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北冥（2）
西方大陆，本来也是天下富庶之地，但是因为白瘟病的缘故，现在人们谈起，均色变地称它作西方鬼地。这十多年来，整个西方都饱受疾病的摧残，死的死，逃的逃，直到死得几乎没人可死，整块土地便彻底属于阴魂之地。 每到夜间，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惨死的怨魂到处游荡，搜刮生灵。便是日间，整块西方大陆都像被一块巨大的阴云所笼罩。一场仿佛能把世界都冲刷掉的暴风雨储积在那块巨大的阴云之中，让人感觉随时为这个岌岌可危的西方鬼地划上最后一刀。 一个与这背景格格的不入的少女向西疾飞而去，少女貌若天仙，背着长弓，手持紫色刺刃，脸上若有若无的倦意，眉头轻蹙。身上衣物居然多处被利物划破，有的更可见洁白的肌肤上浅浅的伤痕。 只见眼前有个小村庄，她冷哼一声，身上居然多了一层小小的光膜，光膜罩在身上，然后隐没在肌肤之中，她才缓缓降下。便是像她那种修道之人，对待白瘟病还是这般的慎重。 村庄残破老旧，到处都有厚厚的灰尘，街道上存在不少生活用品，但全都老旧不堪，只能隐约猜到是什么…… 又是一个废弃的小村庄，她面无表情，取出水袋，轻轻饮了一口，正准备继续动身离开，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她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身材细小，衣衫褴褛，满脸灰尘的男童跌跌撞撞从一间木屋里跑出，见到少女，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向她飞快跑去，口上不停疾呼： “有鬼啊！有鬼！” 少女皱眉，觉得男童像骂自己长得像鬼，她凝神看着男童跑出来的那间破木屋，感觉里面的阴气重得惊人！手上紫光一闪，紧紧握着手中的紫芒刺刃。 而少女全然没发现那男童脸上的灰泥掩盖的烂rou，男童在接近少女的时候，整个脸都变得狰狞可怖！手上突然长出透着黑气的尖长指甲。而这时，男童阴气大盛，少女才猛然惊醒，身子迅捷般闪开，但已然不及，手上的光膜被利爪划开，并留下一条浅浅的口子。 那残破木屋里轰的一声，忽然飞出无数怨灵！它们在少女上空盘旋，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笑声。 风吹过，撩起她长长的秀发，她的手上一滴滴鲜血在流下。 少女冷哼一声，“附体阴魂！”手中连做法诀，五指间闪着白光。只见五条白色流光从少女指间流出，直飞天上，不断扩大交织，穿过一些怨灵，怨灵直接化成飞灰，然后那白光变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怨灵上空团团包围，而且那巨大光网正在不断收窄。 盘旋在上空的怨灵都打了个冷颤，惊讶地望着地上那个少女，忽然都哀嚎一声，然后四处逃命！只是那张光网将四周都包裹着，它们只要稍稍碰到便灰飞烟灭。 那个被阴魂附身的男童也惊讶地望着这个少女，“圣女！灵力强得可怕的圣女！”他的声音非常粗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男童身上发出的。男童背上忽然分离出一只面目可怕的阴魂，而它却惊恐无比地看着那个少女，然后嚎叫一声，自己也逃命去！而男童“卟”的一声，倒在地上。 天仙一般的少女面无表情，五只闪着白光的手指一收，只见天上那巨大的光网内忽然像爆炸一样，到处充斥的白光，无数的怨灵心有不甘地嚎叫，叫声最后淹没在漫漫白光之中。 连天上的乌云都好像驱散了不少，一缕阳光穿过重重阴霾，形成一条耀眼的光柱……只是不一会儿，更多的乌云弥补了那个空洞，光柱也消失不见了。 少女皱了皱眉，轻轻向前跨了一步，忽然停住了，她居然发现那个男童还有一点点气息。 她走到他的身边，一点也不嫌小孩脏，将他轻轻扶起，小男童可能被阴魂占领rou身太久，脸上都有了烂rou，细看当真可怕。而少女依旧表情平淡，这伊人虽然美得绝顶，但是总给人一种冰冷透骨的感觉。 而小男童艰难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见到天仙，当下连话都不敢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从少女手中挣脱出去。少女愣了一下，放开了他，而他一离开少女后，便不支地倒在地上，少女刚想将他扶起，为他输送点真气。他却凛然地道：“仙女jiejie，你别过来……我得了……白瘟病……咳咳……这帮怨灵就是想利用我来害死更多人……咳咳……” 少女木然不动，然后慢慢抬起她的右手，只见手上多出了一条浅浅的带血伤痕。 她慢慢弯下身子，“你知道枫树村怎么去吗？” 小男童艰难地伸了伸手指，指着一座山头，“往这边去，越过……咳……三座山头最近的……村庄就是。” 