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岸防炮
马林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通过一些商人带来的情报，他得知，隔海相望的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对于马林大肆招募弗里斯兰渔民，非常的不满。 这些弗里斯兰渔民，原本打渔的收获，大部分是上交给弗里斯兰的贵族们的。可是，马林把他们招募过来，等于就是直接抢弗里斯兰贵族的利益了。 所以，格罗宁根的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的议会，正在商讨，要不要给马林一些教训…… 杀死马林，这些弗里斯兰贵族是不敢的，那样会坏了规矩，而且会得罪皇帝，给皇帝吞并的借口。但是，派兵攻上特塞尔岛，大肆抢夺一番，顺便带回那些被招募的弗里斯兰渔民，却是没有问题的，别人也不会说闲话。因为，是马林抢夺弗里斯兰渔民先。 马林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他打算加强特塞尔岛的防御…… 特塞尔岛虽然是个岛屿，却比较特殊。因为，这个岛屿，不是四面都可以登陆的。 主要是，特塞尔岛周边三分之二的沿海，都是很浅的浅海区。每当退潮的时候，特塞尔岛周边三分之二的浅海，都会变成淤泥堆积的海滩。涨潮后，又变成浅海。如果在这些地区派船登陆，船只很容易搁浅。小船还好，大船决不能在这些地区靠近海岸，不然铁定搁浅。 整个特塞尔岛，只有南边海域的马尔斯水道，和东南沿海奥德斯希尔德一带，属于水深足够的地区，适合大点的船只停靠，也适合登陆。 所以，防备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的攻击，只要在岛上南边和东南边的沿海地区布防，就可以了。其中，布防的重点，就在特霍伦彻和奥德斯希尔德两地和附近海岸。 而防备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进攻的船只，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大概就是修建炮台了。炮台可以安放重炮，和敌人来犯的舰船对轰。 而且，炮台一般是石头修筑的，抗铁球炮弹打击能力很强。但舰船则不一样，眼下的舰船，一直到19世纪中期，都是木制的船身。对于铁球炮弹的抗打击能力，是很有限的。木头战船和石头堡垒内的岸防炮对轰，铁定要吃亏的。并且，岸防炮可以造得很大很重，威力十足。而木船上的火炮，往往受到很大限制，不能弄得太重。否则，小船装大炮，大炮的后坐力，没准会把木船弄翻了。 于是，马林当即拍板，在特霍伦彻和奥德斯希尔德两个港口，修建岸防炮台，防备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的可能进攻。 特塞尔岛是没有造炮能力的，也没有造炮的工匠。眼下还是15世纪末，铸炮工匠，绝对还算是欧洲顶级的人才。即使在那些大国，会铸炮的工匠，也是高端人才。马林能轻松招募来火枪工匠，却很难招募到铸炮工匠。因此，他只能选择去买炮。 为此，马林派出人手，并雇佣犹太商人，让他们帮忙打听火炮来源…… 经过打听，马林得知，神圣罗马帝国铸炮水平很一般，只能铸造小型青铜炮，用于陆战。这是因为，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陆地为主的国家。而且，帝国南部地区，靠近阿尔卑斯山脉，火炮需要便携，且能够翻越阿尔卑斯山。所以，火炮不可能铸很大。而岸防炮台所需的火炮，必然是重炮。所以，神罗帝国的火炮，明显不符合要求。 另外，法国也是个很重视铸炮的国家，铸炮技术不错。但是，马林因为让查理八世丢了很大的脸。