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懒蛋修行记在线阅读 - 0001 疯一样的sao年

0001 疯一样的sao年

    中统八年五月,花葬大陆北方。海岸的浮冰刚散,春天的气息就笼罩了临海的蒲玉山,山中巨木葱葱,溪流密布,几只刚刚归来的候鸟正在筑巢,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从远处传来。即使人声鼎沸,也不能让这些天空的宠儿停止忙碌。

    一只叼着长蒿的苍鹭从天空中滑翔而过,它低头看了一眼,并不明白下面那些生物到底在做些什么,只知道这些生物的巢已经筑好了,不但很大很圆,而且非常好看。

    开元学府海州分院的擂台之上,激烈搏杀已经持续了两场,一个黄毛丫头像只刚刚破茧而出的绿色蝴蝶,轻灵的身影微微一闪,就躲过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反手一撩,那三尺青峰就搭在对手肩头,比试就此终结。

    这丫头年纪不大,下巴上还留着一点婴儿肥,五官长的非常精致,虽然还带着几分青涩,到也是个清丽可人,一眼望去就能锁住男子目光的美人坯子。

    台下喝彩之声此起彼伏,春天到了,男孩儿们像一群发情的猩猩,扯着脖子猛喊,都希望能吸引女孩的目光。

    凡事都有例外,在围观弟子的最外圈,就有一名面色慵懒的少年对她视而不见,这少年眯着双眼,瞳孔之中没有半点焦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如果再离的近些,就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鼾声,旁边呼喝如潮,这人竟然还能站着睡着了,这得困成什么样才能做到?

    要说开元学府海州分院所在的蒲玉山,那可是人间胜景无数的地方。每到南燕北归的季节,山下的玉带河就成了出游的绝佳去处,乘一叶翩舟顺流而下,两岸绿柳荫荫,红花点点,偶有亭台楼阁藏于古松苍柏之下,当真是野趣盎然。

    这靠在柱子上睡觉的少年名叫安致远,他本来想约未婚妻杨茹出来踏青的,可是偏偏没有考虑到十年一次的八府大比就在今春,而且一比就要比到夏天。

    如果仅仅如此就算了,大比一开始,别说船夫了,蒲玉山附近连个茶铺都找不到,这些凡夫俗子集体出动,跑到远处的山顶看热闹。这让安致远的心里充满怨念,好好的银子不挣,你们也上不了台,难道中统朝的百姓已经富裕到这种程度了吗?安致远是个仗势欺人的货色,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当着一帮艄公的面放出了狂言,一两银子包一天船。

    这些船夫艄公都是些凡俗中人,要不是打不过安致远,他们恨不得甩一个银饼子把这扣除狂言的小孩儿砸死。就算不敢动手,也没给安致远留什么好脸色,大呼小叫的爬上山头,向远方的擂台上看去。

    安致远跟着他们爬上了闪,回头这么一看,更是气了个半死,在这山头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比武场的轮廓,上面的小人比皮影戏还模糊,也不知道这帮人兴奋的是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了学院,躲在人群最后面,靠着一根被阳光烤的有些温热的柱子,顿时感觉骨头都酥了,软的和面条似的。这地方没什么人,阳光柔而不烈,正好眯上一会儿。

    “师兄,你说丁采儿今年的进步大不大?如果我对上她能有几分胜算?”

    安致远睡的正香呢,一名浓眉大眼,面容清瘦,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走了过来,打扰了他的美梦。这少年名叫焦书白,和安致远同在一名教习座下修行。安致远抻了个懒腰,单手搭在眉头,向擂台看去。

    转过头来,安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焦书白,摇头晃脑的说道:“嗯,丁师妹虽然这一场拿下了对手,观她此刻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显然是后继无力了。本少估计,她下一场必败无疑,师弟此刻提剑而上,正是大展雄风,将其一举推到的好时机呀。啧啧!”说完,安致远还吧唧两下嘴,一脸大家都明白的样子。

