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忘记的与曾经忘记的（上）
清晨的北京，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沉睡中。但有些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辛劳工作。在这个年代，一切劳动力都在向生产业转移，而从事金融、银行之类职业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因为这年头一切经理行为都归在了政府的控制之中。 在陈曦的印象里，上一次行走在清晨的北京中还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的****，因为还没到骑自行车的年纪，所以每天晚上都要跑着去学校。只是那个时候的北京的冬天，还处于雾霾的笼罩之中，所以每天早上****都必须戴上口罩，不然会对他的肺产生致命的作用。 不过现在，北京的空气反倒是变好了。 “在想些什么？”尹秋平突然问道。 自从上了车，陈曦就一直在望着窗外，一言不。听到尹秋平的话，陈曦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景象，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尹秋平安慰道:“这个年代的北京，可以说有很多与以前一样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这里终究是你的故乡，能够回到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是啊！”陈曦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距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早上的街道行人稀少，所以尹秋平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若是在前世，即便是在这个时间点，这段路也要消耗一个多小时。 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啊！ 相信很多人，在回到已经多年不曾回去的故乡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陈曦的印象中，上一次看到北京还是在半年之前。这个时间本不算特别长，但故乡已经大变样了。 这样陈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老实说，第一次回到北京的时候，我就有这样一种感觉：明明前不久还在这里生活过，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尹秋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死后与重生这段时间里，我更习惯称这段时间我们在‘沉睡’。而我们的感觉，大概就可以称得上是一梦千年了。” 陈曦却淡淡地说道：“我并没有一梦千年的感觉，我只是在想，这座城市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力量，改变了这座城市？” 尹秋平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据说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原因的，只有号称无所不知的候补者协会总会长零。但是在我看来，他很有可能也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陈曦好奇地问道。 尹秋平回答道：“很简单，如果他真的知道是什么原因的话，早就号召我们去解决了。既然他一直没有那么做，那就证明，要么他不知道原因，要么，就是他知道原因也无能为力。如果是后者，那只能说，我们的末日真的到了。” “所以你宁愿是前者？”陈曦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样的想法，叫‘掩耳盗铃’。” “没错，掩耳盗铃。其实这个世界上，掩耳盗铃的人有很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像你我这样的人。”尹秋平坦然道。 陈曦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啊，在这样的世界，谁不是在做着掩耳盗铃的梦？沉浸在拯救世界的美梦中，实际上却在期待世界来拯救自己。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小花园旁边。 这座小花园，是****小时候经常来的。在这里，他拥有很多很美好的回忆，包括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拖油瓶”的小女孩。到了现在，这座小花园仍然存在，里面的小树如今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曾经陪伴自己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陈曦缓缓地走在花园小径上，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无喜无悲。她本以为来到这里后，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但是她现在却现，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甚至连一丁点的感伤都没有，只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沧桑感。 在小花园的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凉亭。这座凉亭承载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包括童年和成年的。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群小孩子在亭子间嬉戏，有欢声，有笑语，有吵闹，有争论。但无论是什么，现在都看不到了。 是啊，全都看不到了。 时间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将那本应该很深刻的回忆变得很淡薄，但也可以将本已被遗忘在心灵最深处的记忆不依不饶地挖出来，重新摆在你的面前。现在的陈曦，就沉浸在这奇怪的感觉中，感受这时间给自己的记忆带来的冲击。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坐在凉亭里，淡然地望着曾经嬉笑打闹过的空地。现在，那里只有一个穿着环卫工人的工作服的阿姨，正在为这一天的生计奔波。 在以前的这个时候，这里应该还有很多大爷大妈才对。他们总是在刚过六点的时候就来到这座花园里开始了晨练，为了养生和长寿而努力。但是现在，这里却十分寂静，一如整个北京城。 就在陈曦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的时候，此时的尹秋平，正坐在车子里，望着这座小花园，面沉似水。 他也曾经是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也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在陈曦告诉他要来这里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不由得一惊。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似乎，记忆中的某个人，已经和陈曦对上号了。 但在获得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说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尹秋平第一时间就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的眉头不禁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不会吧？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尹秋平接通了电话，听着里面的人说些什么。他一言不，只是间或地“嗯”了一声，来表达一种肯定的语气。 这通电话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但是当尹秋平放下电话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又有任务了。 正坐在亭子里的陈曦突然接到了来自尹秋平的电话。陈曦接通电话，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得到了上面的通知，我们又有任务了。所以接下来，我们恐怕不能陪你了。”尹秋平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陈曦淡淡一笑，说道：“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我先送你回酒店吧。”尹秋平又说道。 陈曦却回答道：“不用了，我还想多呆一会儿。放心好了，我是在这座城市长大了，绝对不会迷路的。” “那好吧，路上小心。” “你也一样。” 说罢，陈曦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