所以，和法国人买炮，是不可能的。 因此，马林只能把目光投向另外的国家——英国、葡萄牙和西班牙…… 但是，派出去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 派去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人反馈的信息表示，西班牙和葡萄牙，目前最流行的，是青铜后装炮——也就是明朝所说的弗朗机炮。 这种炮射程只有2000尺（666米，明朝记载），用来做岸防炮，绝对不合适。即便用来当舰炮，威力也略嫌小。 不过，因为眼下刚刚进入航海时代，欧洲人还不太重视舰炮威力。所以，流行这种小威力的青铜炮，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欧洲火炮技术的发展，大约是在16世纪，因为海战需要，发展出了“红夷大炮”这样的重型火炮的。 而且，青铜火炮，根本不能造太大口径的。因为，青铜有一个重大缺陷——过热后容易变软。 口径小一点的青铜炮还好，大口径的就不同了。口径大的火炮，膛压很高。当炮管过热后，炮壁变软。青铜过热后虽然不如纯铜那样软，但终究软化了。小口径的膛压还好，大口径炮因为膛压很高，很容易在过热情况下发射时，使得炮管内壁变形。这样的话，火炮就废了。 因此，青铜炮是不能铸太大的，只能铸造中小型的。想铸造重炮，只能选择用铁铸造火炮。而且，铸铁火炮，比青铜炮成本低太多了。毕竟，在瑞典****大铜矿开发和荷兰人获得日本铜之前，欧洲铜价还是很贵的。用大量的铜铸造重炮，成本绝对高昂。 马林原本很失望，但英国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 派往英国购炮的人员，分成几拨。前几拨人，没能带来好消息。但派往英国苏塞克斯郡（或者叫萨塞克斯郡）的人马，带回了好消息。 苏塞克斯郡位于英国东南沿海，一直是英国发达地区，也是英国冶铁中心。自从15世纪中期法国第戎搞出铸铁块后，这项技术，渐渐外传，并在十几年前传到了和法国隔海相望的苏塞克斯郡的威尔德。 于是，有苏塞克斯郡威尔德的铸炮工匠，开始尝试使用铸铁来铸造火炮。因为，铸铁比青铜便宜太多了。 经过十几年的尝试，苏塞克斯郡的铸炮工匠，用铸铁块，铸造出了一门铸铁的寇非林长管炮。 根据手下人的描述，这种还在试验中的铸铁炮，属于12磅炮。原本，老铸炮师约翰逊想铸造18磅的寇非林长管炮的。但是，这个年代的铸铁技术…… 当老约翰逊铸采用18磅的口径的时候，因为钢铁质量问题，炮管经常炸膛。为此，老约翰逊的侄子还被炸得重伤并落下了残疾。无奈之下，老约翰逊不得不在不降低总重的情况下缩小口径，使得铸铁炮变成了12磅级的。 老约翰逊为了研制这种前装重型铸铁炮，几乎耗尽家财。眼下，他也只是取得了初步的进展。老约翰逊的目标，就是把铸铁炮升级为18磅的重炮。然后，用这种独一无二的技术，找国王领赏…… “18磅寇非林长管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夷大炮’？”马林吃了一惊。 他想起来，一个多世纪后，葡萄牙人卖给大明的第一批红夷大炮，貌似就是打捞自英国沉船的18磅的寇非林长管炮。而这个叫约翰逊的老铸炮师，可能就是红夷大炮的最早的一批研发者之一…… “人才呀，绝不能放过！” 于是，马林下令，派人去英国苏塞克斯郡威尔德，招揽老约翰逊一家来特塞尔岛，为马林铸炮。 马林的手下早就打听好了，因为英国“红白玫瑰战争”尚有余波，亨利七世还在为清理国内的反对派而焦头烂额。所以，他还没有注意到铸炮这一块。而老约翰逊，还不算王国正规的、御用的铸炮师，只是一个民间铸炮工匠，曾经协同过正规工匠铸过炮而已。而且，老约翰逊的铸铁炮，最终还未定型生产，也没有向王国推荐，更不用说被采纳和重视。 因此，老约翰逊，目前还算不得英国国宝级的铸炮师。所以，招揽老约翰逊，是没啥难度的，起码不会受到英国官方的阻拦。 