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罢

    “我也很无奈，我今天一天的窘态都让祝磊看了个够，而且他还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逗我乐，最后快吃完饭了，他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合合托着下巴一个人喃喃。大牙摇着头啧啧：“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那后来呢？你拒绝了他？”“啊？我，哎，我就说我现在都乱成这样了，别再添乱了，他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大牙呲啦一声把菜倒进了锅里，说：“合合呀，你今年真是，犯桃花。我瞧着那天斑子和我们去你们那儿吃完饭出来心情都有点儿低落，陆锦时还给我使眼色叫我别问，我看他对你也……”合合听了抱住头，嚎叫：“啊！别说了别说了，我剃头当姑子去了！”大牙大笑不迭。

    合合的手机响起来，是唐仁的号码，她撅撅嘴，接了起来，说：“喂？”“合合吗？我是楚倩。”合合瞬间原地爆炸，这声音即使她不自报名字合合也是能听得出来的，她深呼吸，说：“嗯。有事吗？”“你都不怀疑为什么我拿着唐仁的电话吗？”“我觉得，就算怀疑的话，也应该去问唐仁。”楚倩停顿三秒，说：“所以你并不关心唐仁在哪里，在干嘛是吗？”“如果他是有什么危险，或者身体不舒服，再或是遇到难题需要帮忙，就麻烦你不要卖关子，如果你只是想以此以示优越，那么，好的，你很优越。”楚倩冷笑一声，挂了电话。“fuck！”合合把手机重重摔在桌子上。“虽然我也很想骂人，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应该淡定一点，毕竟手机没有什么错。”大牙坐下来，看着合合说。合合抱住头，搞乱了她本来就很短的头发，像是做实验不小心爆炸了以后的样子。大牙说：“还有，你放心，唐仁应该会很快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大牙的话音刚落，门铃便适时的想起，合合抬头，说：“这么晚了是谁啊？要是陆锦时来找你秀恩爱，我立刻把他踢出去。”大牙挑挑眉，走去开门，边说：“我真的莫名感觉今天晚上要吃狗粮的人是我。”

    她打开门，看到唐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手上只握着一把车钥匙，狼狈慌张，像是刚从灾难现场冲来，他说：“合合呢？”大牙让开取了衣服和书包，对身后的合合说：“我今晚去陆锦时家住啊。”又对唐仁小声说：“答应我，不论她有多么冷漠，一定不要放弃，如果你还想继续。”随后就走出了房门。

    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两人，唐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看着合合背对着自己坐在吧台旁，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合合转过身来，举着手机说：“所以，你是听到了大少奶奶打电话跟我叫嚣之后，才匆匆赶来安慰你的二房的吗？”唐仁皱着眉摇头：“你说什么呢，她给你打电话了？我手机没有拿，我不知道。”“嗯……我突然发现我的名字特别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合合翘起了二郎腿。他有些无力，退后几步坐到了沙发上。合合说：“唐仁，我最开始相信你足够成熟可以处理好这原本跟我无关的一切，然后，你就这样打了我的脸。你一直说你很了解我，所以你就这样打着我的擦边球，一直扣我刚刚结痂的伤疤？我真是蠢，瞧瞧我最近活的，店也不怎么管了，天天就想这些烂事。”唐仁眼睛又些眯缝，他听着合合说话，自己竟然也不想反驳，他说：“好吧合合，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的确是等不了，我觉得如果我再等下去，可能祝磊或者是别人会先我一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我自己也有很多的苦衷，我父亲很早就没了，楚老师对我而言，他对我们家的帮助，这些……他对我来说就像我的父亲。”合合看着他，抿抿嘴唇，说：“唐仁，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喜欢楚倩吗？你确定以后如果遇到必须要从我和她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你会选择我而不是她吗？”“我相信她会遇到一个愿意选择她的人的。”“如果她遇不到呢？如果在她没有遇到以前，这样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就摆在你的面前需要你选择了呢？”唐仁犹豫了，他好像一瞬间没有了支点，他站了起来走到合合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说：“如果我会选择她，我现在就不会到这里来，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我和楚倩这么多年，已经有了像兄妹一样的亲情，你就不能像接受一个jiejie一样接受她吗？”“是我没有接受她吗？唐仁。你到现在都没有问问我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伤害到了我？”唐仁的手摊开，情绪又些激动：“你一早就知道楚倩从小被惯大，她本身就是一个特别不成熟的人，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可你不是，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理性智慧的人，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够懂事！”“对，这就对了唐仁，还有什么好说呢？谁愿意懂事！？”唐仁呆愣在一边：“合合……”“唐仁，我不喜欢这样谈恋爱，不喜欢我和我的另一半每天在纠结这样的事情，不想每次我在和你接吻拥抱的时候，脑子里不由得出现另一个女孩子，但是因为人家于你有恩，我又不能说什么。这事情没有对错，我不想指责你，我只是想说，人本来就不能事事如愿，很多事情无法用公平这个词去争辩，所以，或许未来你会在这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遇到一个合你心意的人，但现在，这个人绝对不是我。我喜欢谈恋爱，这让我感到幸福，但我不想它有这么多的附加。如果有这么多的附加，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唐仁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双手插着腰，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走上前去用力的抱住了合合，合合也在最后一刻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深深的回应，他捧住合合的脸，在她的额头深深的一吻，说：“我走了。”合合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开。

