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一番说辞
“不不，不是的。”楼临霜赶紧解释，然后从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吴夫人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楼临霜。 “夫人。”楼临霜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去，“这是我为你熬制的砂锅粥。” 闻言，吴夫人身体忽然倾了一下，眼中闪过欣喜，但只是一瞬，随而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你们调查我？” 对于吴夫人的这个反应，楼临霜倒也没有什么太担心，“我来之前公司给过我一份你的资料，看到你以前是南方人，所以想了想，就给你熬了一锅砂锅粥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砂锅粥？”吴夫人的脸色稍微缓下来，但是还是保持着警惕性。 这不难啊，楼临霜摆摆手，转动着保温盒，“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以前我外婆也是南方人，我也很喜欢她熬的砂锅粥。” “你外婆？” “嗯。”楼临霜低下头去，笑着道关于她外婆的故事。 她的外婆在哪个时代也是个大家闺秀，但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因为一碗粥而爱上一个人，那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者其他。 当时的时候还是大小姐的外婆不满家族的联姻而离家出走，途中肚子几次饿到打鼓，但奈何出门时着急，什么也没带到，为了逃避家族的寻找，她躲进一个深山里，遇到了楼临霜的外公。 楼临霜还记得外婆当时一脸幸福的告诉年幼的她，遇到她的外公是外婆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但是后来。”楼临霜再次陷入回忆中。 “外婆家的人还是找到了外婆，那时外婆已经快要生了，外婆的娘家人气的啊……她们坚决要外婆回去，可外婆性子烈，死也不回去，和外公躲了一阵子，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时娘家人那边才接受外公的存在，并让外公和外婆一起回去。” 楼临霜停了一下，见吴夫人用探索的目光看她，眼里还有一些羡慕，她又继续说道，“可外公在几年后出海落难离开了，外公出海那天早上，还给外婆熬了一锅的粥，没想到那是外公最后一次给外婆熬粥了。” 楼临霜吸吸鼻子，外公和外婆的爱情一直以来都让她心疼。 “那时外婆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每天哭的肝肠寸断，娘家的人三番五次劝外婆改嫁，可外婆性子烈，哪里肯？每次被逼嫁的时候，就以死相抵，所以后来也没有人敢去逼了，毕竟外婆是大小姐，大家都心疼外婆，可外婆决定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 吴夫人沉静了很久，小声的呢喃道，“你外婆倒也是个烈性子的人。” “对的。所以得知吴夫人是南方人的时候，我才会想到给吴夫人熬粥。” “你熬的？” “不是的。”楼临霜笑了笑，“是小然熬的，小然也是南方人。” “哦哦。”吴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舒然。 “嗯，吴夫人你先尝一下吧！”李舒然热情的给吴夫人打开保温盒的盖子，吴夫人倒也没有刚刚那么尖锐，粥放在她的前面，袅袅轻烟飘起，进入她的鼻子刺激着她的味蕾。 那一刻，楼临霜眼睛望过去，看见吴夫人的眼里有闪亮的东西。 她支开李舒然，“小然，你先回公司把我的抽屉里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给我。” 虽然李舒然不知道楼临霜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应声离开。 她朝吴夫人点点头，“吴夫人，那我先走了。” 李舒然走后，吴夫人吃了几口还热乎着的粥，眼泪就触不及防的掉落。 楼临霜断定，吴夫人必然是有什么不愿说的伤心事。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来递给她，“吴夫人。” 再次喝下一口粥，吴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接过纸巾擦干泪水，直到把粥喝完，她擦拭完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眼底却是看不尽的悲哀。 “吴夫人。”楼临霜轻叫了一声她。 “不好意思，失态了。”吴夫人带着歉意向她说不好意思，可是眼底的难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楼临霜试探性的问道，“吴夫人，方便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香水有问题吗？” 她点点头，道来“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用这款，但是后来，我发现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味了。”