马林特地派出登堡市长海德尔.勒曼带队，前往苏塞克斯郡威尔德，秘密招揽老约翰逊一家。在给老约翰逊一家的年轻人都开出每天1先令的“高薪”（一般工匠日薪才3便士）后，约翰逊这个铸炮家族，整体迁往特塞尔岛登堡，开始专门为马林铸炮。 至于老约翰逊炸膛问题的困扰，马林其实早就有解决方案。铸铁炮炸膛，不外乎铸炮用的生铁，杂质过多，比如硫和磷之类的，导致火炮身管较脆。而且，生铁含碳量过高，强度虽高，韧性不足，并不太适合铸炮。真正适合铸炮的，其实是熟铁和中低碳钢。 对于如何炼钢，马林虽然不专业，但也从很多穿越小说里学到过很多理论。比如，他就知道，英国人早期铁炮不容易炸膛的一个重要秘密，就是使用了反射炉，对生铁进行二次精炼。 所谓反射炉，就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熔炉（包含进气口和出气口）。将生铁和废铁放入炉中后，炉子内的热量，因为相对封闭的空间，无法散逸出去，抵达炉顶和炉壁后，又被反射回来，集中精炼铁料。经过几小时的精炼，加上添加一些造渣剂（最简单的造渣剂就是生石灰，可用于清除硫和磷）。而后，清理掉废渣（废渣因为密度问题，一般是飘在铁水上面的，捞掉就可以）后，就得到了熟铁或钢（需要控制含碳量）。 而大名鼎鼎的炼钢平炉，其实就是在反射炉里面加个蓄热室而已。 大英帝国在18世纪就完全掌握了反射炉精炼技术，这也使得，英国人铸造的铁炮，质量优良，不容易炸膛。而法国人因为不懂这个技术，直到19世纪早期，舰炮还是很容易炸膛。直到19世纪中期，法国和其他欧洲强国，才初步得知反射炉精炼技术。但紧接着，平炉出现了，人类进入了平炉炼钢时代。而火炮，也从铸炮，进入了锻造炮时代。 （所谓的锻造炮，就是把钢柱，放在几千吨级甚至上万吨级的大型水力压机下面，使劲高压冷锻，使得钢柱的内部结构，极度紧凑结实。然后，把锻打好的钢柱，用高强度钻头进行钻孔，就得到了管壁非常结实耐用的炮管。而浇铸的火炮，因为炮身分子结构比较松散，能承受的膛压，要比同体积的锻造炮低很多。所以，早期的铸造炮，炮身一般都很厚。而现代的锻造炮，炮身都比较纤细。） 马林不是学钢铁专业的，但相关技术帖子却看过不少。他自己不会弄，但还是会指挥别人弄的。 比如这个反射炉，结构就很简单。他完全可以指挥工匠们弄一个，然后弄出高质量的熟铁和钢。然后，再用熟铁或中低碳钢铸炮，绝对比这个年代杂质很多的铸铁炮要好很多，且不容易炸膛。 当然，反射炉技术，是18世纪才出现的“高级技术”，马林自然不能随便透露。所以，他考虑，要使用自由受到限制的农奴，来做这个事情。因为，农奴无法随便离开居住地，没有条件把技术泄露出去。甚至，农奴全家的生死，都掌控在领主手里，背叛的风险和代价极大。而像老约翰逊这样招募来的工匠，身份上则是自由的。若是别人出高价，他也许会忍不住把技术泄露出去。而且，老约翰逊在来特塞尔岛之前，就和海德尔.勒曼签署了协议，规定特塞尔岛不得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对此，马林也必须遵守契约。否则，他就无法招募到更多的工匠了。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马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让约翰逊家族，帮他多铸造一些12磅铸铁炮，用于岸防。 眼下，欧洲比较流行3磅炮、4磅炮、6磅炮等，超过10磅的火炮，都算重炮了。马林在沿海炮台，使用12磅炮，绝对够压制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的战船的了。 因为，根据情报，弗里斯兰贵族共和国拥有的几艘战船上，最大口径的火炮，也不过才是6磅炮，完全不是12磅炮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