究竟想着什么。 温暖的风，从他身边吹过，将树上的叶子吹的“哗哗”作响，他却仍旧保持着那副模样，直到他兜子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裴潜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过神，从兜子里摸出来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他母亲打来的，他很清楚，他mama打来的这个电话是为了说什么。 他的眉心，一点，一点，簇了起来，抬起手想要去接，却又有些迟疑，反复了许久，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过了不到三秒钟，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这一次裴潜终于低下头，接了起来。 电话里的母亲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怨：“裴裴，你做什么呢？一直不接电话，赶快来你祁哥这里，大家都等你呢。” 今天是祁臣孩子刚满一周的日子，祁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他和姜薇孩子的出声。 谁又能知道，在这幸福的宴会之下，是用多少悲伤堆砌出来的呢？ 裴潜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再也想不下去了，只是用力的握紧了手机。 他mama在电话的那一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裴潜的回复，忍不住出声，不满的又说了一声：“裴裴！” 这一声中，已经有几分隐隐的怒气了。可是，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裴母终于生气了，她隔着电话，怒气冲冲的再次开口：“裴裴，你在哪里？我现在开车接你。” 裴母的话还没说完，裴潜已经挂断了手机，向山下走去，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开了车门。 他发动汽车的时候，面色很阴沉，手握着钥匙，手指动了好几下，才终于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 车子飞一样，驶上了大道。 白天的城市很喧闹，车里却很安静。他的眼前，反复出现着顾粥粥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 她在对不起什么？ 她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吗？ 裴潜眼底变得有些湿润。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爱情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他根本，不敢去想顾粥粥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情形，因为那副画面太痛苦了。 他的耳边，格外的安静。明明是在车流拥簇的大道上行驶，他却隐约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 他突然间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和祁臣躺在别墅前的草地上。 祁臣对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觉得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很放松，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当时他听到祁臣的话，有些嗤之以鼻，还嘲笑他脑袋进水了。 他觉得，他和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轻松的起来，更不可能被所谓的爱情束缚住。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懂了，那种轻松和期待的感觉。 红灯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等待的车流，恍惚间，忽然想起了在国外的很多事情—— 那时候，他坐在车里，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他一直等着她下课，只为和她一起吃顿饭，再去看电影。 那时候，他因为有事，很晚才回到家。看到那个女孩挺着大肚子，温柔的迎接他，问他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时候…… 短短的几个月，很简单，却很幸福。 他真的很怀念的那样的日子，所以才想带着顾粥粥走，重新回到那平静的生活中。 看到顾粥粥短信的那一刻，尤其是“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