男童忽然又抬头，好像用上他最后的力气，“仙女jiejie，麻烦你……杀了我……我不想……孤单一个人慢慢等死。” 少女看着地上艰苦的男童沉默良久，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她缓缓站起，然后转身向男童所指的方向走去。男童把头垂下，或者不用多久，他就会死去，带着孤独、绝望、痛苦地死去。少女一步步的离开，她的身影忽然停住，慢慢转身，从后取出长弓，瞄准，地上的小男童，轻扣弓弦，一道细小的光束自动生成，她的手抖了一下，下一刻手轻轻一放…… 她把长弓放回背后，接着一点也不停留，继续往西而去。天上依旧是阴云密布，风呼呼的吹乱她的长发，不知是否错觉，好像有一滴晶莹出现在少女的眼角，只是她的脸色依旧似水般平淡。风吹过，不仅吹乱她的头发，也把那滴晶莹打落。 她按着男童所说，飞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第三座山头之下，每一次她经过山头时，都会一阵皱眉，因为山头上，总是挂满了尸骨！而这第三座山头比之前的更恶心，这山头挂的是正在腐烂的死尸，一看就知道都是死去不久。少女皱眉，极目望去，果然见到一条村落，此刻她只希望那个圣女别得了白瘟病，而这帮愚蠢的村民没有将那个圣女给祭神了。 当下又化成一条流光，往那个村庄飞去。 像之前那像，她冷哼一声，接着身上出现光膜，等到光膜隐没在自己肌肤，她才缓缓降下。只是在村庄上空时，她已经听到一声声咳嗽声。 她轻轻落到街道上，看着四周，到处都是大门紧锁，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咳嗽声，很可能这些人已经染上白瘟病，白瘟病从病发到死，只需要一个月，而一旦发病，连神仙都难救！这些都是一堆将死之人。 少女脸色依旧是冷冷，她轻轻向前走去，整条街道荒凉无人，本来还见到很多平时应该摆档的位置，现在都空空如若，少女预感到这里在一个月后，这里会像之前她经过那些村落一样，时间会日渐摧残这里的一砖一瓦，最后只剩下怨灵四处游荡…… 她走了很久，终于见到活人，那是一对背着木柴的老夫妇，那对老夫妇也看着她怔怔出神，那个老妇人左边脸上有道大疤痕，头发斑白，腰背佝偻，那名老妇，看着少女，手中的柴刀忽然掉到地上，她喃喃地道：“朤月圣女怎么你……” 她的老伴推了她一下，低声道：“她不是圣女大人，但是真的长得好像！”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喃喃地说：“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足有八分像！” 少女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她走向他们跟前，道：“不知道你们的圣女现在在哪？” 那老妇人叹息一声，“果然不是，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连自己的圣女都认不出！” 少女全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得再问一次。 “你们的圣女还好吗？”她最怕的就是她已经死了。 却是那个老妇人忽然嚎啕大哭，她的丈夫忙把她扶起。 老妇道：“他们要烧死圣女祭神！圣女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说着再也止不住，像缺堤般哭泣。 少女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当下忙抓着老妇的手臂，问道：“她现在在哪？人还没事吗？” 老妇哭个不停，左边眼泪沿着脸上的疤痕流下，那是一张伤心欲绝的脸，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无力回答，她的老伴把她紧紧抱住，然后看着面前这个长得足有八分像朤月圣女的少女，忽然问道：“姑娘，你是来帮我们圣女大人的吗？” 少女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丈自言自语，“或者还有机会！”忽然灵光一闪地看着少女，“今天早上，他们把圣女带走，说要祭拜北海神。” “北海神？”少女喃喃的道，“北海神……北海神……北冥！就是北冥！”少女眼睛一转，“他们去了北冥海？” 老丈神色一黯，“他们从早上便出发，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北冥海，来不及了！” 这时老妇人连连气喘，老丈伏下身子，低声安慰，而当老丈再次抬头时，发现已经没了少女的踪迹。一时茫然地看着四周，周围空空荡荡，风吹过，扬起一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