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和他
妄天机凝眉眺望，视线一直焦距在漂泊中的轩辕昊辰身上，牵动了曾经记忆中的浪花，久久无法释怀。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那一年，春天里阳光明媚的晨曦，原本平凡的一天，却由于陨星的从天而降打破了清晨的宁谧，而被写进历史。 因为陨星，他出现了。像之前的几次一样，出现了本该出现在的地方。就在他途经那一处恢弘领域之际，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因为他而遭受“天打雷劈”，身受重伤。可他却是执着的，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手法将他骗到手。 他的“破壳期”因为他的出现平安降生，他的第一眼因为他欣喜若狂，而他却一哭一震天。 他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看到的也是他，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一切；而他也留心到了他心灵的窗户，黑色的夜给了他黑色的眸子，让他创造 光明。 他那稀疏的白须，曾经也浓密过，因为他的乐此不疲而成了“牺牲品”，他愿揪，他愿挨，尔后，他童真的咯咯笑不停，他狐狸般朗声 笑不断，他赚了，他不赔。 他的大机缘“天人合一”被他的笑声搅扰了，他瞧着他一脸无辜的可爱模样，不忍心责备，苦笑着摇头。“时也！命也！” 他牙牙学语，第一次喊出的不是爹、娘，是“爷爷”。 他绞尽脑汁，挖空了心思，像个老顽固宁愿撞南墙也不肯让步。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独立自主的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他痴痴的笑 ，他老怀安慰。 是年，他一连忙碌了七七四十九天，他骗他说是为了给他泡个澡，能够睡个好觉。实际上是为了避免将来服用拓脉丹所要遭受的痛苦。 他总是走一步看三步，为了他未雨绸缪，区区耗费些心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第一次翱翔天空，也是他带给他的。他想触摸那天边的云彩，和太阳肩并肩，他笑笑的告诉他，他做不到。于是他拍了拍胸脯保证， 将来要带他触摸天边的云彩，和太阳肩并肩。 他欣慰的笑了笑，当做了玩笑，可没有谁知道，他却是认真的，因为是他告诉他男子汉要一言九鼎。 他纠缠着他要学武，于是他告诉他学会了“阴阳术”就可以实现飞翔的梦想，他信以为真，其实他不知道他骗了他。 亦是他，告诉他书的味道，从此以后，他知道了，原来书是甜的。他第一次执笔，还是他，手把手教的，鬼画符的“昊辰”二字让他意 识到任重而道远。 那一年，他四岁，他开玩笑说要给他定个娃娃亲，于是他大清早的被从暖和的被窝里揪了出来，才有了他的“英雄救美”，可却被他演 砸了，毫无英雄气概的大喊“救命”，惹得他哭笑不得。 就是在这一天，他第一次亲眼所见江湖的残忍，吃人不吐骨头，他害怕的战栗、作呕。于是在他义正言辞的教诲下，萌生武道之心：一 为道之极，二为守护，三为惩jian除恶。 因为他，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她，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他称她为“小不点”，她噘着嘴以示抗议，却还是 要甜甜的喊上一声“昊辰哥哥”。 他颖悟绝伦，却不失小孩子贪玩的心性，于是美其名曰“助人为乐”，实则想去逛庙会。可惜，被他这老狐狸一眼看穿，尴尬了。 他深谙教育之道，没有来上一出“劈柴炖rou”，他谆谆教诲，让他亦是到了错误，他良苦用心，才有了罚抄《道德论》的惩戒。 然而，最近变故横生，这惩戒也只能记在账上了。可他依旧不放心，于是将《道德论》放在了他龙凤锦佩空间中最显眼的位置。他为了 他总是这般耐心，这般用心，因为他不放心他。 犹记得，庙会上他着了人贩子的道，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硬生生的劫走，而没有出手。 得救之后，聪慧如他，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餐桌上语气不悦的质问他为什么。他平心静气的解释着他心中的疑问，给他上了一课。 他的心结得以解开，原来他始终都是爱他的，爱从来都不是甜言蜜语，爱是用行动、用心做出来的。 一个多月前，他突然说要带他回到遥远的东方，自己出生的地方去见爹娘，带他回到那憧憬过无数次却几乎陌生的很大很大的家，只从 奶娘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寥寥。 而就在今天晚上，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冒着后遗症的风险帮他储存一样东西。可他却做出了疯狂之举，其实他没有告诉他，他冒的风险其 实更大，而且大得多。 从此以后，他的身体里不仅有他自己的心脏还有他的心脏，以后的日子里，他虽然不在他身边，可他却又时时陪在他身边，陪他呼吸， 陪他喜怒哀乐。 