    谁也不知道唐仁在出游的前一晚是如何的纠结着同意了楚伯伯的邀请，也不知道这看似愉快的一天后，他与楚倩进行了怎样的交流，以致他没有穿戴整齐就从楚伯伯家落荒而逃，来向合合解释与挽回。只是这短短不足两月的感情最终结束。太多事情没有对错，尤其是在成人的世界，因为我们所得和所失如果做一个表格对应，你就会发现所有事情结果的原因，这场买卖，没有盈利，只有交易，等价交易。

    或许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常常没有长久的情感，看上去更喜欢一个人生活，但是偶尔有恋情闯来，他们也不会避讳。旁观者多会议论，比如“你瞧他又开始谈恋爱。”“你猜这一段能维持多久？”这一类流言蜚语。他们也不能被人冠以花心，因为面对任何一段感情，他们都饱有专注和热情。他们敢爱，也敢果断的结束，因为于这些情感而言，他们不愿歇斯底里的撒泼和勉强，不愿爱的那么疯狂，不愿说出一些那么绝对也没有意义的话语，不管别人是否懂，这是一种建立在双方都独立且相互尊重基础上的不可否定的爱情观。毕竟不是任何一段看似长久的爱情都像旁人看上去那么甜蜜和美好。而合合，或许就是这类人中的一员，像是那本意大利小说《质数的孤独》里所描述的一样，她具有着质数的属性，那是一种仅有自己和“1”可以整除的一类。或许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孤独，但也不失为一种气质，因为很多事很多人，一旦不再有依赖的欲望和习惯，他们的独特就会变的鲜明。

    唐仁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合合便开始彻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觉得嘴里发苦，苦到想笑。这是否就是老天爷说的不公平，关于情感，总要有波折，总要不堪。她转过身去看着刚刚还热气腾腾的锅灶已经变冷，果然没有大牙的合合是那样的不暖和。这时候合合发现自己的脆弱，原来自己不是所有心事都可以自己消化，原来大牙是如此重要的一种存在，此情此景，如果大牙能站在她的身边，专心做着饭，有意无意的问一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那会是一剂多么浓郁的鸡汤。

    她回过神来，起身去热锅炒菜，冰冷的水冲在手上，她想：“好的好的，大牙不在是绝对正确的，这是老天爷在给自己断奶，你这只巨婴！”这时候若是家里有个摄像头的话，那画面里的合合一定会让人觉得可爱，她用力的点头在跟心里的自己对话，听内心中另一个自己对自己鼓劲加油，满脸坚定。有人遇到的挫折会让自己颓唐，有人则会变得更好，合合就是后者。

    第二天早上，大牙在家门口的早餐摊打通了合合的电话：“你起来了没有？下来吃早餐？”“你等我啊，我洗把脸，刷个牙。”十分钟以后，合合穿着家居服，过着一件厚外套坐到了大牙的旁边，大牙伸手在她的胸前一捏，说：“啧啧啧，怎么不穿胸罩就出门？”“这不方便你摸吗，哈哈哈哈。老板一个豆腐脑，两个油条，一个卤蛋。”“你们昨天聊的怎么样？”“分了。”大牙仰天长啸，眼睛睁到一半看着她：“好吧，预料到了。”“嗯，我和唐仁不合适，天不时地不利，估计就人还和一点，但已经输了啊，再死命在一起，那不是南辕北辙，耗时耗财？而且，他太累了，人不能活的太累。”“那你昨晚上吃的什么？怎么不叫我回来？”“你跟陆锦时你侬我侬，我哪敢给你打电话啊。”大牙笑笑说：“什么你侬我侬，我和他也分了。”合合差点呛住：“啊？什么情况？你别闹啊，这事儿不是这么开玩笑的。”大牙抿着豆浆，说：“嗯，没什么，谈个恋爱而已，分手不是很正常的吗？”“因为什么啊？陆锦时怎么了？你们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和他也不是很合适，我们和平分手的，没吵没闹，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合合见她不想说，就没再坚持问原因，她笑起来：“大牙，咱俩真是好姐妹哈哈哈，今天是不是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以后又能撩汉子了。”俩人碰了一下汤勺，装模作样的一饮而尽，大牙说：“诶今天这卤蛋好好吃！”