    焦书白恨的牙根痒痒,这安致远两年前与他一同入学,焦书白当时的修为只有炼气一层,而安致远已经是炼气三层后期的高手了,在新生里可谓一霸,欺凌弱小,无恶不作。

    就因为自己在大课上拍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睡觉,结果天黑之后被安致远用麻袋套了脑袋一顿胖揍,还边揍边说“我敲你的头,打你的不是安致远。我踢你的腚,打你的不是安致远。”这声音化成灰他都能闻出味儿来。

    这种蹂躏持续了一年有余,到最后因为修为差距的不断拉近,安致远甚至没办法偷袭得手了,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打人,那张臭嘴还是一如既往。

    时光流转,焦书白好不容易感觉到自己有了几分胜算,安致远竟然突然宣布闭关了,躲在他那个偏僻的洞府就不出来。但是这种仇恨却支撑着焦书白刻苦的修炼,就希望有一天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焦书白发现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这两年来安致远不思进取,逃课成了家常便饭,集体练功打坐心浮气躁,没有半点耐性。两年过去了,他焦书白后来居上,已经修到了炼气三层巅峰,可安致远依旧还是炼气三层后期毫无寸进。

    那所谓的精心苦修更是成了学院里的笑话,陪着未婚妻逛街的话也算闭关,安致远也算是开了学院历史的先河。

    今日十年一次的八府大比开元学府选拔赛,任何人都能上台挑战,焦书白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趁着别人怜香惜玉的功夫,他冷笑一声跳上擂台,拱手言道:“丁师妹,你真气耗尽,再战也没有胜算,不如把擂台让给我,借此三丈之地,我想跟安师兄讨教两招。”一旁的教习裁判范阳荣也不说话,丁采儿此刻的状态确实不宜继续比斗了。

    观战的萌新们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安致远。霎时间交头接耳者有之,面露鄙夷者有之,咬牙切齿者有之,还有几个妹子冲安致远抛来了媚眼,女人拉仇恨的天赋技能非常强大,瞬间让雄性动物们对他怒目而视。

    丁采儿瞥了安致远一眼,颦眉蹙頞,似乎想说些什么,樱唇微张却只出一声轻叹,便向焦书白拱手认输,飞身跳下了擂台。

    擂台边缘的台阶就是个摆设,上铺着雪白的绒布,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台阶在比斗之时根本就没人使用,反正擂台也就半人高,别说炼气一层的修士了,就算是个强壮的汉子也能跳上跳下的。焦书白发出了邀请,安致远也不怯战,他身体刚离开柱子,就有不少人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安致远果然没让这些人失望,就见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绕了一圈,才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的拾阶而上。他可是刚从玉带河边回来没多久,鞋底上沾了不少春泥,这一踩可好,那整洁素雅的绒布转瞬之间就变成一块破抹布,让人看了恶心的要命。

    没有规定说不让人走台阶的,对于安致远这种行为,下面的弟子们虽然恶心却不怎么奇怪。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安致远的懒惰是出了名的,跳上台去?安致远有句名言开了很大的地图炮,他说:“蹦那么高摔断了腿,看你还装什么扑腾蛾子!”

    双方站定,如果是在平时,范阳荣一定会大声呵斥安致远的行为,不过十年一届的八府大比,安致远也没有违规,他还真说不出什么。

    “同门切磋,点到为止,双方行礼三息后比斗开始,可有问题。”

    焦书白当然没有问题,谁也不会把这句程序化的开场白当回事。他屏气凝神,收紧气海,含胸拔背,左手双指前推,后手握剑平举在眉侧,等待比赛开始。焦书白没问题不代表安致远也没问题。

    “范教习,我忘了带剑。”安致远很无辜的摊开双手。

    也许是大家习惯了安致远从不背剑的习惯,所以谁也没有太在意,现在确实有些尴尬了。这小子确实说过:“好重的家伙也不用来砍杀,天天背着累死个人。”

    焦书白一口憋好的真气顿时就xiele,不带这样玩的啊,你没带剑在擂台下面说好不好?都上来了搞东搞西的,这算什么?

    范阳荣也气的够呛,大声呵斥道:“叫裁判,平时才是教习,你往日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为了偷懒,连修士的仪表都不注重,你们这个年纪是没有人天天砍杀,可你看看,除了你,还有谁身边不带兵刃?”