他没有和他道别，因为他发现他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与其相望泪眼，不如就这样默默的离别吧。 命中注定自己当有此劫，而他的生机既然在慕天河，那是不会错的。等一觉醒来，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依旧是灿烂的。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倾尽所有，为他安排好了每一处细节。他眺望着渐行渐远的他，昨日的种种宛若过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 他那干涩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眨了眨眼，勉自控制着万千思绪，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武帝强者，他只是一个邻 家老头子，也开始食人间烟火。 他抬起手臂，像是在和他挥手告别。然而他心里却清楚，他不是要告别他，而是想把他拉回来。 他孤独一生，六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是亲人了，胜似血浓于水的亲人。或许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想收个关门弟子，可六年的朝夕相处， 结出的是亲情的果实。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那是会害了他的。他的手臂僵硬在了半空中，就这么一直抬着，久久没有放下。 几个呼吸之后，他咬咬牙，朝着江面上挥洒出一道刚劲的灵气，霎时，水流愈加湍急。 眼看着，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浅声低语：“昊辰，你的未来在星辰大海！去吧，去追逐、去创造属 于你的未来！” 呼……呼…… 不知何时，秋风拉响了警报。被那有些冷峭的风儿抚摸着的妄天机依旧漂浮在水面上，宛若雕塑般屏风而立，眺望着早已经看不见踪迹 的轩辕昊辰消失的方向，不言不语。 接近一个时辰，直至水里腾空跃起一物，好巧不巧的打在他胸前的衣襟，碰撞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脸颊上，他才从雕塑中活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就将那不明飞行物抓了起来，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堂堂武帝的脸都敢打？ 他低头看去，原来是一条半尺长的鲫鱼跳出了水面，呆头呆脑的撞了个满怀。感受着手里的滑腻、挣扎，想想昊辰已经离开了，真就是 熬锅鱼汤也不知拿给谁吃？ “鱼儿啊鱼儿，你命好，要是昊辰在这里，你就成了鱼汤喽！”妄天机喃喃道。这鱼儿真会掐点，既然如此，索性就放了吧。 妄天机随手一抛，那条幸运的鲫鱼重获新生，在水面上扎了个猛子，飞溅起一圈水花，摇头摆尾的就消失在了水中。 妄天机抚摸着手指上的储物戒，“老伙计，算算时间也有三万多年了，可不能落在了某些人手里，明珠暗投。如此，就沉寂一段时间， 将来看缘分吧！” 他将储物戒取了下来，运足了气力，大力一丢，沉进了慕天河河底。 这储物戒中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戴在轩辕昊辰身上是祸非福，放在自己身上也是肯定保不住的，既然如此这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毕竟 和昊辰多少有一些联系，说不得将来又是一份机缘。 他一个飞身，离开了慕天河，来到了之前搭建的帐篷处，将一切痕迹抹除，又盘膝坐在了那处青石上。他在等，等该来的人。 咻！咻！咻！ 子时一刻，三道身影自慕天河上游飞掠而来，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了妄天机身前。 妄天机抬眼望去，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说起来也是老朋友了，虽未打过照面，却也不陌生。 他微笑着，像是久未见面的老友，“来了，可惜比我预料的晚了一刻钟，看来高估你们了！” “天机先生，久违了！”为首之人回以微笑，他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说起来，倒是低估天机先生了，整整扑空了二十六次。” “哈哈！妄天机，闻名不如见面！老程见礼了！”左侧那人拱了拱手，言语间还是颇为客气的。 “呵呵……”妄天机笑而不语，良久，耐人寻味的轻声道：“其实，我可以让你们扑空二百六十次的！” “是么？事实上，我们第二十七次就寻到了先生！”为首之人不置可否，自古成王败寇，死鸭子嘴硬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机先生，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