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交浅言深
米兰城马林不是头一次来了，上一次过来，是专门来把达芬奇打昏带走了，所以，上次来得很低调，算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这一次，马林手持皇帝签发的文书，倒是大摇大摆地进城，也大摇大摆地进了米兰的王宫。 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是一个面目黝黑的中年大汉，因为长得黑，被人们称为“摩尔人”。虽然长得又黑又土，但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却是整个时代最有为的领主之一。在他的治理下，米兰城繁荣无比，当然，也招来了路易十二的觊觎。 “欢迎你，马林伯爵！”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已经收到了马林被皇帝承认为正式伯爵的公文，他和马林又没有仇隙，所以，承认一下也没什么。 “谢谢公爵大人，我这次来，是受皇帝陛下的委托，来给您示警的！” “示警？示什么警？”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不是傻子，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是这样的，法国人南下，有极大的可能不是为了阻止皇帝去罗马加冕，而是像谋夺米兰公国……” “何以见得呢？”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眉头皱了起来，他也隐隐约约觉得，马林说的可能是对的。当初，在查理八世进军意大利的时候，还是奥尔良公爵的路易十二，就曾带着5000多人想突袭米兰，但被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率领30000军队给吓回去了。如今，路易十二已经成了法国国王，带领大军南下，未必没有觊觎米兰公国的意思。 “对了，公爵大人，皇帝陛下在格劳宾登遇刺，可能无法进入意大利了……路易十二从前就袭击过米兰，如今他带着大军南下，自然不肯空手。面对米兰公国这样一块肥rou，我想他极有可能忍不住下手……”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应对呢？” “尽量招募更多的士兵吧，争取把路易十二吓住。他这一次来意大利，除了要米兰公国，肯定还要南下争夺那不勒斯王国的。” “那我雇佣最厉害的瑞士雇佣兵如何？”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雇佣瑞士雇佣兵啊。但马林立即否定了： “最好不要，公爵大人，如果您喝别人打仗，雇佣瑞士雇佣兵没错。但和法国人打仗，最好不要雇佣瑞士人……”马林可是记得的，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在第一次失败逃亡后，曾雇佣1万瑞士雇佣兵返回米兰，收拾了叛徒。但当法国大军带着大量瑞士雇佣兵过来时，曾受雇于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的1万瑞士雇佣兵竟然拒绝和法军里的同胞作战。这逼得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不得不化妆逃跑，然后被法国人俘虏了…… “为什么？”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不解。 “瑞士人有个传统，就是瑞士人不打瑞士人。法军里瑞士人那么多，如果您雇佣的瑞士雇佣兵到时候拒绝和法军作战怎么办？” “这……”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立刻迟疑了。 “公爵大人，您还是就近招募意大利雇佣兵吧，选人品好点的。据说，您手下的大将特里武尔奇奥和卡亚佐伯爵对您有些不满，请您提防他们率军投降法国啊……”第一次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的失败，就是因为此二人投降法国，导致米兰防线溃败。而且，卡亚佐伯爵的投降，更加致命。因为，特里武尔奇奥并不掌兵，危害不大。而卡亚佐伯爵是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手下重要大将，曾是查理八世进军米兰时期的米兰军队总指挥。这样的人要是叛变，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群人的，危害极大。 “卡亚佐伯爵？你没开玩笑吧？特里武尔奇奥反对我这是公开的事实。但是，卡亚佐伯爵怎么会反对我？嗯……我们最近，只是有些分歧而已……”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想了想，这两年和卡亚佐伯爵的确不太和睦。 “总之，您派人去查一查吧，看看卡亚佐伯爵是不是跟您一条心的。别再让他带兵抵抗法军了，免得整支军队倒向法国。”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但事实上，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对马林的话却是不以为然。而马林，和米兰公爵，的确也有些“交浅言深”了。 “对了，马林伯爵，不知道陛下他能否出兵支援我？”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突然想到，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手下不是有一万多人吗，能否接来用用呢…… “难！公爵大人，陛下的军队，因为陛下遇刺的事情，已经愤怒地占据了格劳宾登全境。您知道的，格劳宾登那么大，反抗肯定也不少。而且，格劳宾登人曾和瑞士联盟结盟，陛下麾下大将菲尔斯滕贝格伯爵，需要防备瑞士人攻击格劳宾登。