    安致远一脸诧异的看着范阳荣:“裁判大人,如果我带剑赢了焦师弟,这对他后面的修行是一种严重的打击,是对他道心的一次摧毁,是……”

    “刷”

    范阳荣解下随身佩剑连鞘扔给了安致远,怒气勃发的范阳荣出手下意识的带了几分力道,接住剑鞘的安致远一个跄踉,后退了三步,才严肃的抱剑拱手:“谢裁判赐剑。”

    范阳荣也懒得说话了,摆手示意开始。

    焦书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抱拳,摆好了姿势,可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嘶~~”

    安致远缓缓的抽出宝剑,认真端详,好像要在剑身上找出一朵花儿来。还不断的点头,好似研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好剑,裁判出手果然是好剑啊。”

    范阳荣脸都黑了,下面几个笑点比较低的少男少女已经笑抽了,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仨人合演的相声。

    就在范阳荣想要把这小子扔出擂台的时候,安致远突然麻利的向焦书白一拱手,道:“焦师弟请指教。”

    焦书白还在愣神,不知道安致远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三息转身即逝,一道剑光已经夹杂安致远的暴喝声,带着雷霆之势劈头而下。

    “我砍你的头。”

    先手已失,焦书白下意识的双手举剑向上格挡,就觉得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五脏六腑都好像窜了个位置。原来安致远只是左手持剑虚砍,右手握着剑鞘结结实实的桶在了焦白书的小腹正中。

    剧烈的疼痛夹杂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屈辱,让焦书白暴怒着顺着力道向上撩剑,但觉着毫不着力,安致远手中的长剑被挑飞了,趁着对手中门大开,安致远又是一声暴喝:“我踩你的肚。”

    下意识有多可怕,看焦书白的反应就知道了,只要收腹就得撅屁股,只要撅屁股脸就要向前靠。众弟子看的清楚,嘴角就开始抽搐,安致远的肘关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焦书白主动贴过来面孔来了一次零距离接触,观众们的表情可以证明,看着都觉着疼。

    一时间红的白的锅倒了翻了盘子摔了压桌角儿的铜锣砸到了磬。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被眼泪鼻血封糊在焦白书的脸上。

    说实在的,安致远以前还真没下过重手,焦书白除了埋头苦修就是挨点不疼不痒的皮rou之苦,修到现在还是萌新一枚,怎么也不会是安致远这种地痞无赖的对手。

    安致远捡起宝剑“噌”的一声插回剑鞘,动作潇洒利落,颇有几分侠士的风采,边走边道:“冤有头债有主,打你的不是安致远啊。”

    安致远把剑双手递给范阳荣,指了指捂着脸倒在地上的焦书白,示意他宣布结果。

    范阳荣神色复杂地看了安致远半天,心中默黙的开始倒数,如果数到十,焦书白还不起来,他就会宣布比赛结果。数到了九,没见有什么动静,范阳荣正要宣布结果,却见焦书白一手撑地,颤颤巍巍的支起了身子,半跪在了擂台之上。

    “我还没有输。”

    焦书白剧烈的喘息着,嘶哑着喉咙,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安致远耸了耸肩膀:“那我认输好了。”说着便走下了擂台。谁都看出了他脸上的不满,就好像范阳荣故意拖延比赛似的。

    他还不满了?台下的观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代替范阳荣暴揍安致远一顿。如果代替焦书白就算了,有些弟子觉得这是两人合演的一出戏,过程太跌宕,结局太炫酷,不过配角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下面的比赛安致远根本无心观看,洞府里空空如也,唯一要收拾的就是好心情。和杨茹踏青的愿望成为了泡影,能在擂台上一展风采,为开元学府海州分院留下一份永远也无法超越的传说,也算是聊胜于无。

    出了山门,登上半里之外的山顶,安致远回首望向苍茫的璞玉山,还有那点缀在山间的亭台楼阁,奇岩飞瀑,他有些伤感,毕竟在这里呆了两年半啊。

    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他吃的不好,因为这里竟然不提供红烧排骨。睡的也不香,就带一张软席也被拦在门口,还要被教习训斥,连个能沟通的人都没有。

    “再见,再也不见,我的学院生涯。”安致远将胸口的徽章撕下来,随手一丢,哼着小曲,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