她眼睛向望窗外，无尽的悲哀蔓延。 “为什么？”楼临霜小心翼翼的问。 “或许。没有爱了。”她苦涩的笑笑，精致的妆容下淡淡的忧伤。 楼临霜知道，吴夫人还有话没有说完，静待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吴夫人继续道，眼神缥缈，“我嫁进来的那年，十七岁，当好年华，我对我先生也是一见钟情，因为门当户对的原因，所以我们两家很快就订婚，结婚了，可是……” 吴夫人神色悲哀，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可是，这样的好景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原本我也深受吴家人宠爱，我结婚后的第一年，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某个雨夜出去寻找我丈夫的时候，滑倒了，孩子没有保住。” 楼临霜同情的看着吴夫人，此前她是并不知道此事的，吴夫人忽然和她说，她只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那后来呢？”她轻声问道，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吴夫人被更严重的情绪感染。 吴夫人接着说道，“没有想到，那次以后，我再没有生育的能力。” 果真如此。 在那天拿着吴夫人的个人资料时，楼临霜便猜测了这一切，因为吴夫人的资料上没有任何有关她与她先生的其他记载，更有提到，吴夫人嫁入豪门数十年，膝下无一儿半女。 但她远没有料想到今天那么严重，同为女人，楼临霜很是同情。 楼临霜坐到吴夫人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吴夫人得到慰籍般的握住楼临霜的手。 “那个雨夜是我一生的噩梦，有时候半夜我都能梦见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哭叫。” “那，吴先生呢？” 提到吴先生，吴夫人冷冷的勾起唇角，表情淡漠，比起刚刚痛苦的神色，更像是失了所有的希望。 “那次他也很愧疚，可又能如何呢？他夜夜出去买醉回来，守在我的身旁陪着我哭泣，但终究啊……” 她叹了一口气，“吴家的人后来也一直对我很好，可身为吴家的夫人，竟无生育能力，足以成为上流的那些有钱夫人们的笑柄了，所以她们对我的好持续了一段时候后，也就那样了。” “可吴先生他也对您不好吗？” “好啊！”她凄惨的笑着，凌厉的表情皆是绝望，“好到因为愧疚而夜夜不回！好到在外面另组家庭了！” 吴夫人情绪一会儿激烈，一会儿恢复平静，为曾经的自己感到悲哀，更为如今的她自己感到悲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 楼临霜瞬间就觉得自己不该问，因为此刻吴夫人的情绪很是激动，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 苦涩的笑了笑，继续向楼临霜倾诉道，“那时候，我也会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刚开始管用，但后来她们发现也就没什么威胁了，也就不再陪着我闹了，任由我一个人自闹。” 吴夫人不会忘记，当那个被称作小三的女人趾高气昂的牵着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内心撕扯般的疼痛。 吴夫人陷入沉思中，她该如何忘记那段悲惨时光，丈夫的抛弃，所有人的梳理，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 若不是她丈夫心存愧疚，早已与她离婚了。 她没有办法阻止丈夫另一个家庭的衍生，看到哪个女人的孩子时，她只觉得是痛到没法呼吸。 吴夫人说，“那一刻，我心里有一座城池塌陷，把我的那些爱，所有的爱都埋藏起来了，再不复天日。” “所以。”她把话题扳回来，脸色并未出现异样，那些的绝望，眼泪，都已经流光了。“楼小姐，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觉得香水变质了，其实只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因为这款香水是我的丈夫送给我的，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对我还有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当你真的对一个人彻底心死了时，你才会发现，曾经微不足道就让自己感动的东西，往后都是变质了的物品。 已经不存在了，不存在了！ “吴夫人，没事吧？”楼临霜还是慰问了一下，非常同情吴夫人的遭遇，可这有如何，那么多年了，吴夫人还不是一个人挺过来了。 所以吴夫人只是眼含悲痛的道，“都是命！嫁入豪门，没有个一儿半女，本就难以立足啊！” 此言一出，楼临霜的内心“咯噔”一声。 那一丝异样她还是很快就掩藏起来了，露出一抹笑颜，“吴夫人没有想过离开吗？” 吴夫人一手摁住保温盒，一手搅动着里面的粥，沧桑的道，“以前没有，但现在，我决定了，我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