所以，他抽不出人手来帮您……而且，根据最新情报，法国人不止2万人，路易十二停留在里昂，打算再雇佣1万瑞士雇佣兵……” “那……这样的话，米兰很难抵挡住法国人的进攻啊……”听说法国人又增兵一万，还是最厉害的瑞士雇佣兵，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开始不自信了。 马林看着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满脸为难，决定给他提个醒： “公爵大人，您应该做好失败退走的准备……” 马林这话虽然难听，但却很实在。以米兰公国的军力，是很难和拥有瑞士雇佣兵支持的法国抗衡的。 “我该如何准备呢……”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了。听说法国人要纠集2万瑞士雇佣兵，他已经很不自信了。 “米施泰尔山谷您知道吧？” “嗯？” “米施泰尔山谷南边，连接着属于米兰公国的泰利纳谷……” “你的意思是？” “公爵大人不妨留些忠心的人马，退往泰利纳谷，先蛰伏起来。毕竟，法国人即使打下了米兰公国，还要继续南下进攻那不勒斯的。等法国人的主力撤走，公爵大人您再带着忠心的手下杀回米兰呗……” “你的意思是让我保存实力？”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现在也有些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咨询起马林来。 “打还是要打的，终究能消耗一点法国人的实力。除了要留些兵马撤到泰利纳谷，主要力量，还是要和法国人打一场的。但是，您需要做好败退的准备，算是留个后路。而且，泰利纳谷地形险峻，只要修好一个防线，法国人休想突破。更何况，泰利纳谷背后，可是连接着被皇帝陛下掌控的格劳宾登。有皇帝的兵马作为后盾，法国人也没有猛攻泰利纳谷的决心。否则，就是要和皇帝陛下正面冲突了……” “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我派兵马先退去泰利纳谷，可能会引发军心不稳的……” “您可以派一名亲信手下，以修筑泰利纳谷的通道为名，带几千人过去，一点不引人瞩目……”马林给人当狗头军师的毛病又犯了，接连给米兰公爵出主意。米兰公爵虽然未必会听从马林的意见，但还是认真听了，但执行不执行，却是另说。毕竟，米兰公爵不是皇帝，没有那么信任马林。 “这个主意倒是还行……”米兰公爵对于和法国人的战争，也没啥信心，留条后路，的确很有必要。泰利纳谷连接着瑞士格劳宾登，如今格劳宾登被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控制了，即使米兰公爵受不住泰利纳谷，逃到奥地利都是很方便的。 “另外，公爵大人一定要带够钱财和粮食去泰利纳谷。因为，您若是撤到那里了，日后还需要花钱雇佣军队杀回来呢……” 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点点头，认同了马林的观点。这年头，欧洲的雇佣兵们，有些认钱不认人。只要给钱，很多雇佣兵都不管雇主是谁。如果没钱，鬼才肯为你打仗。 马林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如果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仓皇撤退的话，可能来不及带走足够的钱粮。没有足够的钱粮，即使带着兵马逃走，也养不起。日后，也雇不起更多雇佣兵。因此，他给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提了个醒，让他跑路前别忘了准备好钱粮…… 毕竟，卢多维科.斯福尔扎说起来，和马林属于同一阵线，都是皇帝这一边的。能多帮点忙，也是好的。 卢多维科.斯福尔扎虽然是米兰公爵，但其实，从前他很依赖他足智多谋的妻子给他出主意。严格来说，他之前的很多不错的行为，都是在他妻子的指点下做出的。但他那足智多谋的妻子在1497年就去世了。因此，这一年多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有些找不准方向，甚至，手下也使用了一些笨蛋，比如他最信任的将领圣塞韦里诺，就只是一个比武勇夫，而缺乏头脑。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在妻子去世后，竟然把圣塞韦里诺这样的只有肌rou没有头脑的笨蛋提拔为米兰军队主要将领，不但直接得罪了更有能力的特里武尔奇奥，也得罪了卡亚佐伯爵。要是他妻子还在，肯定不会让他这样胡闹的。 而这一次马林过来，给他出主意，虽然有些交浅言深，但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似乎想起了当初妻子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场景，所以，竟然听进去了不少建议，倒也没有完全浪费马林的一番苦心。 经过这次会面，马林同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当马林说想要去雇佣几名工匠的时候，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一点都不觉得不满，还带人给马林带路，帮马林去雇佣工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米兰城里工匠太多了，得有一两万人。马林想要雇佣一批，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毫不在乎。同时，卢多维科.斯福尔扎派人跟着马林，除了帮助马林雇佣工匠，也有监视的意思，防止马林把自己最看重的一些大匠师给雇佣走。比如建筑大师布拉曼特，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就绝不会让他被马林雇走。要是达芬奇还在，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也不会允许马林去挖人。不过，马林早就动手了，把达芬奇用绑架的粗暴方式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